這種地方也不適合久留,閆欣果斷拿了塊布包好卷紙,將木箱子重新關好,放迴了原地。


    元碩詫異地問:“不是什麽都不帶嗎?”


    閆欣原本是這樣想的,畢竟小心駛得萬年船。


    但能撬開她機關的人不在這個小心的範圍內。廣撒網捕魚之人未必是針對她,她選擇避開免得徒生麻煩,可留紙之人明顯挑釁到她臉上了。


    這種事是例外,她可不是真慫貨。


    閆欣仔細收好卷紙,說:“沒事,此人若敢來我就敢說是我拿的,我一沒偷二沒搶,開個機關就想逮我?我就怕他不來。”


    況且能開她工具箱機關又可以完好無損地恢複迴去之人必定是偃術高手。她在盛京三年,加上祭天台有瞿青在,卻從未聽說有這種人存在過。


    她倒想看看這藏頭露尾之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元碩一頭霧水地跟著她離開了偃偶店。


    三人離開烏衣巷之後,白開濟簡單交代了一下他在四處行走時的發現——這一帶除了祭天台的耳目之外,還有些來曆不明的人流竄其中。


    閆欣問:“可看出是誰家的人嗎?”


    “什麽人都有。我問了下,是衝著賞金來的。”


    閆欣無奈地瞥了一眼元碩。


    元碩摸了摸鼻子,問白開濟。


    “還有嗎?”


    “比較惹眼的是戶部鄒家的人,不過看得出來他們隻是看著,沒有要動手的意思。”白開濟思索道,“還有一些常年走街串巷的車夫,乞丐,走商。人數不多,也沒什麽警惕心,看不出有什麽目的。”


    元碩問:“探問過嗎?”


    白開濟抱拳迴道:“照您的吩咐,都問過一遍。不過嘛……這些人常年四處遊走,對盛京每個犄角旮旯都很熟悉,而且各個都是滑頭,說出來的話沒什麽可信度,反而特別會套別人的話。好在也沒看出什麽不對,屬下便不去多嘴問了。”


    元碩點頭,這些商販走卒有自己的關係網,倘若碰觸了他們的利益,即便是盛京大官也不好處理。


    他仔細吩咐白開濟迴去繼續跟著趙謙那邊,中間若是有祭天台相關的情況或是其他不對勁的消息,立刻送信給他。


    閆欣對白開濟說出來的這些人覺得有些耳熟,等人走了之後忽然想起了點什麽——對了,那晚來給玉姐送信的人就是附近的更夫。


    玉姐在暗處有自己的人脈,也許知道這些人背後有什麽她不知道的組織。


    “走,我們現在去找玉姐。”


    尤府


    閆欣帶著元碩離開之後,尤乾陵才再次拿出應氏借尤三姐的手送到他手上的那份清單。


    不管這份清單是為了泄憤,還是故意給自己設難題。尤乾陵都覺得像這樣將自己親手寫的這份東西送到自己手上的舉動也太過失智了。


    倘若這份東西他轉手送到朱明禮手中,遭殃的可不止自己,應氏自己也跑不了。


    但那樣的做法,吃虧的隻有他和應氏,倒是讓朱明禮得了便宜。尤乾陵心底逆反的念頭蠢蠢欲動。


    幹脆就這麽辦下去,到時候直接在大祭上連著置辦偃偶的事一並炸開花吧。


    張朝得了傳令匆匆趕迴尤府。尤乾陵先讓他去將雲天奇送到府上的人帶到了樓下,就地審問。


    大約是被雲天奇好好招待過了,都不用張朝問話。那混混便自己交代了個一清二楚。


    這位混混家住在城北,家中有個在兵馬府當差的兄長,那兄長也不是什麽好東西。時常給他點小恩小惠,帶他出門辦一些公家人不能做的惡事。


    混混交代,前幾日,兄長得了上頭命令,要他盯著西南侯入京的那一行人。他盯了第一天便看上去了西南侯家的小姐。


    這人膽子也是大,想要便真去下手。卻像是被下降頭似的每次靠近了就挨頓毒打。


    但街上混的哪有不挨打的事,攔不住他獵豔的欲想。


    兄長看出了他心思,卻又攔不住。便讓他轉而去盯平南郡王。他氣不過,加上又在途中見到了那位幾次三番壞他事的跟著西南侯家小姐的書生,一時沒壓住脾氣。


    “小的有眼無珠沒認出小侯爺,罪該萬死!小的以後真的不敢了,求郡爺饒小的一命。”


    尤乾陵倒是不擔心那位陳嵐能出什麽事。攔這位小混混的多半就是守在大小姐身邊的暗衛。


    也虧得陳安奚走得快,否則這混混活不過今日。


    當然能不能活過明日也難說。陳安奚是出了名的護姐狂魔,知道有這麽個人的存在,不弄死他小侯爺威名何在?


    尤乾陵正色了些,思索著兵馬府盯他的目的讓人有些在意。


    “盯本王做什麽?”他問。


    那混混抖著聲道:“小的不敢隱瞞,當真是兄長吩咐小的。不過從前我聽兄長提起過,那邢家的大公子和您有過節。兵馬府韋統領這次在邢大公子迴來時又給他辦了宴,那可不是一般的關係。說不定就是為了這層關係才對您這邊下手。”


    尤乾陵嗤笑了聲。


    “給韋元慶十個膽子也不敢惹本王。”還在這種兵馬府錯漏百出的時候,他自顧都不暇了。


    張朝踹了他一腳,問道:“你那兄長平時在兵馬府當值之外可有和什麽人接觸過。”


    那小混混在地上滾了一圈,爬起來撲在地上,微微顫顫地迴:“什麽,什麽人都接觸過……我兄長在城北北泉門那守值,北門較偏,進出也寬鬆,不少商家將一些不能進的貨品都從那送進盛京當中。”


    張朝問:“除了北泉門,還有哪一處。”


    “三十六哨……我就去過大約七八處,其他地方當真不知道。”


    張朝將人提起來,道:“爺,我帶下去再問細些。那幾個哨點要如何處置。”


    尤乾陵發話了。


    “端了。”


    午後尤桂迴來了,先到閣樓來報說尤三姐在宮裏陪娘娘用過午膳後再由指揮使大人接出宮迴府中。


    尤乾陵點了幾個人去宮門口候著,再吩咐尤桂將他抄錄的清單,帶迴三姐院中等人迴來了一並交給她。


    張朝迴得很快,見尤桂在,便候在了一邊,等尤桂迴身才走上去。


    “都吩咐下去了。爺,要我去盯著嗎?”


    尤乾陵遲疑了下,道。


    “不,你還有別的事,讓他們自己看著辦吧,漏幾條魚無妨,盯得緊些就夠了。”


    說完,他將自己整理好的清單丟了下去。


    張朝手和頭同時抬起。


    貼子牢牢地掉在他手掌心,尤乾陵靠在窗邊,低聲說:“按單子上去采買,哪裏買我都列好了。有些活需要人來府中做的就全數請進府裏。”


    張朝應了是,隨後問:“需要知會夫人嗎?”


    這也是尤乾陵一直在猶豫的事。


    這種明擺著要踩聖上尾巴的事,一個把握不好就會引火燒身,會連累尤府。


    但也不能撇得太明白……


    他低聲道:“不用,三姐馬上便從宮中迴來了,等她迴來再交予她處置。”


    張朝得令後便退了出去。


    戲偶安靜地坐在他腿上,似乎感受到尤乾陵鬱結的心氣,扭身抬手觸上了他的臉頰。


    刺目的日光穿過敞開的木窗,斑駁地照在倚在窗邊的人身上。尤乾陵低下頭,看了一眼戲偶有些熟悉的神情,歎聲道:“娘總是喜歡熱鬧,這次大祭,兒給您辦個特別熱鬧的吧。”


    閆欣特意挑了入夜後才去了玉錦繡坊。和先前不同,她這次沒有事先預約,按理說玉姐不會見她。


    誰知,守在門外的掌櫃一見元碩忙道:“哎呀,老板剛才已經接待了一位呢,怎麽又來了一位?兩位是一路的麽。”


    元碩正詫異錦衣衛怎麽會來這裏。按理說來這的任務尤乾陵已經安排給自己了,不太可能會再多此一舉讓別人過來。


    正想著便見張朝正從裏麵出來。


    這位兄弟依舊板著一張冷臉,追在他身後出來的玉姐急哄哄地問:“哎,話還沒說清楚呢……什麽叫……”


    她還沒說完,一轉頭就看到了閆欣。


    玉姐立刻丟下了張朝,朝她這邊跑來。


    “哎喲,正巧你來了,我聽得雲裏霧裏,你來給我解釋解釋。”


    元碩示意閆欣進去說話,自己留下來跟著張朝一起往外走。他看了張朝一身寒霜,問道:“這不近人情的模樣,郡爺給你下了什麽命令?”


    張朝道:“和你無關。”


    元碩撇嘴,酸裏酸氣地說:“說一聲又不會少塊肉。你也可以問我呀。”


    張朝冷笑了聲,迴頭看了一眼跟著玉姐一起進屋的閆欣,說:“跟著她,多半是查的和祭天台有關的事。”


    元碩也不吝嗇,誇讚道:“不愧是你,準點依舊這麽高。但你肯定不知道她這個時候來這裏做什麽。”


    張朝還真給他套進去了。


    “爺讓我來準備大祭的事。”


    閆欣和玉姐的關係比他們想象中要深,如果是和祭天台有關係的事情,閆欣不可能現在還不知道。


    若是和自己的目的是一樣,郡爺讓他過來,不會多此一舉再安排他們來一趟。


    “……”他無語地看著元碩。


    元碩抬手攬住他,壓著聲說:“來,聽我慢慢說……”


    元碩挨近他,低聲同他說起了他們去偃偶店碰上了祭天台那幫人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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