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乾陵在邊上吸了口氣,聽著像是在無奈地歎氣,但他麵色卻不能說好看。


    閆欣原以為朱簡說話的時候,尤乾陵不大會去插嘴,畢竟一旦插嘴,就說明他把自己牽扯進去了。


    尤乾陵一向不是個愛把自己置身於跟自己無關之事當中之人。


    朱簡聽到他這聲歎氣,似乎也有些意外,於是側頭看過去,問:“哥哥可是有話要說?”


    這態度和之前對待他人可是天壤之別了,除去原本就伺候在太子身旁的人之外,連邢昭和簡秋英都顯露出了意外的神色。


    尤乾陵說:“韋統領不好說,那本王來說好了。月前三姐為我的事曾去過順天府,那事恰好和韋夫人有關。”


    朱簡恍然大悟,說:“哦,為的何事?”


    尤乾陵拉下了臉,冷哼一聲。


    尤三姐這時候上來,低聲給太子福身,沉聲迴說:“便是方才韋統領說的當時我和姐姐前去香坊為臨淵定香,遇上了那位舞姬下了幻香後竊走了記載臨淵病症的香單。”


    “後來那舞姬尋到之後對臨淵出言不遜,臨淵一怒之下便將之擊殺。當時那舞姬臨死之前便說是受韋夫人指使。”


    閆欣跟著暗暗點頭——這是對兵馬府對阿迷嫁禍之事的以牙還牙之舉。當時她還尋思著把阿迷也算進去,全都推進坑裏去埋。


    朱簡聽到這裏,麵色也是沉了下來。


    尤三姐繼續說道:“後來,在順天府衙經過北城張秀兒確認去京郊的之事和兵馬府統領大人有關。後來便是韋夫人自己承認了自己是京郊案的兇手。”


    朱簡道:“這案子來龍去脈不是很清楚嗎?哪有什麽冤枉。”


    他這一句話,邢昭簡秋英頓時全都變了色。


    太子朱簡可不是站在他們這邊的態度。


    尤乾陵最後補了一句,涼聲說:“原本這案子應該移交到錦衣衛手上,隻是恰好……我前陣子出了些狀況,再者我也算是當事人,不好參與這案子,便將人留在順天府衙而已。”


    他臉色已經很不好看了。現在誰不知道平南郡王的脾氣是一等一的大,別說是太子了,就是在崇明帝麵前,他也是想發脾氣就發脾氣。


    韋元慶臉色都嚇白了。


    “郡爺,那案子不是我夫人做的啊。”


    尤乾陵道:“可本王怎麽聽說她承認了啊。”


    韋元慶急道:“沒有的事,袁大人也說還沒定案。”


    尤乾陵冷笑,他忽然大手一拍桌,整個廳堂都在震,所有人都下意識驚得縮了一下。尤三姐更是一把抱住了閆欣的腰,穩住自己。


    “韋元慶,你還真當我錦衣衛是擺設嗎?你夫人點下頭認了罪,你現在跟我喊冤。哦,是我錦衣衛冤枉了你那如花似玉的夫人又如何?她有本事就來跟本王嗆聲。本王給她這個機會,張朝!”


    張朝挎刀邁步進來。


    所有人都變了臉色。


    太子還在場呢!竟讓錦衣衛直接帶刀進殿。


    尤乾陵說:“既然統領大人如此著急,本王就把人當場提過來,砍給你看如何?”


    張朝麵無表情地應了領,迴頭跑出了廳堂。


    隻留下廳堂內一屋子的肅殺。


    朱簡掃了一圈噤若寒蟬的幾個臣下,無奈的搖頭,朝尤乾陵說:“臨淵哥哥,別動那麽大的怒。你的病剛好一些,現下還在調理中。”


    尤乾陵道:“我這人有原則,誰認的罪最受,沒有前一刻點頭,後一刻就跟我改的道理。”


    他掃了這裏的所有人,提了聲說:“否則,我錦衣衛的威名何在?以後聖上托付給錦衣衛的案子要如何定?”


    “本王現在就可以把話放在這兒。別說是兵馬府統領夫人,就是你兵馬府統領本人,本王也不認。”


    韋元慶握緊拳頭,厲聲道:“郡爺,太子還在呢!”


    朱簡急道:“誒?關我何事?按照朝廷律例,太子可沒有越過錦衣衛的權啊。不然我特意讓人叫哥哥過來做什麽?”


    一句話直接定了生死。


    大門外,東宮的侍從匆匆而來,有侍衛立刻進來喊了一聲太子說:“娘娘那邊催您和郡爺過去了。”


    太子起了身,似乎是全然沒把人和事放在心上,他姿態輕鬆地朝尤乾陵道:“走吧。”


    尤乾陵哼了一聲,起來朝閆欣她們說:“你倆跟著我。”


    朱簡這才將目光落在尤三姐和她身旁的那名陌生的女子身上,他笑著說:“三姐嚇到了嗎?一會見到母親,我給你討點好吃的壓壓驚。”


    尤三姐帶著閆欣福身道:“多謝殿下,我可真嚇死了。不過嚇我的人是臨淵,自然是他賠。”


    朱簡便帶著人往廳堂的另一側走了。


    堂上的幾個人等人全走了個幹淨,才重重地籲了口氣。邢昭上去將韋元慶提起來,說:“看出來了嗎?”


    韋元慶來迴走了幾步,說:“郡王爺自以為是在為聖上做事,壓了太子一頭。太子早晚容不下他的。聖上這一手禍水東引著實是高。”


    邢昭接著說:“錦衣衛最近也在查應家的事,這時候應家若是出事了。皇後那邊必定會對平南郡王心生不滿,屆時平南郡王就是個空殼,聖上要摘除他輕而易舉的事。”


    “一旦平南郡王失寵了,日後太子也不可能再將他放在眼裏。”


    韋元慶卻想的是目前,他眉頭緊鎖。


    “平南郡王派人去提人了,不知這一趟夫人能不能平安度過。”


    邢昭明顯皺眉了,但一會後還是放鬆了口氣說:“你已經為她破例了。原本我們不該在這個時候出頭,引平南郡王注意才是。”


    韋元慶道:“她若一直在順天府衙,錦衣衛早晚提走她,她就沒機會了。現在趁著太子在,若是太子和平南郡王生了意氣……”


    尚算一線生機。


    邢昭猶豫問:“所以案子真是她做的?”


    韋元慶沒有說話。


    簡秋英站在一邊,沒有吱聲。


    邢昭沒聽到他和韋元慶兩人以外的聲音,迴頭看了一眼簡秋英,問:“簡兄,怎麽不說話?”


    簡秋英看了兩人一眼,迴頭一邊往外走一邊說:“你們倆小心些吧,平南郡王可不簡單。朱家的人更不會輕易敢對平南郡王下手。”


    太子生辰首先是要行祭禮,崇明帝和皇後都過來了,太子帶著群臣先行三跪九叩的大禮。按照既定的流程,過後便是祭舞。


    忽然,跟隨崇明帝過來的隨身大太監擦著冷汗跑過來,在崇明帝耳側嘀咕了兩句。


    崇明帝麵色微變,道:“這個時候?”


    大太監伏在他麵前,崇明帝遲疑了一會,說:“祭舞稍延,簡兒和皇後隨我一道去看看。”


    朱簡和皇後麵麵相覷,卻也起了身。


    生辰宴提前了兩個時辰,天都還沒黑呢,前來參宴的朝臣們麵麵相覷地坐下,在沒有主人家的宴席上開始慢慢攀談起來。


    也不知道哪裏起了風聲,說是因平南郡王心症又犯了。


    這事起得也是突然。崇明帝麵色憂慮,卻也沒有多說平南郡王一個不字,一行人被他帶著入了後殿,他才問朱簡怎麽迴事。


    據朱簡迴憶——他們一行人被他帶入東宮正宮後,尤乾陵前往東宮的偏殿承乾殿內見皇後,剛喝完一口茶,人當場就開始暈了。


    當時皇後想留下親自照看,奈何時辰差不多了,隻得吩咐尤三姐等人好生照看,她先行過來了。


    尤三姐等人自然全都留在那兒照顧尤乾陵,原本給太子準備的節目自然也不能上了。一群尤府的孩子則全都給安置在偏殿這邊。


    崇明帝看了朱簡一眼,低聲問:“好端端的,怎麽會忽然病起來?”


    朱簡似有猶豫,崇明帝自然了解自家兒子,便說:“說!”


    朱簡便將先前韋元慶朝他告狀的事全盤都說了起來,崇明帝低聲怒道:“你也是,什麽日子也能讓這幫人如此亂來?!”


    朱簡低聲道:“兒臣斥責過了,不過他們像是有備而來,兒臣猜測他們敢在我的日子來東宮尋兒臣,自然背後有人提點。兒臣想就此查一番。”


    崇明帝掃了他一眼。


    “還查什麽查。”


    他說著邁著大步往承乾殿過去。


    皇後應氏看了一眼朱簡,伸手按在他的手背上,低聲說:“再看看吧,別著急。”


    朱簡深吸了口氣,點下了頭。


    ——


    閆欣四下看了一圈。


    周圍全都是東宮禁軍,九步一哨,果真是大日子。


    她往外走了幾步,就有禁軍攔住了她,姿態巨兇。


    這一脈相承的攔人態度,她知道不能硬碰硬了。


    尤乾陵‘發病’後,和崇明帝以及皇後一同到來還有宮內的禦醫——也是恰好這大日子,禦醫都在東宮裏就位,原以為這森嚴的地方也不能出什麽亂子,沒想到還是出了。


    禦醫邁著大碎步和崇明帝撞了個正著,崇明帝倒是先讓了位,說:“趕緊的,快先進去看看。”


    皇後一見崇明帝這架勢也慌了神了,上來扶著崇明帝說:“陛下,別急,想必是前幾日的病還尚未見好。再者兵馬府找太子告狀的事說到了錦衣衛頭上,大約是氣到了。”


    崇明帝麵色微僵,一甩袖子,低聲斥道:“簡直胡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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