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術遞過去的帕子幹幹淨淨的,上頭還有祝氏費心繡上的小元寶,她在武莊的時候勤於練武,時常髒兮兮的,祝氏嘴上從不說些酸溜溜的話,但對她確實也算上心,這樣的帕子,已經給她準備了幾十條。


    小姑娘接了過去,卻不忍心用這東西擦嘴,偷偷摸摸地將物件揣進了懷裏。


    家裏還沒有很窮苦的時候,娘也會給她繡帕子……


    黎術沒再管她,而是老老實實排隊。


    很快就到她了。


    滿月教的幾個管事站在前頭,一排排待挑選的百姓上前,被上下打量著。


    黎術觀察了一下,這個滿月教選人可不是看誰純粹、簡單、能在求雨的時候感動上蒼,他們挑選的男子都是有一定勞動能力,十五六歲到四十歲之間,看上去略微精壯些的。


    女子挑的少些,年輕些的會挑模樣,好看的才能被選上,年紀大些的,則會問她們會什麽。


    黎術來之前已經打探過了,入教的人,分三六九等。


    能當教中管事的,有銀子拿,能為教中辦事兒的,可得些吃喝衣裳之物。


    但更多的還是最底層的普通人,這些人多還是要靠自己解決夥食問題,偶爾能得滿月教發放的水,但想要水,就要按照要求去祈福,幫滿月教壯勢。


    簡單的說,滿月教不幹虧本的買賣。


    所以今兒黎術雖然穿得灰撲撲的,但臉上洗得幹幹淨淨。


    她往前頭站了過去。


    管事們挨個詢問。


    旁邊站著的小姑娘叫喬巧兒,被管事一番挑三揀四之後,勉強選上,等到了黎術這裏,管事皺了皺眉頭,不知在端詳著什麽……


    “你叫什麽名字?”對方探問道。


    “黎術。”黎術並沒遮掩,她這名字雖不算太常見,也不是多麽稀奇,在嶧城的時候,滿城百姓隻知道“黎軍司”,也沒幾個知道她全名的。


    而且,一個小軍司,名頭不會會傳得太遠。


    “不是本地人?你家是做什麽的?還有幾口人?”對方又問。


    “我家人都死了,我從德昌府那邊逃難而來,無親無故,就想養活自己。”黎術坦然道。


    對方卻有些懷疑,冷笑了一聲,道:“你這樣子,不像是個孤女啊?”


    黎術愣了一下,然後看了看旁邊的喬巧兒和其他姑娘,又想了想自己,頓時明白了。


    忘演了。


    站得太直,見人不怯,確實不像是沒有靠山的。


    而且,她的嘴上雖然撲了些粉,略顯幹燥,但與其他人那種脫水的樣子相比,還是水靈了一點。


    “是孤女,過來碰碰運氣,你看我行不行啊?若是不行我就走了,迴去幹我的老本行……”黎術咧嘴笑了笑,一臉真誠憨狀:“其實銀子也不難賺,就是缺水,那些賣水的人總是故意抬價欺負人!與其這樣,倒不如入教,幹得好了,有免費的水喝呢!”


    “老本行?你是……做什麽的?”對方有些詫異,仔細詢問道。


    黎術驕傲地抬起頭:“我家,是祖傳變戲法的!”


    “……”管事嘴角抽動了一下。


    “您不信?”黎術有些不滿意了,“瞧著吧!”


    說完,黎術兩隻手胡亂的抖了抖,下一刻,手裏頭變出了一朵小野花兒。


    管事怔了一下,很是詫異,這花兒像是才被折下來的,鮮豔至極,他連忙扯著黎術的袖子翻了翻,卻什麽都沒發現。


    “這是如何變出來的?!”管事立即問道。


    黎術立即將花兒藏了起來,一副防備地樣子看著對方:“這可是祖傳的本事,不能說的!我爹說過,隻能傳給自己的兒女,還要天賦高的那一個才能得所有絕技,你要是想學……那得叫娘,可是我這麽小,生不出你這麽老的兒子……”


    “……”管事眼神陰冷地看了黎術幾眼。


    這小丫頭竟然敢占他的便宜!


    管事恨不得將人亂棍打一頓,再直接扔出去。


    可奈何,黎術那變戲法的本事兒很是招人喜歡,尤其是對他們滿月教而言,這手段若是利用好了……會有大作用!


    “除了變花兒,你還會變什麽?”管事審視著又問。


    “都能變,不過……我爹說了,這變戲法是坑蒙拐騙的活,幹起來缺德,若是自己養家糊口倒也罷了,但若是別人請我來做這些,那每次都得收錢,咱家的德不能白白沒了……”黎術撓撓頭,憨笑了一下。


    她這樣子,就像是不太聰明的人在極力掩飾自己是個傻子。


    這話聽的人莫名來火,沒有耐心。


    “行吧,你被選中了,去那邊待著去。”管事指了個方向。


    這被選中的人,一堆一堆的站著,尋常的站在一起,瞧著有些能耐的,便是另一個位置。


    很顯然,黎術給自己鍍了一層金。


    身邊的人,有人會武有人會算賬,還有兩個極其好看的姑娘。


    黎術也很坦然,衝著所有人咧嘴一笑,然後又多變出了一朵花兒,給那兩個姑娘分了一下,兩個小姑娘都十七八歲的樣子,年紀輕輕,一個清冷高傲,一個活潑好奇。


    黎術並不認識她們,隻是隨便套個近乎。


    過了一陣兒,便有馬車過來,將黎術這一堆人拉走。


    剛才認識的那個叫巧兒的小姑娘還在另外一個人堆裏等著,眼巴巴地衝著她揮了揮手。


    被選中的人分成了幾批,坐著馬車送走,黎術與兩個好看的姑娘坐在一個馬車裏頭,透過車簾,黎術能瞧見馬車在往城外走。


    過了一個多時辰,停在了別院門口。


    這別院極大,四周也並非荒野之地,都是大大小小的院落和農莊,別院四周也有人把守,不能輕易進出。


    “進去吧。”管事招唿了一聲。


    馬車上下來的人陸續排隊進去,瞧見別院裏的景致,也都忍不住震驚。


    “這個別院是江州首富杭家的……我以前聽我爹說過,這杭家人因要四處做生意,所以在各地都購置了這樣的別院……”旁邊那活潑一些的女子小聲的說著,“不過聽聞杭家的少爺好賭,變賣了好些家產,早就沒有以前的風光了,這個宅子,應該也被他們賣給了咱們滿月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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