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久,一個仆役進來報告。


    “老爺,盧大人已經出發了。”


    “好。”


    劉虞站了起來向門外走去,張皓緊隨其後。


    沒過多久,兩個看到街上緩緩地駛來一輛馬車,一柱香之後停在了府門前。


    車上一位須發斑白的老者在仆役地攙扶下從馬車上走了下來。


    劉虞立刻迎了上去:“子幹兄,恭喜你平安出獄,官複原職啊。”


    老者正是盧植,這幾個月的獄中生活使得他蒼老了許多。


    “我能平安出獄,確實值得慶賀,所以剛一出來,便應伯安之邀來你府中慶祝。”


    張皓上前拜道:“末將張皓,拜見將軍。”


    盧植也正好想問劉虞身邊的年輕人是哪家的子侄,他見過劉虞的兒子劉和,知道眼前這個肯定不是。


    “原來你就是張皓。”盧植想起了這個名字,又打量了張皓一番。


    “我已經不是北中郎將了,你也不是我麾下的別部司馬,以後就不要喊我將軍了。”


    “末將雖然與將軍第一次見麵,但是從以前便一直敬佩將軍的治學、治軍之道。自接受調令那一刻起,末將便永遠是將軍的部屬。”


    自從他得罪了小人而入獄後,除了幾個摯友為自己積極奔走外,那些個平日裏主動與自己交好的大臣名士,沒一個記住自己的。


    而能在出獄後第一時間被劉虞邀請,來了之後還能見到一個從前線迴來的晚輩,盧植覺得心中還是很欣慰的。


    劉虞笑著說道:“好了,你們一老一少就不要站在這裏寒暄了,還是入府吧,不然我備下的酒菜都涼了。”


    “言之有理,我們先進去再說。”盧植點了點頭


    “叔父與將軍先請。”張皓跟在後麵。


    三人在客廳坐下,仆役們很快端上酒菜。


    “來,我先敬子幹兄一杯。”


    兩人喝完,張皓也說道:“末將也敬將軍。”


    盧植搖了搖頭:“都說了不要叫我將軍了,我剛剛聽到你喊伯安叔父,那你也喊我叔父就行了。”


    劉虞看著張皓說道:“都是自己人,叫叔父親近一些。”


    張皓心中也是十分樂意:“那晚輩敬叔父。”


    “嗯,這就對了。”


    還沒喝幾杯,門房跑進來稟報道:“老爺,門外有個自稱劉備的前來拜會。”


    “玄德?”盧植與張皓異口同聲地說道。


    盧植驚訝地看著張皓:“明德怎麽會認識玄德的?”


    張皓笑著說道:“我率軍南下路過涿縣時認識他的,當時他正協助公孫瓚將軍守城。跟我進洛陽之後便分開了。”


    劉虞問道:“你們都認識此人?”


    盧植點了點頭:“嗯,那是我的劣徒。當初我看在同鄉的份兒上收他為徒,哪知他生性頑劣、不思修學,整日與他師兄公孫瓚一起胡鬧。”


    這就跟孩子在父母眼中總是淘氣頑皮,長大了沒出息一樣。徒弟在師傅眼裏也是一身的毛病缺點。


    不過以盧植當時的地位,肯定也是看出了劉備的過人之處,才會收他做徒弟的。要真是個草包,他看都不會看一眼。


    劉虞知道這話聽一半就行了,說道:“既然是子幹高徒,那便請他進來,一並入席好了。”


    沒多久,劉備被仆役帶了進來,關羽、張飛還是老樣子跟在他身後。一進來他便看到了兩個熟人。


    他先對著劉虞施禮:“晚輩劉玄德拜見宗正大人。”


    隨後又對盧植拜道:“弟子拜見師傅,恭喜師傅平安出獄。”盧植點頭示意知道了。


    最後才對拱手:“想不到明德也在這裏啊。”張皓也是笑著迴禮。


    劉虞看著三人說道:“既然乃是子幹高徒,又與明德相識,也請入座。”然後他吩咐仆役再加三個席位。


    盧植問道:“你來這裏做什麽?”


    劉備這次進京是想請宗正給他補發一個宗親信物,好以後對外證明自己漢室宗親的身份。


    可他沒想到來這裏會碰到熟人,張皓就罷了,他師傅盧植竟然也在這裏。


    師傅是自己少年時的陰影,當初在他那裏求學的時候,因為貪玩兒結交了一些狐朋狗友,可沒少被師傅體罰。


    要命的是,師傅盧植除了是當世大儒之外,還是天下名將,體罰起來還是照著軍法來的。


    現在迴想起來他還有些後怕,一時間竟然說不出話了。


    “你連自己來做什麽都不知道嗎!”


    盧植覺得這個徒弟在好友麵前讓他丟臉了,有些惱怒起來。


    尤其是他看到張皓這個和劉備同齡的年輕人,兩相對比,越發覺得當初自己瞎了眼,竟然收了這家夥做徒弟。


    劉虞勸道:“子幹兄莫急,有師長再次,玄德難免有些緊張,你讓他慢慢說。”


    張皓是知道劉備來幹嘛的,向他投去鼓勵的眼神。


    兄弟二人在進來時被劉備吩咐不得失禮,尤其是張飛。所以他們盡量不開口說話,同樣送去鼓勵。


    劉備緩了過來,拱手道:“此次前來拜見宗正大人,主要是為了補領宗室信物。”


    劉虞詫異道:“哦?如此說來,玄德還是宗親?”


    “正是,備乃是中山靖王之後,祖父是臨邑侯幼子。侯國被廢除後,舉家遷往涿郡,途中遺失了信物。


    後來祖父病故,父親早逝,因此沒能補全。此番,備因擊賊有功前來京城,正好向宗正大人補全,也好令備認祖歸宗。”


    劉虞點了點頭說道:“臨邑侯複乃是北海靖王次子,而北海靖王興確為中山靖王之後。照你所說,合情合理。


    他沉思了一會兒,笑著說道:“你是子幹高徒,明德好友,又是有功之人,想必所言屬實。我會命人準備一下,等過幾日你去宗正衙門領取信物即可。”


    這麽簡單就同意了?


    驚喜來得太突然,劉備被驚地有些目瞪口呆,愣在了那裏。


    盧植心裏也為這個徒弟高興,可是嘴上卻是喝道:“愣在那裏做什麽,還不快謝謝伯安。”


    這聲大喝將劉備重新拉迴現實,他欣喜地舉起酒杯對劉虞說道:“晚輩敬大人,多謝大人。”


    張皓、關羽、張飛也都向劉備道喜。


    這一瞬間,劉備感覺他人對自己的質疑和輕視全都煙消雲散,自己的堅持終於得到了迴報。


    ……


    大戰之後還是得好好放鬆一下


    接下來幾天,張皓拜訪了曹操。他作為向導還拉上了他幾個好友一起,帶著張皓吃喝玩樂,逛遍了洛陽。


    然後張皓終於等到了朝廷宣布結果,大封功臣的這一天。


    在京的一千石以上高官,和有資格封關內侯以上爵位的功臣全都參與了朝會。


    大殿上,一個宦官拿著詔書宣布這一個個功臣的名字和所得的封賞。


    “都鄉侯皇甫嵩,平定豫、兗、冀三州黃巾有功,改封槐裏侯,增食邑六千戶,總領八千戶,領左車騎將軍。”


    “西鄉侯朱儁,平定豫、荊二州黃巾有功,改封錢塘侯,增食邑五千戶,總領六千五百戶,領右車騎將軍。”


    “騎都尉曹操,率兵增援協助平叛,封費亭侯,食邑一千戶,領濟南相。”


    “……”


    等宦官都說完了,張皓覺得自己是不是被說漏了,怎麽前前後後都沒有自己的名字。


    不僅沒有自己,連盧植的名字也沒有。


    張皓偷摸著環顧四周,發現盧植閉口不言,而周圍有不少大臣怒目而視,惡狠狠地盯著靈帝旁邊的張讓。


    封侯是關乎國運的大事,在這上麵太傅袁隗不好再沉默。


    他在宦官說完後立刻出列:“陛下,老臣以為擬詔之人有意離間陛下與有功之臣,其罪當誅。”


    張讓做為靈帝身邊最親近的人,無論是下達給誰的詔書,都是經過他的手,而大部分靈帝隻會粗略的看一下便蓋印。


    袁隗說擬召之人就是在指張讓。


    “太傅何出此言呐?”靈帝問道。


    “盧尚書前往冀州平叛,勞苦功高,連槐裏侯都認為其居功至偉,主動推功與他。而臣整理功臣名單時也將他的名字列入。


    可現在卻沒有提到他的功績,如此定是擬詔者故意為之,欲圖離間君臣,寒忠臣之心。”


    靈帝轉過頭問張讓:“張常侍,太傅所說可是真的?”


    張讓笑著說道:“迴稟陛下,盧尚書的名字確實被提交上來了,但臣以為不妥便將他劃掉了。不過不是因為太傅所言想要離間君臣。”


    “那是為何?”


    “陛下,盧尚書之前獲罪入獄,因陛下開恩才赦免,官複原職。故此臣以為功過相抵,才將他除名。


    再者說倉亭侯張皓平定幽州黃巾,又跟隨槐裏侯征戰冀州,賊首張寶、張梁都為其所殺。如此大功太傅不也沒將他上報嗎?


    要說離間君臣的,臣看應該是太傅吧。”


    張皓震驚不已,原來是這老家夥幹的好事!


    突然他又覺得脖子涼颼颼的,轉頭一看,發現身後周圍有不少人眼神冰冷的看著自己。


    張皓心裏苦悶:這閹狗也不是個好東西,居然那自己說事兒。這下好了,自己已經被徹底當成與小人為伍的奸臣了。


    “老臣絕無此意,還請陛下明鑒。”袁隗急忙解釋道。


    靈帝擺了擺手:“老太傅年事已高,有所疏漏也是情理之中。”


    他因為叛亂平息難得高興,於是拍案道:“既然如此,便封盧植為良鄉侯,食邑五千戶。倉亭侯張皓改為昌黎侯,食邑三千戶。眾卿家可有異議?”


    “陛下聖明。”


    盧植和張皓出列拜道:“臣謝陛下隆恩。”


    自己因為交好宦官被眾臣記恨,盧植因為得罪宦官被宦官記恨,本來都與封賞無緣了,結果居然還能加官晉爵。


    不說別人怎麽想,張皓自己心裏還是挺高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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