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會意紛紛下地隨其一道向草內走去,越往內走越覺這草量實多拔長,此草名為“濟刺”,傳聞前朝有一江湖高人進梁宮行刺,被枯榮一刀攔截,便欲逃走,枯榮一刀拔刀與其大戰多時,須臾間周旁盡是禦林軍,那刺客預感不妙,使一招金蟬脫殼的手法憑空消失不見。


    一行禦林軍追至西牆盡頭,不見餘影,自旁處翻找不止,硬是追尋無果。


    之後得知那刺客曾於江東現身,於是便發令距淺水稍近的曄城城首出兵擒尋,那城首遣暗士私探,終得知那刺客身藏懸鎮,於是大幅城軍自曄城來至懸鎮擒人,那刺客與城軍混戰多時,滿身盡是刀痕,卻在東門外逃生,便是借由這一係列不知名的長草。


    此後此事便傳遍了鎮內鎮外,隻因這位刺客是唯一行刺無果卻能安然逃生之人,江湖人無不舉手稱羨,後來得知刺客病亡鄉野,享年五十三歲,當地人士為了記懷此人,便將此一片草地取名“向生域”,片片深草喚作“濟刺”草,有渡濟刺客之意。


    林旭聽聞淺水幫大弟子李言這般講著這草名的由來,心情大好,一行人已逃至濟刺草之外,出草之後,已是豎日,天朗氣清,雞鳴鳥喚。


    鍾柳煙氣力不支,已昏昏打睡,陳昭也當力竭,陶明稟道:“首主,鍾姑娘與陳寨主身體難以支撐,遠處盡是平原,隻側旁另有山林,不如我等先往林處尋一村落休住一宿,一來避過塞林,二來可修生養息,諸位掌門意下何如?”葉跡道:“首主,我瞧陶公子所言有理,那趙平雖明麵之上不敢再擒捕於我武林之人,然意欲置我等於死地的絕非趙平與其塞林軍一眾人,另有高人潛於暗處,我等絕不可小覷,山野林木好過鎮城街柳招人耳目。”


    陸遊子望向餘下掌門幫主,張璐王欽等一致點首示意,陸遊子便令道:“既如此,那便折路朝西,先入山林小住,隨後再謀出路。”


    眾人領命,於是紛紛朝西行趕。


    這日高陽照林,耀光刺目,眾人大汗淋漓,衣衫半濕,自昨夜大戰過後滴水未進,眾人又熱又渴,且肚腹空空,又是繞小道行路,泥濘坑窪,好些弟子隻顧趕路,鞋履踏進泥地,以致布履浸濕。


    此一戰折損近七十餘眾,餘下弟子不足四十,行路之際皆淌淚暗泣,親友亡故,前路不明,身周暗藏殺機,隨時隨地會有亡命之險。


    這些時日的苦楚無奈,於靜默行步之中一股子倒灌而出,為不令朋客傷懷,皆不願發聲擾人,憋悶於心,眼內潤濕,淚花欲迸。


    陸雲湘觀到此景,也不願為眾客提氣振心,便讓其傷感半日,畢竟這般憂傷閑時,往後便會越加稀少,江湖朝廷之間的幹戈,正當初始之際,紛擾爭鬥之日正步步襲來。


    方道這一行人依從陶明之意,一路西行,途中夜休曉行,雖覺趙平再不敢遣兵追殺,卻也不能掉以輕心,現下仍置淺水境屬,每至村野也不敢入村借住,隻得隱匿茂林深處,由輕力較高之人悄往村內偷食。波波


    另有弟子於附近摘果狩獵聊以充饑,這一日眾人行至一村近處,眼見天晚,須得就此歇下,豎日續行,可村落不便住人,未免察覺蹤跡令他人知曉眾人去處,隻得隱至村邊竹林歇息。


    可眾人疲餓,須尋食添肚,付真陸雲棲便請命去村內求尋,鄭開與葉秋也自請與其一道前往探覓,陸遊子準允,隻叮囑不可為人所覺。


    四人領命,自竹內向外走去,行至村口近處,見無一絲人跡,內裏各戶卻炊煙繚繚,葉秋喜道:“瞧這些黑煙,隔著好些路距我都能聞到一股熟食飯香。”鄭開樂道:“瞧你高興的,待會有你哭的。”葉秋道:“為何?我等江湖人,偷些飯來食總能做得到罷。”付真道:“這幾戶人家離懸鎮稍近,定是也聽聞了鎮內大事,若察覺自家少了米食,定然會生了疑心,若是奔去鎮內告狀,豈非叫人知曉了我等的行跡?”陸雲棲道:“不錯,如此一來我們既要偷得熟食,也要不讓人察覺才行。”葉秋道:“我們偷食出村,那幫農戶定然會得曉,我們既不能讓其發覺,又要偷食而出,這可怎生辦到?”鄭開道:“若我們家家偷得一點,當不會輕易被察,也能蒙混過去。”陸雲棲道:“這倒是個好法子。”葉秋道:“這算甚麽好法子呀?一家偷一點,我們一眾人近四十人口哪,要偷到甚麽時辰去啊?”付真道:“不妨先進村瞧瞧,之後再做謀斷何如?”


    三人一致認可,於是幾人悄步慢走,進村後立時尋至隱處,各戶方烹晚食,村內無人閑遊,四人無需飛簷避身,隻站道朝炊煙處行去,覓至首戶農家,迎麵而顯的是一處柳院,那戶屋高瓦赫,院闊門寬,倒是偷食的好去處,付真暗覺四人不便行事,便與其餘三人稍加商議,四人分兩路進戶,葉秋當先瞧中此戶,便與鄭開一道前往,付真與陸雲棲另行一路,繞過這柳院往東而去。


    鄭開葉秋扶牆上壁,於上踱奔,院內柳木靠牆,木枝柳葉遮身,二人行至廊簷,縱身躍上斜瓦,墊履輕走,來至後院見廚屋煙囪吐塵,食味漸香,應是米食即熟,葉秋喜道:“師兄,這飯食噴香四溢,咱們快去偷些來罷。”鄭開笑道:“你隻聞到飯食香味,那些佳肴竟一絲也未聞曉?”葉秋迴道:“這大戶大院的人家定是有不少好食的嘞,隻是為何我隻聞到飯香?”鄭開道:“定是那些居家的廚子分屋而烹,再往前探探便能知曉了。”


    二人躬身躍下步子作壁行走,正走至另一屋簷,卻見一粗衫奴仆自那屋走出,二人慌得急忙躍上簷邊低身隱避,隻見那奴仆托住一食盤,內置膳肴幾碗,行步輕緩,總是前後瞧望,走於院中忽停步左右四麵顧覽,牆邊廊後無處不至,鄭開葉秋二人趴於瓦礫,險些被覺,幸有簷尖遮擋,否則後果不堪,偷食定然無果。


    那奴仆眼察四處無影,便立時自懷內速速掏出一精致小瓶,拔開木塞略微倒幾滴至其中一碗菜內,再往其餘幾碗菜內各添幾滴。


    鄭開避於葉秋之後,葉秋趴於瓦簷瞧得真真切切,待那奴仆走進了前屋後,鄭開正欲往內走,葉秋卻道:“師兄,這廝心懷不軌,我們且去瞧瞧罷。”鄭開道:“怎的了?那小廝做了甚麽?”葉秋道:“師兄你沒瞧見嗎?他在那碗內下藥。”鄭開道:“我躲在你身後,又未瞧見,那小廝想幹甚麽?”葉秋篤定道:“定是要毒殺家主。”鄭開道:“你如何得知?”葉秋道:“那小廝鬼鬼祟祟,上顧下盼,左瞧右覽,定是怕被別人知曉,這托盤內的菜肴上佳,不是端給家主食了,又能是給誰的?這般謹慎周全,定然是下了毒藥了。”鄭開道:“你是要去揭發他的罪行?萬一出了差錯,非但落了個多管閑事的惡名,還被人指控擅闖他人院屋,我等的身份皆要曝露。”葉秋道:“那也不能見死不救啊,快趕過去,晚了就來不及了。”


    言罷拉著鄭開快步作壁行了過去,躍至屋頂,再走至廊簷,覺其無虞後翻身而下,隱在窗邊,抹些口水於指尖,戳破窗紙,透過縫隙往裏瞧去。


    見內裏櫥櫃,床榻,另有梳妝台,花麵境,定是個女眷的住處,鄭開小聲道:“屋內無人,那婦人定是出屋去膳屋用飯了。”葉秋道:“可這屋子這麽多,到底哪間是膳屋啊。”鄭開道:“隻得一間一間尋了,也不必戳窗紙瞧看,傾耳細聞即可。”葉秋忿道:“那你不阻斷我,費了這些時候,快些去,不然便晚了。”


    鄭開剛欲辯駁,卻被葉秋扯袖匆步往另一間屋子趕去。


    二人方行幾步,忽聞歩聲漸來,一時慌亂不止,見那巷道處現一女婢,立時運氣一躍,二人身置廊頂,那女婢端一碗粥羹經鄭開葉秋之下越過門檻進屋,葉秋道:“這屋舍定然是用膳的。”


    正欲下廊,鄭開道:“勿要著急,若是膳屋怎無一絲聲響?那女婢或是經此屋去另一屋送羹,且隨我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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