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陸二人夜間各自苦思,直至日升,三人各自如往日般入得掌須閣聽教,又自迴寢屋習劍,到至後午,徐青步至陸雲棲屋前,敲門而入,雲棲知其來意,隻道未曾收到來信,徐青暗覺怪異,陸雲棲道:“或許姐姐觀務繁忙,無暇迴信。”徐青迴道:“許是如此,可這般下去終究不是辦法。”陸雲棲思道:“我欲將此信交於掌門。”徐青驚道:“為何?掌門會讓你下山麽?即便準予你下山,我與付真也是下不了山的。”陸雲棲又道:“不,掌門定會準允,隻因你與趙茹同習神劍,關係非同一般,掌門自是知曉,由你去勸說,趙茹定會迴心轉意。”徐青道:“你我付大哥朝夕相處,自是互知秉性,掌門何等人物,豈會信你一紙信文,況且信中半字未提趙茹,他又怎會準你下山?”


    陸雲棲急道:“若無正當緣由下山,總不能如趙茹那般,目無派規似的私自離山?”


    言至此處,屋外門聲漸至,二人皆自一怔,徐青提聲言道:“何人在外?”


    門外傳來傳話弟子之聲:“二位勿疑,掌門令我前來請二位過去一趟。”


    徐青立身挪到門邊,拉開木門問道:“掌門喚我與陸姑娘何事?”傳話弟子道:“不知,二位快隨我過去罷。”


    徐青視向陸雲棲,陸雲棲會意,立身隨徐青共赴須臾閣。


    步入閣廳,見付真立於廳內,徐陸二人稍疑,付真見二位前來,觀向葉跡道:“掌門,徐兄陸姑娘已到,可否講出召我等前來的緣由?”


    葉跡瞧到二人,待二人近了些,便朝其講道:“距江上宴會僅有兩月,陸雲湘與付真皆外門弟子,自拜入我派,想必甚是思念自家幫派,三日後你等可自行下山,迴幫拜會師長,之後前往餘江,我派中人將會在那處待你等到來,徐青初涉江湖,若想下山遊曆,也可隨之而去。”


    付真欣喜,徐陸二人暗驚,正愁無由下山,此番派遣正合時機,皆跪拜於地:“弟子多謝師尊。”


    日至暮時,還未有信鴿歸來,陸雲棲獨坐幽房,心中苦味雜陳,又過得幾日,葉雲山一片安寂。


    三日已過,該是三人離山之時了,陸雲棲堅決再待一日,隻因未有姐姐迴信,前番相隔十幾日才收到來信,這日竟又是如此,令她頗為惱怒。


    又過一日,仍未有迴信,陸雲棲自感懼異,晚間與徐付二人商議,決計明日下山迴幫。


    玉笛山距葉雲稍近,此刻幫中青瑤觀,早已是人去觀空,陸雲湘自那日作別王清迴觀,作信係鴿遞迴,豎日清晨,觀外弟童報信,言林姑娘帶一王姓男子在外候命。


    陸雲棲稍疑,出觀相迎,王清瞧陸雲湘身影,直道:“陸姑娘,實在抱歉,我家王爺心中憂急,欲今日迴返京都,還望陸姑娘海涵。”陸雲湘迴道:“今日迴返也可,不過我昨日交於你的那幾味藥丸需貼身隨帶,下山前需按藥理服藥。”王清作揖道:“多謝姑娘,在下即刻前去安排。”林旭道:“青瑤觀主真不打算考慮也帶我前去?”


    陸雲湘笑道:“你昨夜定是向林觀主鬧了一宿,林觀主可準許了?”


    王清疑瞧過來,林旭咳嗽兩聲道:“誰說我昨晚鬧了,我隻是稍稍征求下林觀主的意見,她當場就準允了,隻是讓我來詢陸大觀主而已。”


    陸雲湘撲笑,走下階梯,輕撫林旭雙肩道:“好啦,我的林姐姐,你就安心待於山上,到了那邊我會給你寫信的,那日你帶我去鎮裏購的鴿子,我都會一並帶去京都,到時我會寫上兩頁有餘,好好筆述一下京城風光。”


    林旭雙眼發亮,喜道:“當真如此?你可不許欺我,迴返時要記得帶些好吃的迴來。”陸雲湘拜道:“謹遵林師姐之命。”


    林旭笑開了花,也不再為難,當場與王清迴鍾香觀整理行裝,陸雲湘也自迴寢閣稍稍拾掇,拎上木籠下觀,觀內弟子不舍,臨行前爭著與陸雲湘講話,陸雲湘聽了幾言便不再聽,言及觀內弟子需好生習氣,不可怠惰,自己迴返時要一一核定,弟子們齊聲領命,陸雲湘出觀,徑走一時有餘,到了鍾香觀前,趙平已立於石土,王清整肅行裝,提鞘劍隨後,林旭林靜側於一旁稍候,陸雲湘走過來道:“各位久等了。”趙平轉身恭道:“勞煩林觀主了。”


    王清也隨之行禮,陸雲湘擺手道:“二位不必如此。”


    迴頭瞧了瞧林旭,林旭哽笑道:“可別忘了答應我的事。”陸雲湘道:“自是不會忘卻。”


    拜別林靜後,三人二包裹一笛一劍一鴿籠,走道下山,穿梭於揚林,秋季即至,大地枯落,夏葉泛黃。


    玉笛山清秀之地,自是不受季時所動,潔雅之氣仍留,青雀隨曲泛舞,笙歌燕燕,自是楓葉齊下,青山猶在。


    三人行了半日,終究下了山,朝鎮口行去,進了鎮裏,趙平陸雲湘歇在茶館,王清去購置車馬。


    陸趙二人閑談一時,陸雲湘問及京城何事致這番緊急,聖上嗤令之事,她早已聽趙茹所講,這般詢問於趙平,隻為稍加試探,趙平迴道:“聖上加急,遣我尋迴璃兒,璃兒乃邊陽郡主,輕易離京,已遭京人口舌,傳於聖上耳中,才引得龍顏大怒,陸觀主,你是璃兒好友,還請替她隱瞞身份,此次迴京,還不知風波如何,到時還需仰仗觀主。”


    陸雲湘稍定,迴道:“即便王爺不言,我也當盡力為之。”


    趙平再揖,館外王清已迴,問及可否出發,趙平默允,馬車停於鎮口,三人共往口去,王清扶趙平上馬,陸雲湘自騎盧馬,一騎一車向北行去。


    盧馬身白,穿山越嶺卻是不懼,陸雲湘縱馬揚飛,為趙平王清開路,慕色至時,陸雲湘便弛馬先行,策到前方觀其路勢,瞧到村落欣然迴返,告知車內趙平,王清駕車於後。


    進村後三人便休整一夜,趙平還欲行進,硬言身骨尚可,王清自不敢違抗,陸雲湘通藥理,勸其暫休,趙平才自作棄。


    三人歇於平戶人家,王清付紋銀於戶主,戶主見三人樣貌可親,即便知其為江湖人卻也不甚畏懼,騰出待客寢屋,稍稍清掃,留給三人居住,三人一人一間。


    養精蓄銳一夜,豎日駕車北去。


    京都風雲難測,諾大皇城,此刻烏雲遮天,驟雨連連,京中士子,客商,尋常百姓紛紛撐傘避雨,街道油紙傘一片,花樣百般,頗有煙雨朦朧之感。


    邊陽王府,此刻灰傘一片,聖上尚未裁斷,府內人除日常購辦外,不得出府一步,小廝出府采辦,也有軍士相隨,嚴密督視不容有錯。


    府內人整日慌急,麗陽夫人正坐佛堂,多少丫鬟奴仆欲見夫人,皆被門外小廝攔住,麗陽夫人眼見趙璃被帶入宮中,心中自身愁急萬分,深疑夫君何在,為何沒隨璃兒一同歸返,當日又喜又急,自是不及相問。


    如今趙璃入宮三日,麗陽手中佛珠甚抖,即便心境萬籟俱寂,也當抵不住憂女之痛。


    麗陽這般思痛,宮中紫雲苑內自是風聲連作,趙璃自那日被押於苑內,日夜憂思,既心係母親又憂急父王。


    自身結局如何,全賴陛下聖心獨裁,外加京城士子輿論,此二者甚為關要。


    邊陽郡主迴京的消息,一日之間傳遍整個京都,即便狂雨傾落,傘下之人也當唇口悠悠,不絕於耳。


    其言談內節,百般花樣,士子客商自是妄加猜測,有言郡主此行定是結交了江湖牛狗,那日隻身闖府,遊刃有餘,自是學得絕世神功。


    頗失大體,這般行事怎配做皇帝親封的郡主。


    另有人言郡主此番離京,定是赴莽夫之約南下私會,此番迴京隻為稟見尊長,欲嫁於江南村夫。


    還有人言及江湖,揣測郡主南下定是入了某門某派,欲效仿前朝江湖敗類,入京隻為行刺聖上行豬狗之事,當誅殺之,更甚者,言郡主此番迴京,欲與城外江湖軍裏應外合,共謀京都,起兵造反,天人共怒。


    此些言語遍城盡是,朝堂官臣連番上本,有奏請將趙璃押入天牢,更有奏請將其問斬。


    正陽寢殿,慣靠於龍榻之上的梁帝,此刻當也是躊躇不決,梁帝內心深處,自是不願處之,可朝臣眾口一致,城街謬論談談。


    若沒有正當的處置,難以令眾士住口,讓朝臣罷奏,由是左右為難躊躇不安。


    殿外老監待候,梁帝著其進殿,老監托起厚厚奏本,放於龍榻邊雕紋桌上,言道:“這些都是朝臣今夜上本的奏章,請陛下禦覽。”


    梁帝揮手示意,老監將幾本奏折遞於梁帝手上,梁帝接過,翻開一本,粗略顧看,眼色忽怒,忿扔奏本,砸於紋椅之上,奏本紙張脫落封皮,盡毀。


    老監慌跪於地,口中泣道:“老奴該死,擾陛下清休..”


    梁帝大嗤著道:“這些大臣,可真是一日都不消停,你看看你看看,郡主才自迴返,他們不稍稍退歇,竟變本加厲,眼裏還有朕這個皇帝嗎?”


    梁帝雖這般講,老監仍不敢拿本顧看,隻磕頭於地,半晌不言。


    梁帝見他不言,怒道:“怎麽?朕的話你都不聽了?”老監嚇得忙道:“陛下息怒,老奴不敢,老監這就看....這就看。”


    跪於地上的雙膝快步挪到紋椅邊,拾起破落的奏本,稍稍細看,未瞧一半,不敢再行續覽,慌閉奏本,身形顫抖,本中所言,竟是將郡主尋日問斬,老監眼眸惶動,口裏怯道:“陛下饒命,大臣們也是....”


    梁帝怒搶話頭:“也是甚麽?也是為了朝廷社稷著想是嗎?這幫人整日不思進取,不做實事,卻為這些虛禮綱常奔前奔後,還為社稷著想,我看國庫都養不起這幫大臣了。”


    老監腦袋置地,不敢吭聲,梁帝一時憤然,嗤其出去,老監頭也不迴,速速關上殿門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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