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濃煙如墨,肆意翻湧,仿佛將整個夜空都染上了深沉的墨色。


    顏婆的臉色慘白如紙,但在這死寂般的麵容上,竟詭異地勾起了一抹令人心悸的微笑,宛如地獄中綻放的彼岸花,帶著無盡的寒意。


    她狠狠地瞪了姚永堅一眼,猛地轉身,翅膀撲騰而起,瞬間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姚永堅定了定神,一伸手,縮握成拳,將邪火護身罩緩緩收起。


    四周的空氣仿佛瞬間流通了起來,白子豪大汗淋漓,摸了摸額頭,轉頭看向常安。


    常安渾身濕透,頭發緊貼在額頭上,嘴唇幹裂,仿佛隨時都會暈倒。


    白子豪冷冷地問道:“你沒事吧?”


    常安微微閉了閉眼,又勉強睜開,昏昏沉沉地迴答道:“我想吐……”話音未落,他的身體一晃,便倒了下去。


    “誒——”白子豪一驚,連忙扶住常安,感到常安的身體隔著衣服都燒得滾燙,他焦急地看向姚永堅,問道:“他怎麽了?”


    姚永堅背著手,自顧走去,嘴角揚起一抹俏皮的笑:“活不久了。”


    白子豪扶住常安,追上姚永堅,急切地問道:“什麽活不久,他到底怎麽了?”


    “水……水……太幹了……我要水……”常安在昏迷中低語著。


    白子豪聽見常安的低語,向姚永堅大喊:“水,他說要喝水。”


    姚永堅停下腳步,臉上憋著笑,背對著白子豪道:“喝水?去我那挺近啊,往前走,直達叔叔家。”


    說罷,他轉過身,憋著笑繼續走去。


    白子豪一臉懵地扶著常安,追上姚永堅:“你剛才不是說他活不久嗎?”


    姚永堅嘴角微微一緊,沉默不語。


    “姚師傅,”白子豪扶著常安,氣喘籲籲地喊道,“你說話啊!”


    姚永堅無奈地閉上眼,一抹額頭道:“你要是再折磨他,他肯定就活不久了。”


    “我哪有折磨他?”白子豪心裏一緊。


    姚永堅迴過頭,眼神銳利:“你敢說,你沒給他——比如,心靈上的折磨?”


    “心靈?”白子豪一愣,聽出姚永堅在故意開玩笑,不由心生怒氣,大吼道,“是他爹殺了我爹娘!”


    姚永堅聽出白子豪的怒意,卻知他還是擔心常安,於是嗬嗬長歎一聲,背對著他道:


    “那不正好,你就不要給他水喝嘛,渴死他,讓他爹也嚐嚐失去親人的痛苦,你也算報仇了,完美。”


    “你……什麽跟什麽啊!”白子豪一呆,他沒想到姚永堅會說出這樣的話,簡直無語了。


    姚永堅停下了腳步,低頭笑了笑,然後轉過身向白子豪咧嘴一笑:


    “你還是關心他的嘛,不想讓他死的話,就走快點,他可不比你,你有忘川草護身,天選之子啊。”


    白子豪感覺被什麽刺了一下,姚永堅的話又提醒了他——常安割心頭血的事。他心裏沉重起來,剛剛還有些活躍的氣氛像夕陽一樣寸寸退去。


    姚永堅察覺到白子豪的情緒變化,也有些同情。他隻是希望這倆兄弟能夠和好如初。


    “是父愛泛濫了嗎?是男人的天性嗎?”他自問自答著,突然想起了阿新,心裏不由感到一陣痛苦,“不知道……阿新現在怎麽樣。”


    這時,身邊有人氣喘籲籲地穿過,是白子豪扶著常安朝無心堂的方向跑去。跑得急了,白子豪被石頭絆了一跤,但又迅速爬起繼續趕路。


    姚永堅看著這一幕,覺得有點好笑,嘀咕道:


    “哥哥救弟弟,弟弟又救哥哥,還怪感人的。他們家太複雜了,亂得跟戲一樣。唉,也不知道他們娘到底長什麽樣——哎呀,姚永堅你……好猥瑣啊,還是唱戲吧。”


    姚永堅暗罵自己一句,一邊走著一邊搖頭晃腦地低唱著戲曲的調子。


    他意識到自己已經好久沒唱過戲了,不由一愣,滿心感慨。過去在戲班時的往事漸漸在腦海裏浮現出來。


    一陣夜風吹來,帶著幾分涼意和幾片金黃的枯葉飄飄落落、打著旋兒。姚永堅說道:“都過去這麽多年了,不過今年的樹葉格外黃哦,好黃好黃。”


    說著他接住了一片落葉凝視著它,然後搖著身子走去了……


    ……


    ……


    常安的確是嚴重缺水,在喝了一碗水清醒過來之後,便抱著一桶水一頭紮了進去。


    “咕咕——咕咕咕——”待喝足之後,他抬起頭濕漉漉地長吸了口氣,又打了個飽嗝,肚子撐得圓滾滾地坐在地板上,繼續打嗝,“嗝!嗝!嗝!”


    白子豪站在一旁,背靠著牆壁看了一眼常安,覺得常安一時半會兒打嗝停不下來,便坐下來看向姚永堅問道:“姚師傅今天那個女妖是什麽人?她為什麽要擄走我奶奶?”


    “她以前不是這樣的,”姚永堅側身躺在地上,一隻手托著右臉眼神迷離地說道,“她以前是個很好、很美的女人,前凸後翹,純欲係的。”


    白子豪差點被最後一句噎住:“呃……那這麽說她以前不是妖怪?”


    “但是她愛上了一個妖怪,”姚永堅繼續說道,“她以前的名字叫顏盼盼,是北域富商人家的獨生女,才貌雙全,多少世家公子爭相拜訪,隻想見她一麵。”


    在說這些話的時候,姚永堅的眼裏放著光,還伸手挖了挖鼻屎,露出享受的表情。


    這讓白子豪覺得有些不雅,但還是為這些話驚訝,問道:


    “啊?那……那個顏婆,她來攻擊我幹什麽?”


    姚永堅沉凝了一會兒,把頭轉向白子豪,神色變得嚴肅起來:“我不知道,但既然你遇到了,有些話,我就不得不對你說了。”


    白子豪一愣,心中湧起一種不好的預感。姚永堅突然如此嚴肅,究竟要和自己說什麽呢?


    “你知道,我為什麽要救你嗎?”姚永堅側躺的姿勢很婀娜,盯著白子豪問道。


    白子豪一愣,問:“難道……不是好心嗎?”


    “笑話!我這人,命中缺金,窮,更沒有一顆金子般的心。”姚永堅情緒激動地一下坐起身來,“我救你,是因為那晚的血月。”


    “血月?”白子豪皺眉表示不解。


    姚永堅點點頭,手上卻沒閑著,手指仿佛在進行一場微型的雕塑藝術,他熟練地從鼻孔邊緣輕輕一摳,挖出一小塊濕漉漉的鼻屎,隨後他像是對待稀世珍寶一般,小心翼翼地用兩指將其搓圓,動作中帶著幾分不羈與隨意。


    這團小小的、略顯不雅的產物,在他的指尖跳躍,仿佛被賦予了某種奇異的生命力。


    他嘴角掛著一抹玩味的笑,將這團鼻屎緩緩湊近白子豪,眼神中閃爍著狡黠的光,幽幽道:


    “當初,人族中有一位用毒高手,名叫魔臨。他不知從何處獲得了一種神秘力量,竟變成了不老不死的怪物,擁有了邪惡而強大的力量。


    四十年前,人間曾掀起一場驚天大戰。人族、龍族、靈族,三族中法力最高強的存在,聯手協作,隻為擊敗那個魔頭。”


    “難道,那個魔頭就是顏婆的相公……”白子豪的話語戛然而止,屁股不自覺地向後挪了挪,顯然對姚永堅手中的鼻屎有所忌憚。


    姚永堅將鼻屎撮得更加圓潤,眼神玩味地看向白子豪:


    “你錯了,不是相公。他們尚未成親,隻是有了夫妻之實。總而言之,一個字——亂!”


    白子豪的眉頭緊皺,神情中透露出一絲驚慌,主要是對姚永堅的搓鼻屎行為看不下去了。


    姚永堅似乎並未察覺到白子豪的不適,又或者他正是享受於此種微妙的反應。


    他繼續他的“創作”,另一隻手又探入另一側鼻孔,一番探尋後,挖出了另一小塊鼻屎。


    這次,他沒有單獨處理,而是直接將這新挖出的與先前的那團合並,兩團鼻屎在他的指尖融合,形成了一個更大、更不規則的團塊,其中還夾雜著一根倔強的鼻毛,顯得格外醒目。


    常安在一旁目睹這一切,眉頭輕輕蹙起,眼神中既有好奇也有不解,仿佛在看一場難以理解的行為藝術。


    白子豪終於忍不住,尷尬地開口:“姚師傅,你這樣……鼻孔,真的會變大的……”


    “閉嘴!”姚永堅一拍大腿,眼睛瞪得像銅鈴,伸著脖子對白子豪大喊道,“男人就該鼻孔大,越大越好,你就是嫉妒我。”


    白子豪頓時啞口無言,心中暗自嘀咕:


    “這真的是有病,還病得不輕。剛接觸的時候,還覺得你挺正常的,真是人不可貌相。”


    姚永堅繼續說道,眼神迷離,手中的鼻屎飛快地搓動著:


    “話說迴來,那魔臨的野心日益膨脹,竟妄想創造出一個血魔的世界,讓所有人都變成怪物,對他俯首稱臣。”


    白子豪的好奇心被勾起,追問道:


    “那當時,各族的最強者是如何打敗魔臨的?”


    常安也盡力忍住打嗝的衝動,聚精會神地看著姚永堅。


    “那個時候,靈族最先遭到了攻擊。後來,人族、龍族和靈族聯合起來,試圖擊敗魔臨。可惜啊……”


    “可惜什麽?”白子豪的心中一緊,連忙問道。


    “即便三族的最強者聯手,也無法將魔臨徹底消滅。到最後,靈王犧牲了靈族所有人,才與我師傅火靈子、東海龍王一起將魔臨封印。”


    白子豪瞪大了眼睛,驚歎道:


    “三族的最強者聯手都打不過一個魔臨……那魔臨到底有多麽可怕……那現在,魔臨被封印在哪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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