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的早朝,一向不上朝的大將軍托魯無術忽然上了朝,而且還和國相馬青東因為南方匪患一事,發生了激烈的爭吵。托魯無術堅持要把京城中半數的禁軍都調去南方平叛不可,理由是禁軍的戰鬥力高,平叛肯定迅速。說地方官兵的戰鬥力太低,弄不好還要和那些叛匪勾結,搶奪百姓的財產呢!


    雖然戶部尚書、吏部侍郎等人都堅定的站在馬國相一邊,可是大將軍托魯無術仗著自己是國舅爺,公然向馬國相揮出了老拳,要不是站在一旁的兵部侍郎何立留陵反應快,一把就把馬國相給拖到了一邊,這才救下了馬國相,不然馬青東非給大將軍的老拳打死不可。


    即便如此,馬青東也被揍的不輕,半邊臉都給打的腫了起來。在國王鐵布麵前,大將軍竟然敢對國相馬大人大打出手,更詭異的是,國王陛下坐在王座上,看著手下一文一武兩位大臣發生了衝突,竟然一言不發,仿佛這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的一樣。雖然突迴國的朝堂上一向對大臣們寬鬆,但是公然半毆也是絕無僅有的。


    朝堂之上頓時一片大亂,文武百官嘩然,尤其一些官員見一向儒雅斯文的國相大人受了傷,都亂作一團,有人飛奔去找太醫,也有人上來勸架的,可托魯無術仍是不依不饒,跳著腳大罵馬青東,什麽市井潑皮的話都敢出口,國相大人的老娘,連同祖宗八代都倒了大黴,被大將軍全都給罵了一遍。


    有些官員本來就和馬青東不對付的,這下可有人給他們出了氣,高興還來不及呢,怎麽會多管閑事?那些官員一個個抱著看熱鬧的心態,在一旁觀望。馬青東在幾個年輕官員的攙扶下,掙紮著站了起來,馬青東把手中的笏板丟向托魯無術,聲嘶力竭的大聲吼叫道:“托魯無術!你他娘的治國無術,就隻會窩裏橫!有種你親自帶兵去平叛,老子也就服你是條漢子!你敢嗎?”


    托魯無術也跳腳道:“老子連豬和狗都殺得,就殺不得你這個豬狗不如的東西?你和那些手裏有了點兒權力,就忘乎所以的那些人,有什麽區別?啊?有什麽區別!你什麽都想說了算!我不帶兵出京去平叛,難道還能等你帶兵去南方平叛不成?你別說平叛了,就是讓你殺隻雞你都做不成!我看你也別叫什麽國相大人了,就叫做縮頭大人吧!隻要你像烏龜一樣一縮頭,自然就會不戰而勝了!”


    兵部侍郎何立留陵忍不住,站出來斥責托魯無術道:“大將軍,你這樣說話就未免太過分了吧?朝堂之上,你是武將之首,馬國相是文官之首,你們在君前失儀,豈不是大罪?”


    托魯無術暴跳如雷道:“連陛下都沒說話,你一個小小的兵部侍郎,不過是個從二品的官,你算是個什麽東西,也敢在朝堂之上指責我?去,迴家叫你爹來!我要和你爹理論理論,他是怎麽生出你這樣的畜牲來!”眾大臣都一臉的詫異,眾人麵麵相覷,這位大將軍今天是不是失心瘋了?怎麽什麽話都敢說出口呢?


    托魯無術見眾人都不吭聲,更加囂張了,拍著胸膛怒罵道:“他娘的,在這朝堂之上站了多少屍位素餐的廢物,隻會仗著自己手裏那點兒權力欺負百姓!南方有叛軍,你們怎麽都不敢去了?別以為自己有了些權力,能天天在陛下身旁,蠱惑陛下就了不得了,像你們這樣的人,要軍功沒軍功,要本事沒本事,你們在我眼裏又算個屁!”


    見眾人都麵有怒色,托魯無術忽然又大笑道:“瞧你們這一個個便秘一樣的表情吧!你們敢帶兵嗎?敢帶兵就陪我去南方的戰場上,殺敵立功,也不枉你們都做了朝廷的大臣!”托魯無術環視眾大臣,朗聲問道:“你們哪個敢隨我去剿匪的?哪個敢去?”


    眾大臣都默默無言,唯有吏部侍郎穀陽雨站了出來,大聲喝斥道:“大將軍,你在君前失儀,這可是大罪!雖然你身為國舅,又是大將軍,聖眷素厚,可也不能目空一切吧?你固然勇猛無雙,可也不能把別人都不放在眼裏吧?如今我朝有國師無名大人法力高強,我看倒不如請國師大人作法,平定了南方的匪患,又免去勞師遠征,豈不更好?”


    托魯無術聽穀陽雨說起請國師作法,平息匪患,不由怒發衝冠,托魯無術摘下金盔,對穀陽雨怒目而視,半晌後,狠狠啐了一口,“國師?我呸!他也就治個頭疼腦熱還有些用處,上陣破敵這樣的事情,你也就讓他歇歇吧!”


    百官都驚到了,大將軍竟然敢公然蔑視無名國師大人,這是作得一手好死啊?一直坐在王座上沒吭聲的鐵布忽然道:“大將軍勇氣可嘉,寡人今日即任命大將軍為討寇元帥,率所部禁軍,往南方平寇去!倘若有功,寡人有重賞,倘若討寇不力,寡人也要責罰於你!大將軍可願意?”


    托魯無術大喜,在階下拱手道:“多謝陛下信任,臣雖不才,卻仍願意統兵前往征剿叛匪!如臣不勝,請陛下責罰,臣絕無怨言!”


    鐵布擺了擺手,輕聲道:“那大將軍就退下吧!大將軍下去點兵,至於出兵所有需要的糧草、兵器等物,著兵部、戶部等部配合大將軍,不得有誤!退朝!”百官謝恩,山唿千歲,退了朝。托魯無術洋洋得意,帶著幾個小跟班,下了大殿,揚長而去了。


    馬青東捂著腫起的半邊臉,望著托魯無術的背影,恨恨道:“這等屠豬宰狗之輩的小人,一旦得誌便猖狂!”眾官聽了,都不敢說話。連陛下的寵臣馬國相都給大將軍揍成這個德性,他們又算得了老幾?況且陛下明顯是在護著大將軍,縱容大將軍打了馬國相的臉,看這個樣子,馬國相從今後是失寵了。眾官都不歡而散,各迴各家,至於關上門之後再說什麽悄悄話,那就無人知曉了。


    這邊,馬青東氣憤憤的迴了國相府,在府裏摔杯砸碗,痛罵托魯無術,發誓要向托魯無術複仇。搞得國相府的下人都不敢近到國相大人麵前來,馬青東越發惱怒,還好有管枝易硬著頭皮過來苦苦相勸,馬青東這才怒氣稍息。卻又指天劃地的大罵,“我馬青東不報此仇,誓不為人!”


    馬青東坐在書房中恨了半個中午,忽然伏案寫起信來。寫完好,把信封好,又派大管家馬福帶著這封書信和些金珠禮物,往無名國師府中悄悄去了。無名國師府在長壽宮外不遠,但是無名國師平時都隻住在長壽宮桂香閣中,和那王後托魯阿依雙宿雙飛,仿佛他才是托魯阿依的正牌老公一樣。


    國王鐵布,頭頂上綠油油一片大草原,大昌城盡人皆知,可這位突迴新王卻安之若素,實在不得不讓人佩服他的定力。有人甚至私下猜測,八成是這位突迴新王有病,不能行人事了,所以才把王後拱手相讓給禿頭國師,不然沒有任何理由如此。隻是,這種事情,有誰敢去問呢?也隻不過在坊間市井中取笑一番罷了。


    大管家馬福,把國相大人的書信和禮物,都呈給無名國師府的管家鐵若洪。鐵若洪是國王鐵家的遠支,因此得到了國師府管家這個位子,平時倒也沒少收銀子。如今鐵若洪見國相府的大管家前來求見,又是滿臉堆笑,又是送金送銀的,又聽說國相大人在朝堂上挨了打,那位打人的大將軍還出言辱及國師大人,自然而然就生了同仇敵愾之心。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這個道理是再也沒有錯的。因此當鐵若洪聽說馬福要求見國師大人後,隻是略一猶豫,便答應了。隨後鐵若洪引著一臉謙恭的馬福,入長壽宮桂香閣,去見國師大人。別人入宮或許是難事,可國師府的大管家鐵若洪卻是有宮裏的腰牌的。鐵若洪拿著腰牌,帶著馬福,一路暢通無阻的來到桂香閣煉丹房。


    此時,禿頭國師無名,正帶著幾名小宮女在煉丹,嬉戲。見鐵若洪帶人前來求見,知道他有事情迴稟,便逐散了那幾名小宮女。鐵若洪迴頭,給馬福使了個眼色,馬福立刻拜倒在地,叩頭道:“國相府管家馬福,拜見無名國師大人!我家家主馬青東馬大人,托小的給國師大人送了些須禮物,另外還有一封信呈上,請國師大人過目!”


    禿頭國師無名吸了吸鼻子,已經猜出了馬福的來意。無名拆了信,草草看了一遍,嘿嘿笑道:“馬管家,這信我已經看了,你迴複你家國相大人,就說我知道了!我有空的時候,自然會來拜會你家國相大人!至於那托魯無術,我念在他妹妹是王後的份上,暫不追究他口出狂言的責任!”


    馬福伏地不起,叩頭道:“國師大人權傾天下,連當今陛下都是國師大人的半個弟子,托魯無術不過是一個殺豬屠狗之輩,他有什麽資格指責國師大人?我家國相大人竊為國師大人恥之!如今大將軍權柄在握,手中又有兵馬,更加囂張。小人剛才進宮之前,聽到街上有人說,大將軍以調集兵馬剿匪為名,暗伏下死士,要刺殺我們國相大人,國相大人危矣,非國師大人不能救!”


    無名抽了抽鼻子,哈哈笑道:“我也不是不可以救你家國相大人,可是我若救了你家國相大人,有何好處啊?”


    馬福叩頭道:“迴國師大人的話,隻要國師大人能出手相救,解了我家大人此難,我家國相大人說了,他願意把國相府最好的五百畝地拿出來,獻給國師大人!另有美女二十人,黃金千兩,白銀萬兩相送!還有陳哇國的夜明寶珠一對,西域來的藍寶石兩顆奉上!如果國師大人仍覺不夠,國相府的府庫中還有些珍寶,任從國師大人去選!”


    無名滿意的點了點頭,嗯了一聲道:“嗯,看來你家國相大人確有誠意!好吧,看在你家國相大人如此虔誠的份上,我就勉為其難的走上一遭,你且先請迴吧,請國相大人不必煩惱,等一下我會親來國相府,找國相大人聊聊天就是了!”


    馬福滿心歡喜,叩頭謝過無名,告辭,隨鐵若洪一同離開長壽宮。馬福出了長壽宮,這才又對鐵若洪作揖道:“鐵老哥,改日有空,一定要到國相府找兄弟坐一坐,兄弟在城中的好夢樓有幾個相好的姑娘,咱們一起去樂嗬樂嗬!”


    鐵若洪最愛此道,一聽就哈哈大笑起來,滿意的拍著馬福的肩膀道:“難得馬老弟有此雅興!好說,過幾日我去找老弟,一同到好夢樓去坐上一坐,那些姑娘們的生意,有空那可是一定要去照顧照顧的,不然有罪啊!”馬福向鐵若洪拱手告辭,大笑著去了。鐵若洪也笑眯眯迴到國師府。


    等馬福把國師大人的話迴傳給馬青東,馬青東心中大喜。趕緊吩咐下人,準備最好的酒菜,把府裏的歌妓都傳來,又去城中幾大青樓找最好的姑娘,銀子都不是問題。城中幾家大青樓聽說國相大人要在府中招待貴客,要最好的姑娘,誰敢怠慢?得罪了國相大人,那怕是不想再吃這碗飯了。


    好夢樓,鴛鴦樓,倚翠閣等處,都紛紛將自家當家頭牌送到國相府來,一時之間,國相府的宴客廳中,香氣繚繞,這些青樓當家的頭牌,打扮得各有特色,一個個爭奇鬥豔,分外妖嬈。讓人望著,骨頭都發酥,馬青東都忍不住沉醉其中了。


    馬福走後,禿頭國師無名坐在椅子上,掐指一算,冷笑道:“不利西南,百鬼出洞?大兇之兆?哈哈哈哈……我無名所到之處,還有什麽鬼敢為難我?世間有什麽事不可?我偏偏非要去不可!我倒要看看,誰敢為難我!”無名起身,換了一身衣袍,衝門外吩咐道:“備馬車,我馬上要去國相府!對了,備兩隊騎兵護送我往國師府去!”


    門外有禁軍頭領答應一聲,馬上出去準備國師大人所需要的馬車和騎兵,時間不大,已經準備完畢,迴來迴複無名。無名傲然離開桂香閣,登上馬車,往國師府去了。他偏偏要去赴宴,他倒要看看,那位瞧不起他的大將軍托魯無術,到底能折騰出什麽幺蛾子來!


    大昌城的街頭,忽然肅然起來,兩百名全副武裝的禁軍,護著一輛奢華的馬車,出了長壽宮,直奔國相府而來。沿街百姓都被驅散,連巡城的軍卒也站得遠遠的,生怕挨了禁軍的鞭子。看這架勢,一定是個大人物出了宮。這輛奢華無比的馬車上,自然坐的是國師無名了。


    此時,馬青東聽說國師大人已經在過來的路上了,立刻著盛裝,親到國相府門外迎接。無名國師紫袍金帶,光著一顆大禿頭下了車,昂然道:“國相大人,別來無恙啊?”


    馬青東立刻伏在國相府門口,叩頭道:“下官突迴國相馬青東,參見國師無名大人!”


    無名上前,熱情的攙起馬青東,笑道:“國相大人,不必多禮!你我同殿稱臣,品級相當,你如何跪我?罪過,罪過!”


    馬青東順著無名的攙扶,起了身,陪笑道:“不敢!不敢!下官是什麽樣的人,敢和國師大人相提並論?國師大人乃是咱們突迴國的鎮國之寶!突迴國可以無馬青東,無托魯無術,卻不可一日無國師大人!”


    無名放聲狂笑道:“哎呀,國相大人過譽了!貧僧不過是個僧人,出家人,不同於你國相大人!你國相大人可是非同尋常,是讀書人出身,是百官之首,是國王陛下的股肱之臣!來來來,讓我貧僧來參觀一下國相大人的府邸!自從貧僧做了國師之後,還從未到訪過國相大人的家呢!”


    馬青東滿臉堆笑道:“國師大人日理萬機,又要煉丹,又要教授國王陛下禪法,哪有時間到我這小小的國相府來?今天國師大人大駕光臨,真是蓬蓽生輝啊!下官的祖上一定是積了八輩子大德,才能讓國師大人到我這宅子裏坐上一坐!國師大人,請!”


    無名隨著馬青東,進了國相府,一邊走一邊四處觀瞧,不住聲的稱讚道:“國相大人果然是個雅士!雖然貧僧以前四處遊方,也算是見多識廣,見識過許多王公貴族的宅子,卻沒有一處有國相大人的宅子這般雅致!以國相大人這座宅子,別說在咱們突迴國,就是到大商國去,那也是數一數二的!”


    馬青東大喜,稱謝不已,又連道慚愧。那兩百名鐵甲禁軍,也跟隨著無名進了國相府,在身後不離十步遠,護衛著。馬青東迴頭瞧了瞧這些禁軍,點頭笑道:“國師大人所慮甚是!我聽說那托魯無術目中無人,揚言要刺殺於我,還不把國師大人放在眼裏,實在是可惡至極!我隻有見了國師大人身邊的勁卒,心裏才有些安全感!”


    無名微笑道:“此處是我突迴國都,突迴天子腳下,又有貧僧坐鎮,國相大人何懼之有?”


    馬青東喜笑顏開道:“正因為國師大人親至,下官才心頭輕鬆了許多!國師大人,請!我在宴客廳中,早已備下酒菜,還有府中的幾個歌妓,請國師大人同我一起喝酒賞美,請國師大人看一看我這府中的歌妓調教的還算好嗎?隻希望國師大人能不嫌棄!國師大人請!”


    無名點頭道:“國相大人是雅士,那是不消說,一定是極好的!國相大人請!”兩人略謙讓了幾句,便進到宴客廳中。廳中立刻奏起樂來,舞女也出來翩躚起舞。那些禁軍甲士便守在宴客廳門口,寸步不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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