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青東和無名在國相府宴客廳飲宴多時,都有了三分酒意,此時舞女已是換了三撥。馬青東拍了三下手,立刻有早已準備好的倚翠樓、好夢樓和鴛鴦樓等青樓的頭牌紛紛來到廳中,自報姓名之後,彈琴的彈琴,伴奏的伴奏,起舞的起舞。由於先前已經有三撥舞女襯托,就更能顯出這些青樓頭牌的千嬌百媚,不俗之處。


    尤其是倚翠樓的常越惜君姑娘,舞姿最為妙曼。先由姿色平平的舞女出場,隨後又是這些美人出場,兩下一對比,自然妍醜立判,此處可見馬青東的高明之處。無名見狀大喜,連連稱讚,也顧不得喝酒,一副色迷迷的表情,目不轉睛盯著常越惜君的蠻腰,馬青東在心裏暗笑,可臉上卻很淡然。


    這些日子以來,禿頭國師無名都在長壽宮裏,整日隻和托魯阿依以及宮女們廝混。長壽宮畢竟是宮廷,多少還是有些規矩的,不能太過於胡來。可現在無名驟然見到這些整日在風月場所混跡的頭牌甚至花魁,一個個眼波流轉,活色生香,那可就是另外一種感受了,無名咧著嘴,心頭大樂。


    兩個人又飲了數杯酒,無名終於忍不住了,向常越惜君招手,哈哈笑道:“惜君姑娘,過來過來!陪本國師喝一杯!”


    常越惜君立刻停下舞蹈,來到無名身前,盈盈下拜,口中低低道:“常越惜君,見過國師大人!”無名把常越惜君抱在懷裏,置於腿上,把手中酒爵的半杯殘酒喂惜君姑娘喝了,那常越惜君乃是大昌城的花魁,嬌俏動人之處自不必說。無名溫香軟玉在抱,忍不住醜態百出。馬青東也把鴛鴦樓的鸞月姑娘叫到身旁,彼此嬉戲,不過是應個景罷了。


    正鬧著,外麵有無名帶來的禁軍甲士走上堂來,向無名行禮。無名雖然好色,可是並不糊塗,他在來之前曾卜了一卦,那卦上說得是百鬼出洞,大兇之兆,因此無名為防萬一,才帶著兩百甲士前來以做護衛。進了國相府之後,無名就悄悄吩咐那些甲士四下看看,有沒有什麽可疑之處,那甲士正是進來迴稟的。


    無名見甲士迴來報告,心中生疑,便叫甲士到身邊來,賜了他一杯酒。那甲士跪謝無名,把酒飲了,附在無名耳邊說了幾句話。馬青東在一旁坐著,大氣也不敢出。隻見無名臉色一變,揮揮手,把那甲士打發了下去。無名把手中的酒爵放在案幾上,冷笑道:“國相大人,你做下了好大的事情!”


    這一句話,隻把馬青東嚇的魂飛天外,馬青東慌忙在無名麵前伏身跪倒,叩頭道:“國師大人何出此言?馬某今日請國師大人到府上飲宴,隻是出於對國師大人的敬重,別無他意!莫非是今天的酒席不夠豐盛,女子不夠美麗,才讓國師大人如此憤怒不成?雖然這些都入不得國師大人的眼,可馬某已經是竭盡所能了!請國師大人勿怪!”


    無名麵色忽然轉為緩和,哈哈大笑道:“國相大人請起,本國師隻是和你開個玩笑罷了!甲士們已經四下搜過,府中並無伏兵,隻有些歌妓和廚娘在下麵伺候著,今天的酒菜也很不錯,我很滿意,讓國相大人費心了!我知道國相大人今天上午在朝堂上受了大將軍的羞辱,心中不忿,可是你放心,我自然會給你做主,讓大將軍在朝堂之上,當眾給你道歉!替你挽迴麵子!”


    馬青東馬上叩頭道:“國師大人英明,下官謝過國師大人!”馬青東從地上爬了起來,心中暗道:“幸虧我有先見之明,沒有預先伏下刀斧手,不然就要暴露了!”馬青東臉上堆笑道:“國師大人,咱們在這宴客廳中喝酒,未免俗氣了一些,我那後宅之中,十分雅致,更適合飲宴,國師大人肯賞光否?”


    無名知道手下甲士搜過國相府,並無伏兵,因此也不生疑,起身笑道:“好,既然國相大人這等雅人都說雅致,那必是雅致之極!隻是雅室之中,也需要有美人相伴,這幾位姑娘也要同去,才有樂子!”


    馬青東陪笑道:“那是自然!隻要國師大人喜歡,什麽都依國師大人!今天晚上咱們不醉不休!若是醉了,國師大人便在我這宅子裏休息也無不可!我這宅子雖然算不得什麽人間勝境,卻也有些妙處,古詩有雲是:‘榮榮窗下蘭,密密堂前柳’,也不會失了國師大人的身份!”


    無名聽了,不由手舞足蹈道:“好!既然如此,國相大人,請!”兩人端著酒杯,往後堂來,各執著一個頭牌的手。其餘頭牌在後相隨,隨馬青東來到後堂。無名帶來的那些甲士見國相府中並無伏兵,心裏早懈怠了一半,因此隻分出十幾人隨無名一同來到後堂,立在堂下。其餘甲士都被請去喝酒了,甲士的校尉鐵正靈也吩咐手下人,喝完後再來換這十幾個弟兄,眾甲士都尋歡作樂去了。


    國相府的後堂,果然真如馬青東所說,雅致異常,隻見那後堂,堂前有柳,窗下有花,廊下的鳥籠裏,時不時傳來黃鶯的嬌-啼婉轉,屋內則是書香墨香加上淡雅的花香,屋內的家具等物都是大商工匠精心打造的。


    後堂中牆上所掛的字畫,都是名家手筆,從侯其之到盧子陵的作品都有,幾個青瓷大花瓶,是炎夏朝官窯所製,青銅大鼎則是更久遠的勝洛國產物。大商徽宗帝親筆所畫的屏風,秦國的黃玉衣帽架,都是當世稀有。再看屋中的其它物件,也是件件不俗。無名四處觀瞧,連連點頭,笑道:“果然是天上神仙府,人間宰相家,真是半點兒也是不錯的!”


    馬青東聽見無名誇讚,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連聲道:“國師大人謬讚了!國師大人喜歡就好!國師大人請坐!”馬青東衝屏風後喊道:“紅兒,再上酒菜來!一定要讓國師大人滿意而歸才行!”屏風後立刻有侍女答應一聲,隨後便有人獻上酒菜來,滿室生香。


    二人重新落座,又是一番歌舞管弦,花魁常越惜君上前,為無中夾菜,一口口喂著無名,時不時勸一杯酒,那無名不覺沉醉其中。窗外太陽轉眼便已經偏西,第一批甲士已經酒足飯飽,依之前的約定,把堂下的十餘名甲士換下去吃飯了。


    堂下新來的甲士都喝了些酒,衣甲已然不整,一個個盔歪甲斜的,尤其看到堂上這幾個頭牌姿色出眾,一個個都露出可意會不可言傳的表情來,一名精壯的甲士借著酒勁,低聲對身邊的同袍笑道:“這幾個小娘子果然是人間極品!要不是國師大人在此,我非他娘的弄一弄,舒服一下不可!”另一名甲士還有理智,嚇的趕緊去堵他的嘴。


    堂上正喝酒的馬青東忽然笑道:“國師大人,光是這些歌舞也沒什麽新意,咱們不如換點兒新鮮的玩玩!我這府中養著那麽幾個山南海北的伶人異士,都能表演些非同尋常的戲法,比如什麽隔箱猜物,大變活人之類的,國師大人有沒有興趣看一看?”


    無名大笑,不以為然道:“變戲法有什麽稀罕?都是些障眼法罷了,不值一提!本國師的法力,國相大人也是見識過的!不如你把那些伶人都叫上來,我和他們比一比障眼法?看看誰的手段更高明些?”


    馬青東諂媚笑道:“國師大人是半仙之體,哪是這些隻為了混碗飯吃的俗人所能比?既然國師大人有興趣,那麽咱們也就圖一樂!來人哪,把那幾位變戲法的師傅都請上來,讓國師大人親自指教他們一番!”侍女立刻又下去請那些變戲法的師傅來後堂,準備和國師大人較量一番。


    時間不大,七長八短幾個江湖漢子來到後堂堂下,那十餘名甲士立刻上前搜身,卻也沒搜出什麽兇器來,都是些竹刀而已。甲士小校揮揮手,示意眾甲士都退後。幾個江湖漢子這才上前參見國師和國相大人,雖然隻是些出身草莽的人士,卻個個都謙恭有禮。


    無名笑著望向幾人當中最高最瘦的漢子,用手指道:“那瘦漢子,你叫什麽名字?你有什麽本事、戲法,要演給本國師看的?”


    瘦漢子叉手躬身道:“迴國師大人的話,小人名喚做林宣不同,在江湖上有個混號,叫做偷天手,是形容小人手快,變戲法手段高超的!其實不過是在江湖上混一口飯吃罷了,都是些障眼法,當不得真的!今日國師大人在上,小的怎麽敢在國師大人麵前班門弄斧?”


    無名笑著對林宣不同擺手,不以為然道:“手段強不強,也都是變戲法罷了,你又何必謙虛!如果你真有本事,就請展露出一些來,就算國相大人不賞你銀子,也還有我來打賞呢,對不對?你手段越高,我賞銀便越多,你以為如何?”


    林宣不同大喜過望,又向無名躬身施禮,嘿嘿笑道:“既然國師大人說有賞,小人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小人先給國師大人表演個大變活人可好?!”


    無名對此頗有興致,因此點頭,催他快快表演。林宣不同命人從外麵推進來一個黑色的木頭櫃子,櫃子有一人高,下麵還有四個小輪子。甲士們又上前,對那櫃子仔細檢查了一番,那櫃子除了有一塊黑布之外,就隻是一個空櫃子,什麽也沒有,自然沒有什麽危險,甲士們這才又放心退下。無名也起身,親自驗看了一番,那櫃子竟然連個夾層也沒有。


    林宣不同一本正經道:“國師大人有法術,自然是小的不能比。小的所用之術不過是些障眼法,瞞不過大人的眼睛,因此小的鬥膽請求國師大人不要動用法術,隻以平常之心看待,否則小的哪有膽子施為術法?”


    無名大笑道:“你隻管變來就是!本國師絕不會用法術破你,本來也就是要在酒足飯飽後尋一樂子,又不是為了戳穿你行走江湖所用的障眼法!費力不討好的事情,本國師才不屑於去做!快快快,不要囉嗦!”


    林宣不同見無名答應不用法術,這才放下心,從櫃子裏取出那塊黑布來,雙手一抖,笑道:“那我就開始變了!”林宣不同望著無名身旁的花魁常越惜君,大笑道:“那我就先把常越花魁變到櫃子裏!”


    眾人立刻都望向常越惜君,林宣不同一抖手腕,喝道:“走!”眾目睽睽之下,常越惜君忽然憑空消失了,眾人都大驚。林宣不同放聲大笑,得意至極。無名也拍手大笑道:“好,果然有些本事!隻是不知道這人給變到哪裏去了?”


    林宣不同一指黑色的櫃子,笑道:“二位大人,常越花魁現在就在這櫃子裏了!”馬青東不信,親自上前查看,馬青東打開櫃子的門,花魁常越惜君笑吟吟從那櫃子裏走了出來,娉娉婷婷向馬青東和無名下拜。


    馬青東大喜,連聲稱讚,無名也讚不絕口。其實無名會些咒語法術是不假,武功也不錯,可他對這變戲法之術還是隔行如隔山,並看不出什麽破綻來。平時他為了維持自己的高人形象,總是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讓人以為他是半仙一樣,那不過是為了增加他的神秘感罷了。畢竟是高人,哪能讓人隨便看透?


    隨後林宣不同又繼續變戲法,他把不同的頭牌都變到了櫃子裏,大小頭牌一個個從櫃子裏走出來,眾人歎為觀止。林宣不同又道:“二位大人,這樣玩還不夠刺激,我一個個的把屋中的人都變走,待會兒再一個個變迴來,那樣才有意思!”


    馬青東拍手笑道:“這個好,這個好!國師大人是高人,你肯定變不走,你就把我們一個個變走吧!哈哈哈哈……”


    林宣不同左一抖黑布,右一抖黑布,不多時,就把屋中的大小頭牌、花魁都變沒了,和他同來的幾個人都站在一旁,給他鼓掌喝彩。再過一會兒,那林宣不同竟然連馬青東也給變沒了。


    無名坐在案幾前,喝著小酒,忽然覺得這事兒有些不太對勁兒,無名的眼睛猛然立了起來,眼中精光暴射道:“小子,你竟然敢在本國師麵前耍這種障眼法,你想做什麽?你不想活了嗎?”眾甲士聽了無名的話,一個個如臨大敵,都拔出腰刀,怒視林宣不同,就圍了上來。


    林宣不同不慌不忙道:“國師大人,小人不過是表演些障眼法,博眾人一樂罷了!如果國師大人不喜歡,小人立刻就把他們給變迴來就是了,國師大人又何必動怒?國師大人說,想要小的變迴哪個來,小的就將他變迴來!”


    無名伸出手一擺,喝退了眾甲士,冷笑道:“小子,你給我從實招來,你是不是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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