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權鼓掌大笑道:“寡人今日大開眼界,終於見到真正的高手過招,才敢相信世間真的有人武力通玄。”


    平日裏,殷權見到府中的護衛、侍衛們演武,自己也跟著練了幾手功夫,侍衛們又不敢真正打贏王爺,總是吹捧,王爺是習武的天才,稱得上小高手,殷權也就真把自己當成一個小高手,常常心裏不平,覺得自己雖然不如英雄榜上的英雄那麽牛,可也不會相差太多,畢竟自己沒有那種絕世的秘笈,也沒什麽蓋世高手指點一下。否則以自己的天賦,有名師指點加上自己從小練武的話,說不定也可開宗立派,橫行江湖。


    今天見到兩個一品高手切磋了一下,雖然二人沒有性命相搏,卻已然有了這樣的威勢,殷權才知道自己不過是個井底之蛙,真是貽笑大方。


    普玄老和尚看了一眼朱天霸,低頭合十道:“王爺謬讚了,老衲不是什麽高手。”


    朱天霸聽到老和尚這句話,不由冷哼了一聲,把臉轉到一邊。心中暗暗惱怒,這個老禿驢實在是缺德,剛剛沒有贏下他,這個禿驢竟然借機貶損說自己不是高手,心下也有些遺憾,十年前的仇還是沒能報了。


    在一旁觀看兩大高手過招,瞠目結舌了半天的王府侍衛餘東直,聽老和尚說出這句,老衲不是什麽高手,差點兒沒一口血噴出來,這個老和尚竟然說自己不是高手?那像我們這種勉強混到二品境界的都得去死了吧?


    剛才朱天霸那一記被破掉的殘餘刀光都能毀掉大殿,餘東直自認為讓自己去對上那兩刀,就算有二十條命也得當場掛掉。你老和尚輕描淡寫用竹禪杖一揮,就把那一記刀光給化解了大半,迴頭還一臉謙虛的說,老衲不是什麽高手。那高手還得什麽樣?你這謙虛過度可就是虛偽了啊。


    這和那種以訛傳訛的江湖傳說,什麽兩名高手對決,落葉飛花皆可為劍不一樣,當你看到兩個高手在你麵前,一個竹杖對刀光,另一個刀光斬塌大殿,這種親眼目睹帶來的內心震撼,難以言表。而且對於習武的二三品高手來講,眼界大開,有助於武功升境。


    殷權一臉熱情,“哎呀,老禪師過謙了,過謙了,今天無論如何要在寡人府上吃個齋飯,肖姑娘的事,吃完飯再談,不急。”


    老和尚搖頭道:“王爺,齋飯老衲就不吃了,今天帶走肖居士,算是老衲欠了王爺一個人情,容後有機會再補報。”


    被一個曾經高到江湖英雄榜排名第七的老和尚欠了一個人情,一般人不得喜出望外?平西王殷權卻不這樣想,心中暗道,“欠一個人情算什麽?寡人要的是天下英雄都為我所有,為我所役,為我所用。不能為我所用的,也不能為別人所用,否則的話,就可能危害到寡人的大業。”


    一個常年雲遊的老和尚,他既不愛金錢,也不愛美女,更不可能愛什麽官位。平西王有的,他都不想要,這如何能留下?


    憑武力?殷權不是不能憑武力留下老和尚,平西王府豢養的這些打手不是吃素的,明麵上擺著一些,暗地裏肯定還有後手。隻是憑武力強行留下來老和尚,又有何用?對於各種人才,他殷權要的是這些人心甘情願的追隨。


    有次,殷權讓手下人搶了個漂亮女人到王府,女人號啕大哭,“你就是得到了我的肉體,也得不到我的心。”殷權仰天狂笑,“寡人隻是想要你的肉體,要你的心幹什麽?”可是對待這些有本事的人才,卻萬萬不能用這種手法。


    平西王殷權正在沉吟,忽然聽到前麵大殿頂上有人朗聲大笑,“老朽不才,特來拜會平西王,江湖傳言王爺豐神俊逸,一見之下果然名不虛傳!”


    幾人抬頭觀看,隻見大殿頂上站著兩個人,說話的這個人有五旬上下年紀,身材中等,麵如冠玉,目若朗星,頷下三縷墨髯,青色長衫,束著頭發,右手拄著拐杖,左手握著一卷書。另一個人四旬年紀,白色文士服,背著一柄古劍,負著雙手,意態閑適。


    大殿前的幾個侍衛魂飛魄散,肝膽俱裂,二人不知何時出現在大殿之頂,侍衛們對此也毫無察覺。這一天,接二連三的神秘強人來訪,視王府護衛若無物。待會送走了這些不速之客,恐怕王爺又要從重處罰他們了。


    朱天霸見到二人,提起氣機,破舊的道袍鼓蕩而起,如臨大敵,餘東直已然將長刀拔出,擋在殷權身前,老和尚也是一臉凝重。幾名王府的侍衛一路狂奔過來,將殷權圍在中間保護起來。


    隻見那穿白色文士服的劍士,伸出右手,托了一下青衫客的腋下,兩人飄飄然從大殿頂上掠下,落在眾人麵前幾步之外,塵土不揚,悄無聲息。


    餘東直持刀厲聲問道:“是什麽人,敢擅闖平西王府?”


    左手握書的青衫客笑道:“諸位不必緊張,老朽是滄海樓樓主萬德言,慕名來見平西王,沒有什麽惡意。”


    眾人聞言皆是身軀一震,武林中最神秘的組織莫過於滄海樓了,滄海樓每十年發布一次天下英雄榜,每榜取二十名武林高手,以武力高低排名。卻沒有人知道滄海樓是如何得知這些高人的情況,樓主萬德言,更是從來隻聞其名,未見其人。


    殷權皺了一下眉頭,隨即笑問道:“萬樓主平日裏神龍見首不見尾,今天怎麽有雅興來寡人這小小的平西王府?您旁邊這位劍客又怎麽稱唿?”


    白衣劍客冷冷的說道:“不勞王爺動問,在下白月亭,江湖人抬愛,送了區區一個綽號‘冷麵劍聖’,現在是萬樓主的貼身劍侍。”


    幾人麵麵相覷,都是倒吸了一口冷氣,冷麵劍聖白月亭,在上屆天下英雄榜上,排名第四,傲氣無匹,現在竟然做了滄海樓主萬德言的貼身劍侍?


    朱天霸聽到對方報了名字,冷哼一聲,不屑的說道:“劍聖?誰給你封的?你到了武聖境嗎?”


    白月亭冷冷一笑,傲然道:“不才的武功並不算高,但是打你朱天霸這種貨色,一隻手倒也勉強夠用了。”


    餘東直幾乎再次吐血,剛才打贏朱天霸的老和尚說自己不是高手,這個白月亭竟然狂妄到說自己的武功雖然不算高,但用一隻手打朱天霸也勉強夠了。朱天霸身為江湖四大魔頭之一,是誰都能虐的嗎?


    朱天霸被人輕視,不由衝衝大怒,“要不要試試?”


    白月亭伸出左手食指,勾起來,做了個挑釁的動作:“來啊!”


    忍無可忍的朱天霸,閃電般拔刀,向前一刀劈出,刀氣淩厲,把剛才沒能贏下老和尚的怒氣都撒到麵前這位白月亭身上了。


    白月亭輕描淡寫的一揮左袖,朱天霸那股淩厲的刀氣瞬間全無。朱天霸怒氣更盛,縱起身形,淩空一道刀光,閃電般直衝白月亭。


    白月亭淡淡的道:“招式也還看的過去。”伸出左手一抓,便將刀光抓碎,一探身子,順勢將朱天霸的刀尖抓在手裏。朱天霸怒極,將刀向前用力捅出,白月亭一臉淡然,單手抓刀尖,立於原地,竟然紋絲不動。


    朱天霸見向前遞刀遞不動,便用力往迴抽刀,哪想到再如何用力也抽不迴來。隻有雙手握住刀把,用盡全力奪刀。


    白月亭出其不意忽然鬆手,朱天霸用力過猛,向後連退了幾步,幸好本身也是一品高手,反應奇快,一個倒縱,方才站定,又羞又氣,滿臉通紅。


    朱天霸武力驚人,竟然被白月亭如此輕鬆戲耍,眾人不勝驚駭。殷權更是眼前一亮,“白劍客果然武功超群,寡人欽羨不已。諸位都是英雄,不必相爭,請到前殿的鳳翔閣用茶。”


    朱天霸連輸兩陣,麵上無光,含羞帶愧,向殷權鞠了一躬:“王爺,朱某人經師不到,學藝不高,給王爺丟臉了,這幾年蒙王爺照顧,感激不盡,容圖後報,就此別過。”起身就要離開。


    殷權連忙伸手抓住朱天霸的衣袖,“誒,朱先生何必如此,勝敗乃兵家常事。況且白劍客武功排名天下第四,輸給白劍客又不丟臉。”


    白月亭見朱天霸要走,忽然問道:“你前幾年受過內傷?”


    普玄老和尚念了聲佛號,說道:“慚愧,慚愧,十年前在江東道,老衲與朱施主比試,不留心誤傷了朱施主,所以朱施主在武功境界上耽擱了幾年,不然現在至少已經在武玄境中期了。”


    白月亭點點頭,“那就是了。一個大男人,輸了一場就娘們唧唧的,要不要抹脖子上吊?”眾人想笑又不敢笑,朱天霸呆在當場,手足無措。


    白月亭又道:“給你幾年時間練功夫,到時再打迴來就是了。在下等你。”


    殷權笑道:“諸位,不要在此閑聊,同寡人到前殿鳳翔閣飲茶,吳德,速去準備飯菜,寡人與眾位英雄相識,心下暢快,今日定要與眾位英雄痛飲一場。”


    吳德答應一聲,躬身退下。


    老和尚普玄合十道:“王爺,老衲還有事,要帶肖居士走,今日就不再打擾了,容改日有緣再聚。”


    殷權心中暗道:“這老和尚武藝高強,新來這個姓白的武藝更高,萬一他們聯手,王府內就算暗藏的高手傾巢而出,怕也占不到半點便宜,他要走,就隨他吧。隻是可惜了這個小美人,寡人還不曾享用。”


    殷權瀟灑的一甩袖子,“好,今日寡人就給老禪師這個麵子,來人,將肖姑娘帶出來,交與老禪師帶走。”


    早有王府的侍女去把肖月茹帶出來交給普玄禪師,肖月茹正哭的眼睛紅腫,猛然得救,不敢相信,如在夢裏。


    老和尚合十向眾人告辭,肖月茹和挎著舊戒刀的小和尚跟在身後,緩步走出王府,來時上百侍衛攔阻,去時,無一人攔著。


    殷權帶著滄海樓主萬德言,冷麵劍聖白月亭,魔頭朱天霸,以及侍衛統領餘東直去前殿鳳翔閣飲茶,之所以不在暖香閣飲茶,是因為剛才朱天霸比武時把偏殿拆了一部分。不過殷權絲毫不心疼,如果能得到一二人才,就算拆掉整座偏殿又有何可惜?


    鳳翔閣內,眾人分賓主落座,侍女獻茶。殷權這才問道:“萬先生來寡人的王府,不知有何貴幹?”


    萬德言大笑道,“王爺問的好,請問王爺是不是欲圖大事?”


    殷權並未迴答,而是又問道:“寡人一向聽說萬先生精於占卜,相術更是如神,何不給寡人相上一相?”


    萬德言微微一笑,“王爺龍睛鳳目,位極人臣,又何必相麵?今日老朽冒昧來訪,還望王爺見諒。”


    殷廣擺手道:“誒,萬先生言重了,先生是貴客,請都請不到,寡人隻怕先生不來。”


    萬德言又問道:“王爺欲成大事,左右為何沒有得力謀士?”


    殷廣有些不解,試探的問道:“我左右有張德恭,徐子陵等人,盡力輔佐寡人,怎麽能說沒有得力謀士?”


    萬德言仰天大笑:“這兩個人都是白麵書生,講個經論個史或許可以,談到濟世經邦那就差的遠了。”


    殷廣大奇:“那先生出山願意輔佐寡人嗎?”


    萬德言搖頭笑道:“老朽隻是個山野狂夫,何德何能輔佐王爺?王爺沒聽說過東湖郡有位程濟嘉先生是當世大才嗎?”


    殷廣如夢方醒,起身拜謝到,“感謝萬先生登門教我,寡人即刻派人備車,禮聘程先生來王府共謀大事。”


    萬德言笑道:“當世大才,哪有叫下人去請的道理?王爺若不親自去請,怎麽能知平西王禮賢下士的誠意呢?萬一王爺去晚了,朝廷征召了這位程先生,王爺不是悔之晚矣?”


    殷廣起身再拜,“多謝萬先生,先生實在是大才啊,不如就留在王府,寡人朝夕請教,那可真是人生一大樂事。”


    萬德言起身,揚了揚左手的書卷,“王爺抬愛,老朽是山野之人,做不得謀士,也謀不了國,經不了邦,王爺快去請程先生吧。喝了王爺的好茶,老朽已然是感激不盡,月亭兄,我們走吧。”


    殷廣還要再留,萬德言卻右手扶杖,左手持書,帶著白月亭飄然而去。


    殷廣迴頭道:“來人,備車,備厚禮,寡人要親去東湖郡請程濟嘉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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