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當家的…兄弟們不是那個意思,隻是…”


    迎著楊平的目光,眾人隻覺得心中一寒,便是那領頭的三位寨主,也忍不住一所縮。


    “糧草之事到此為止!立即讓兄弟們帶上錢糧迴撤!敢有違領者,上下皆斬!”


    “報…”


    楊平剛剛壓下心中的怒火,隻聽見外麵傳來一陣急報。


    數名少習山的頭目神色慌張的跑了進來。


    “大當家的,大事不好!漢中軍已到城下,為首的乃是漢中世子張永,運糧的弟兄…亦被漢中小股精騎追上,四處逃散。”


    “什麽!怎麽可能!漢中軍為何突然就到了城下!”


    “哨騎呢!為何沒傳來漢中進軍的消息?”


    這一點幾位寨主想不通,楊平也想不通!


    能擔任哨騎、斥候的,基本上都是七寨之中的精銳,多少也不至於全軍覆沒。


    ……


    方才吆喝著搶錢搶糧的三位寨主頓時老實了下來,神色不免帶著些許慌亂。


    七寨之兵,憑著熟悉秦嶺的地勢,打打伏擊戰還行,但若說守城…與成建製的軍隊硬碰,基本上不存在獲勝的希望。


    “閉嘴!”


    “讓弟兄們舍棄一切糧草輜重,準備好隨時突圍!”


    “你們幾個…隨我前去城門,去會一會這位漢中世子!”


    ……


    丹水城外!


    張永引兵在前,後方一部分兵馬已作出了安營紮寨的樣子。


    未過多久,隻見東西兩方數道煙塵,孟邱、廖化、魏延引馬而至,身後騎兵的戰馬上夾著十數人,正是七寨派出的哨騎。


    為了斬斷七寨的眼睛,張永這次也算下了血本,把此刻麾下唯有的一名煉神、兩名煉罡全部派了出去。


    “大都督…幸不辱命!”


    “孟兄、文長、元儉,辛苦了!”


    看著滿身風塵的三人,張永的神色柔和了許多。


    ......


    丹水,南門城頭。


    楊平領著數名寨主望著城外列陣的漢中軍士,眼神掠過幾分陰霾。


    此刻,楊平心中對於身旁的數名寨主不由多了幾分怨念。


    若非這幾個蠢貨貪心不足,在攻取丹水、析縣府庫之後...遲遲不願迴軍,他們


    又豈會給漢中軍堵門的機會?


    “某乃大都督麾下軍司馬廖化,城上之人可是楊平楊寨主?”


    張永並未讓楊平一眾等上太久,半刻鍾後...旦見廖化打馬上前,在距離城門一箭之地停了下來,望著城頭擁簇的數人大聲喊道。


    “某家楊平!不知我等何故招惹了大都督,以至大都督驅我兒郎,奪我錢糧!”


    望著城外單槍匹馬的廖化,楊平一時吃不透張永的打算。


    就以丹水這不過兩丈左右的城池規模,以漢中軍展現出來的軍容,楊平覺得張永完全沒有安營紮寨的必要,隻需幾輪箭雨壓製,刀盾上前,雲梯衝鋒,用不了幾輪...就能將他們逼入巷戰。


    “戰陣廝殺何問緣由?楊寨主心裏透徹,又何故發問。


    大都督讓我給楊寨主帶來一句話,半個時辰後,城外三裏...我大都督自與寨主一敘。”


    加入漢中以來,往日征戰殺伐,基本上都是以弱打強,以少擊多。


    今日憑借步騎軍勢,強壓了對方一頭,廖化隻覺得天靈蓋一陣舒暢,痛快。


    也沒再給楊平發問的機會,廖化隨即勒馬返迴軍中。


    ......


    “大當家的!不能去!


    漢中勢盛,此去有去無迴!”


    “沒錯!大當家的,北門尚未合攏,小的願領一部分兄弟在此斷後,還請大當家先行。”


    “大當家的安危與七寨生死相連,切不可以身犯險,還望大當家的三思而後行。”


    ……


    七寨之人,雖說各有心思。但有一點,上至其餘寨主,下至普通嘍囉,都清楚萬分。


    七寨能有今日的景象、祥和,與楊平密不可分。


    若楊平失陷,僅憑他們這些的手腕,恐怕不用等到其他勢力插足,七寨便會自亂陣腳。


    “好了!”


    聽著耳間喧嘩的聲音,楊平暗自長歎,突然覺得肩上的擔子很重、很累。


    作為七寨名義上的首領,楊平強大的不僅僅是自身的實力,還有著敏銳的目光。


    天下戰略不斷,關中局勢詭異,荊州大戰在即...七寨雖躲深山,卻難以躲避戰火的牽連,說到底...隻不過是時間早晚的問題罷了。


    麵擁兵數萬、十數萬、數十萬的諸方勢力!


    他,楊平又算得上什麽?


    強如太師,勇猛如溫侯...亦不是成為天下轉動的齒輪!


    如今,七寨...確實是要找個出路了!


    曹氏,楊平心中不喜。


    本來劉景升是個不錯的選擇,荊州富庶,當文聘領軍北進之時,楊平還動了投效的心思。


    誰曾料到,荊州軍來的快!去的也快!


    短短數月,大好局勢便糜爛至此。


    荊州兩萬大軍甚至拿不下一個兵少將寡的房陵,反而被張永這個出粗茅廬的小子秀了一波,一潰再潰。


    也許...漢中或許將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漢中勢大,低一次頭又有何妨!


    你們放心!據我所知,漢中能戰之將皆為隨行,隻要我想走,張永麾下沒有人可以留得住我。”


    雖說對張永之事刷新了對漢中張氏的認知...可在楊平潛意思裏,對於漢中將領的認知,還停留在年前的水平。


    ......


    不久,城門大開。


    隻見數騎如箭竄出,向不遠處,早已停駐的數道黑影狂奔而去。


    “漢中世子?”


    “楊大寨主!”


    看著眼前這位年輕的有點過分的主,楊平忽然覺得自己蒼老的許多。


    十六七歲已獨領一軍,連戰皆捷,雖然有出身漢中的張氏的緣故...可,十六七歲的時候,他在幹什麽?


    “請坐!”


    詫異的目光一閃而逝,張永指著身前臨時用幾根木條搭起的茶台對楊平說道。


    目光掠過張永身側的孟邱、魏延二人,楊平心中微微一凜,莫名覺得一陣悸動。


    不過到了這個時候,總不能顯露出其他情緒,免得輸了氣勢。


    道謝一聲,楊平大大方方的盤坐在地。


    周圍數名精心挑選的小頭目,亦如孟邱、魏延之衛張永,將楊平牢牢守護了起來。


    “世子將某叫出來究竟何事!總不會真的隻是品茗而已吧?”


    連飲了兩盞茶,楊平依舊未曾從張永臉上發現半分端倪,終於忍不住問了出來。


    “大當家的統領七寨,這養氣的功夫還是要多多練練。”


    對於楊平的疑問,張永並未正麵迴複,隻是有一答,沒一答的應和著。


    楊平這一問...可以說是將雙方的主導權徹徹底底的教到了他的手上。


    對於布局嶺東南七寨,張永心中又多了幾分底氣。


    “我楊平如何行事,還用不到你來教!若是世子沒有其他話要說,楊平就此別過!”


    一番急躁後,楊平也反應了過來。


    暗嘲一聲,曆經戰場二十餘載,血戰無數,到頭來心氣竟然還不如一個初出茅廬的少年?


    “楊大當家的請留步!”


    “如果我猜的不錯的話,七寨是缺糧了吧?”


    “楊大當家的這一走...或許斷的就是七寨數萬百姓的活路啊!”


    看著起身離去的楊平,張永並未讓孟邱、魏延阻攔,隻是在楊平騎上戰馬,打算離去的那一刻,淡淡的說了兩句話。


    聽似飄渺如羽,可在楊平耳間...確重若千均,壓得楊平不敢挪動一步,隻能翻身下馬,老老實實的再次坐到了張永麵前。


    “說出你的條件!!!如何才能放過七寨的兒郎。”


    楊平的咆哮聲震人發聵,可是…在張永、孟邱、魏延等人看來多少有點色內利茬的意思。


    “大當家的這話是什麽意思?永可從來都沒有難為七寨兄弟的意思。


    隻是如今風雲變幻,南陽已成為是非之地,躲在深山雖然得保一時,卻難以長久,隻是想給寨主指條明路罷了。”


    “哼!別說的那麽好聽!你漢中張氏若無野心,又豈會插手南陽之事!”


    “引某前來,說到底也不過是想完全接受七寨的勢力而已。”


    楊平雖底氣不足,可並非真傻,沉思一番後也猜到了張永的打算。


    七寨窮苦,飽腹尚且艱難,何來錢財之說。


    能讓張永忍住進攻的欲望…也隻有武關要地…和七寨之中數千青壯而已。


    七寨之人久居深山,寨中上下老幼基本上都有了韌性,這數千青壯兒郎,隻需稍加調養一番,便是一支精銳之師。


    “楊寨主看的透徹!”


    對於楊平的譏諷,張永並未反駁,看向楊平的目光反而多了幾分讚賞。


    在這種局勢下尚敢發出自己的聲音,證明楊平著實有幾分骨氣。


    “七寨投降之後,還望世子莫要妄動刀戈,若有不願投降者,請世子給他們一條活路。”


    雖說對張永的態度有些氣惱,但楊平心中還是有了決斷,隻能強壓著心中那種不適。


    “可以!七寨投降之後,七寨的百姓便是我漢中張氏的百姓,張永必定會一視同仁。至於不願意投降的,某亦會發予幹糧、錢銀,放他們離去。”


    見到楊平鬆動,張永平靜的神色終於有了變化,言語多了幾分鄭重。


    “七寨百姓都是窮苦之民,除了七寨…早已無家,歸於漢中治下之後…還請世子撥與良田、房屋,讓他們有個歸處。”


    “大當家的盡可放心!即是漢中之民,永定不會厚此薄彼。平定七縣之後,我會在房陵、錫縣設立新城,願意前往漢中者,可舉家遷之;不願前往漢中,眷戀故土者…亦可在七縣任選一地,畢竟如今這七縣,多得是“無主”之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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