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晨曦微啟,天邊的雲霞染上了一層緋色,朦朧間透著暖意。


    元昭在看到王宮方向傳來信號後,就下了馬車。


    她抬手撩開額前被晨風拂亂的發絲,清芷和墨玉一左一右站在她身邊。


    墨玉見狀,低聲問道:“殿下,我們何時迴涼州城?”


    他語調平穩,可眼底卻藏著些許試探。


    清芷站在另一側,聽到這個問題,心頭驟然一緊。


    她的手微微攥緊了衣袖,暗自屏住唿吸,視線不由得落在元昭身上,等待著她的迴答。


    王妃……立刻就要走嗎?


    清芷腦海中閃過許多畫麵。


    她還記得,元昭在朝園時一刻也不想多留。


    雖然這些日子王上變了許多……可若王妃真的執意要走,那他……會不會又迴到曾經那般孤寂而冷漠?


    清芷心中五味雜陳,指尖收緊,靜待著元昭的決定。


    而元昭隻是站在原地,眺望著遠方。


    天色漸亮,一人策馬而來,披著朝陽的光輝,黑色的衣袍迎風翻飛,眉眼在晨曦下隱於光影,顯得深邃而沉靜。


    元知知看到來人,興奮地拍著雙手。


    元昭的目光落在那道身影上,眸色未曾波動,唯有聲音清淡如晨風拂過,


    “前線戰事未清,待戰事結束,再離開也不遲。”


    清芷聽到這句話,微微一怔,隨即一抹不易察覺的喜悅悄然浮上心頭。


    她低下頭,掩去眼底複雜的情緒,輕輕吐出一口氣,嘴角微微揚起。


    王妃……能多留一刻也好……


    多塔親自護送元昭一行迴到王宮時,宮中早已被收拾得井然有序,所有人都在等待新主人的歸來。


    金萬被放出來後,馬不停蹄地忙活著,一聽說王上是親自去迎王妃,立刻吩咐人手,將剛剛整修好的摘星殿再仔細打理一遍。


    他心裏清楚,多塔登基後,宮中很多地方都換了主人。


    唯獨摘星殿一直未曾被多明占用,仍舊保持著多塔親手布置時的模樣。


    他站在殿門口,目光銳利地掃過身旁的一幹宮人,語氣不容置疑地吩咐,


    “都給我聽好了!王妃對王上有多重要,不需要我多說,仔細伺候著!”


    “若是讓王妃不高興,就是讓王上不高興,誰敢怠慢,自己想清楚代價!”


    一幹宮人低頭應“喏”,心中雖忐忑,但也不免好奇,這位王妃究竟是何等人物?


    這時,宮門緩緩打開,馬車緩緩駛入。


    車輪碾過大理石鋪就的地麵,發出輕微的滾動聲,氣氛無端緊繃了幾分。


    最終,馬車在摘星殿門口停下。


    金萬立刻整肅衣冠,站在前方迎接。


    多塔率先下馬,走到車前,親手掀開簾子。


    馬車內,最先探出頭的是元南安,她輕盈一躍,穩穩落地,目光環視四周,麵色警惕。


    隨後,元祁玉也毫不客氣地跳了下來,見姐姐不說話,他也乖乖站好,一副小大人模樣。


    金萬沒想到一輛馬車竟下來這麽多人,他目光一一掃過,心中暗自思量。


    多塔緊接著接過元知知,將她穩穩當當抱在懷裏。


    金萬一眼便認出元知知,至於另外兩個孩子,雖不太清楚身份。


    可看他們眉眼間與小殿下有幾分相似。


    不過,那個站在一邊的少年……卻與他們全然不像。


    而金萬尚未多想,就見多塔已然騰出一隻手,向車內伸去。


    元昭沉默片刻,最終還是將手搭了上去,借著他的力道緩緩下了馬車。


    可當她腳步穩住的瞬間,便鬆開了手。


    元昭還未抬眼,宮人們隻能看到她身上樸素的粗布麻衣,長途奔波後沾染的風塵,發絲間夾著幾分旅途的疲憊。


    不由得交換眼神,在心底竊竊私語,


    ——看來傳言果然沒錯,王妃不過是個鄉野俗人,實在上不得台麵……


    可就在這一刻,元昭微微抬眸,環視四周。


    一瞬間,原本暗自評頭論足的宮人們,猛地屏住了唿吸。


    她靜靜站立在晨曦之中,眉眼清麗如畫,素衣難掩風華。


    唇色雖因長途奔波顯得有些蒼白,卻更襯得肌膚勝雪,透出一抹冷豔高貴的韻味。


    她眸光不疾不徐地掃過四周,並未因宮人們的議論而有絲毫不適,神態自若,端莊沉靜。


    一時間,滿殿無聲。


    金萬站在最前方,最先看清了她的容貌。


    哪怕曾在宮中見過無數美人,他也不由得怔了一瞬。


    這一刻,他才明白——


    這哪裏是什麽鄉野村婦?


    這分明是個天生尊貴、氣度天成的主子!


    他迅速迴神,立刻彎腰準備恭敬行禮,清芷卻是搶先他一步朗聲道,


    “恭迎王上殿下迴宮!”


    金萬一愣,不明白清芷口中的“殿下”是什麽意思,但清芷給他使了個眼色。


    他立即反應過來,緊接著道,


    “恭迎王上殿下迴宮!”


    元昭聽到這個稱唿,淡淡頷首,姿態優雅,對這等排場早已習以為常。


    她的身影在晨曦中映出一抹修長的剪影,與她腳下的宮殿交相輝映。


    多塔站在她身旁,目光落在她身上,沉靜而幽深,


    “阿昭,你帶著孩子們先安心在這住下。”


    “好。”


    ……


    多塔拿下小月城的消息傳遍前線,震動整個北羌大軍。


    曾經視多塔為死人,或忌憚或僥幸的各方勢力,在這一刻不得不重新衡量局勢。


    涼州戰線,元恆早已蓄勢待發,趁著北羌軍心不穩,果斷下令強攻。


    一場硬仗下來,慕容族長和賀蘭族長雙雙被擒,涼州戰事基本宣告結束。


    玉城戰線,赫連昌卻沉得住氣,他並未因為小月城失守而慌亂。


    但他心裏清楚,多塔一旦歸來,必定會找他清算舊賬。


    如今他的處境已然岌岌可危,前有霍衍步步緊逼,後有多塔的反攻。


    兩麵夾擊之下,他知道自己不能冒進,否則頃刻間便會全軍覆沒。


    於是,赫連昌果斷撤軍,帶著親兵退守至另一城——啟城。


    啟城位處北羌境內,地勢險要,易守難攻。


    此處城牆高築,四周被陡峭山脈環繞,除了正麵的城門,幾乎沒有可進攻的破綻。


    赫連昌一退,玉城戰線暫時歸於平靜。


    霍衍沒有乘勝追擊,而是看著輿圖上啟城的位置,眸光沉沉。


    啟城前,橫著一道山穀,正位於北羌和大成的交界位置。


    那處山穀,名為“疾風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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