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澤轉頭看元南安,注意到她的神色變化,不由打起手勢問,


    :那你還在擔心什麽?


    元南安讀懂他的意思,微怔一瞬,神情很快恢複自然,低聲道,


    “我表哥現在在涼州城,我有些擔心……”


    阿澤聞言,又比劃道:表哥?你們很親密嗎?


    看懂這個問題,元南安歪著腦袋微微一笑,不知為何唇角的笑意深了些,


    “他……對我很好很好……”


    她的嗓音低了下去,臉也轉向了前麵,像是不想被看出臉上的神態。


    “他是我的親人,也是我很好很好的朋友……”


    阿澤注意到她的表情變化,神色些微黯淡下去,又拍了拍她問。


    :他會有危險嗎?


    元南安挑了挑眉,語氣又歡快了些,


    “應該不會!”


    “他特別厲害!雖然沒比我大兩歲,但是我認識最厲害的!”


    “能文能武,一點也不在話下!”


    聽到她這般說,阿澤也微微一笑,笑得真誠,


    :那就好,那他定然不會有事。


    元南安淺淺“嗯”了一聲,腦海裏出現了元宣的臉。


    她想到臨出發之前他還特意叮囑她盡快迴去。


    好久不見,有些想他了呢……


    正想到這時,身後幽幽傳來一個弱弱的嗓音,


    “你們是在說宣哥嗎?”


    元南安嚇了一大跳,差點從車上滾下去,幸虧阿澤眼疾手快拉住了她。


    她坐穩,隻見元祁玉不知什麽時候蹲在他們身後,打著哈欠一臉迷蒙。


    元南安想給他頭上來個栗子,想了想還是忍住了。


    “我們沒說什麽,你還是快坐好……”


    元祁玉揉著眼睛,夜風吹來把他吹醒了些。


    他本來在車上睡大覺的,迷糊間聽到什麽“表哥”“涼州城”“擔心”,一個鯉魚打挺就爬起來了。


    這會兒他清醒了些,打量著兩人的神色。


    想到什麽,他擠進元南安和阿澤的中間,一屁股坐下,轉頭同阿澤道,


    “阿澤哥哥,你知道嗎?我宣哥最喜歡和二姐姐待在一塊了。”


    “等你和我們去了涼州就知道了,我宣哥眼裏就隻有二姐姐!”


    “當然啦,我宣哥人長得也是玉樹臨風、風流倜儻,走在大街上都不知迷倒多少萬千少女……”


    他小嘴叭叭地,一張嘴就停不下來。


    元昭在車裏頭聽到這些話,暗笑一聲。


    元知知眨巴著眼,不知道為什麽三哥開始吹起牛來了。


    雖然這些話吧,也沒說錯……


    可聽著,怎麽就那麽怪怪的呢?


    元南安也一言難盡地聽著元祁玉在她身邊大放厥詞,而阿澤從始至終,隻是保持著微笑,認真聽著。


    說了半晌,說得元祁玉口都幹了,他還是始終保持著那樣的表情。


    元祁玉的聲音漸漸弱了下來,雙手撐著腦袋,有些喪氣。


    阿澤這人吧,就像一團棉花,使不上勁。


    他不由得在心裏念叨:宣哥啊宣哥,可別怪我沒有幫你,你還是自己麵對吧……


    ……


    小月城沉浸在深夜的靜謐之中,唯有偶爾的風聲掠過城牆,帶起一絲蕭索的寒意。


    城牆上的守衛悄無聲息地倒下,喉間溢出的鮮血尚未染紅甲胄,黑暗中已然潛入無數道身影,宛若幽靈一般穿梭在城內各處。


    他們的目標明確——八大族與朝臣府邸,一擊斃命,不留後患。


    月光下,城牆上立著一個身影,衣袂獵獵作響,如同夜幕中的鬼魅。


    他的身旁,一隻巨鷹張開雙翅,投下龐大的陰影。


    多塔沉沉看了一眼這座王城,腳下輕踏,身形已然如鬼魅般朝著王宮主殿而去。


    沿途的巡邏侍衛很快察覺到了異樣,可他們甚至來不及喊出一個字,便被鋒利的劍光劃破喉嚨,倒在血泊之中。


    一路殺至王宮深處,阻攔者無一生還。


    直到越來越多的人認出他是誰,驚恐地後退,顫抖著跪倒在地,連連求饒。


    可多塔的步伐未曾停頓,目光冷漠地掠過那些瑟瑟發抖的人,徑直踹開了王宮主殿的大門。


    沉重的殿門被推開的刹那,一股濃烈的酒氣撲麵而來,夾雜著曖昧的脂粉香,空氣中彌漫著醉生夢死的荒唐氣息。


    龍床之上,男人一絲不掛,懷中左右環抱著兩名衣衫不整的舞姬。


    殿內燭火昏黃,映照著堆積成山的美酒與珠玉,雕梁畫棟間,夜夜笙歌,荒淫無度。


    聽到動靜,床上的兩名舞姬率先醒來,迷蒙的睡眼在看清床前高大的黑影時,瞬間瞳孔驟縮,嚇得渾身顫抖。


    “王……王上——”


    她們尖叫出聲,臉色慘白如紙,驚恐地縮到床角。


    多明被吵得不耐煩,低低地哼了一聲,醉意未散,仍是輕佻地呢喃:“乖~別鬧……”


    可下一瞬,他猛然感覺到空氣驟然被抽離,一隻冰冷而有力的手掌狠狠地掐住了他的喉嚨,將他整個拎離了床榻!


    他睜大了雙眼,酒意瞬間被驚懼蒸發殆盡,瞳孔劇烈收縮。


    在微弱的燭火之下,他終於看清了眼前那張熟悉又令人心悸的臉。


    “多……多塔!!!”


    他的聲音因恐懼而尖利嘶啞,喉嚨被死死扼住,喘息困難,麵色漲得通紅。


    “你……你怎麽沒死?!你怎麽可能還活著!!”


    多塔單手將他提起,宛如拎著一隻無用的破布娃娃。


    黑色的衣袍在夜色下如幽深的暗潮翻湧,襯得他整個人猶如來自地獄的鬼神。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多明,唇角微微揚起一抹淡淡的弧度,像是在欣賞一場早已預見的荒唐鬧劇。


    “是啊,多明——”


    他的聲音低沉,繾綣如風,卻透著一股讓人不寒而栗的冷意。


    “托你的福,我沒死成。”


    他的目光森冷如刀鋒,唇角笑意慵懶而漫不經心。


    “還好——我好好地,迴來了。”


    “你給我的那一刀,我可還記著呢……”


    ……


    整個王宮裏都傳來了多明的慘叫聲,主殿內幾乎血流成河。


    宮人們跪了一地,瑟瑟發抖,控製四處的鷹衛無不彰顯著是誰迴來了。


    短短一夜之間,哦不,甚至不到兩個時辰,小月城的天就又變了。


    鷹衛押著一隊朝臣進了王宮,誰都不知道多塔下一個要殺的究竟是誰。


    但多塔什麽命令都沒有再下達。


    天剛微亮時,他獨自策馬,出城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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