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族長點頭,語氣裏滿是憤懣與不甘,


    “對!聽說是王上帶迴來的私生女!”


    “王上為了護她,簡直不惜一切!但她不過是個毫無根基的野種,怎能比得上我慕容族?!”


    赫連昌不語,目光幽深。


    他緩緩坐迴椅中,手指在桌麵輕輕叩動,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光。


    “慕容族長。”他終於開口,聲音低沉卻透著幾分耐人尋味,“你漏夜前來,恐怕不單單是來同我訴苦的吧?”


    老族長收斂了神色,先前的情緒已然不在。


    他拄著拐杖坐在了赫連昌對麵,隻沉沉問道,“大司馬……想必在王上手下也過得心驚膽戰吧?”


    赫連昌在心裏輕笑一聲,他就知道,這老狐狸來的目的不單純。


    “王上……”老族長目光沉鬱,緩緩道,“不過是區區一個低賤漢女之子,又性子暴虐,喜怒無常,剛一上位就斬殺了不少保守派的大臣,如今對以大司馬為首的融合派也態度模糊……”


    “再鑒於大司馬的身份……”他看向赫連昌,唇角微微勾起笑,“大司馬該為自己謀條後路才是啊!”


    赫連昌的嘴角微微揚起,雖帶著一抹笑意,但那笑容深處,卻讓人看不透他究竟在盤算些什麽。


    “那慕容族長想和我談什麽條件呢?”


    見他有興趣,老族長也沒賣關子,“我慕容族願意盡力聯合八大族其他人,再得大司馬助力,共迎血統純正的二王子即位。”


    赫連昌雙眼微眯,沒有急著拒絕和接受,隻是反問道,


    “慕容族長若能聯合八大族,想必也不多我一個。”


    八大族在北羌根基深厚,若真能聯合起來推翻多塔,那勝算已然很大。


    但慕容族長的眼底閃過一絲畏懼,“多塔的手段……大司馬不是不知道……還有那無孔不入的鷹衛,實在是……”


    “若能得大司馬裏應外合,那才是勝券在握!”


    赫連昌微點頭。


    見他還在考慮,老族長繼續遊說他,“大司馬若這一次和保守派站在一起,那日後定然也會因從龍之功被保守派接受……”


    “這樣的話,大司馬在北羌就可以真正站穩腳跟了……”


    ……


    慕容族長待了近一個時辰,最後才悄然離開。


    赫連昌坐在書房裏,思考著自己目前的處境。


    大成那邊,霍衍不知何時會出手。


    他要趕在霍衍出手之前找到元昭,拿捏住他的把柄才好。


    北羌這,多塔是個很不穩定的因素,二王子那邊又拋來了橄欖枝。


    該選哪一邊?


    還有多塔的那個“私生女”……是怎麽迴事?


    思緒雖有些雜亂,可赫連昌驀然笑了。


    隻是他現在發現,擺在自己麵前的路一下子多出來不少。


    隻要好好把握,就可以和那年一樣,實現人生的逆轉。


    想到這,他低低笑了一聲,燭光裏看不清他的神情,隻能聽到他喃喃道,


    “大哥啊大哥……我那英年早逝的大哥……”


    “你應該也想不到……什麽都比不上你的弟弟有這樣的本事吧?”


    ……


    那日被多塔從水裏救起來之後,元知知雖病得嚇人,但她的身體恢複得很快,沒兩天就能吃能爬能睡了。


    她新認識了清芷,但清芷並沒有向她提及自己先前照顧過元昭的事。


    元知知隻覺得,這個姐姐比起先前那些宮女來幹練許多,很多事情都能第一時間知道她的喜好。


    不過清芷照顧元知知也沒有太多。


    因為自從那次溺水後,元知知幾乎賴上了多塔,寸步不離。


    她算是看透了,這北羌王宮可不是什麽好地方。


    大魔王雖然看著兇,但至少不會要她的小命,還會保護她。


    而這宮裏其他人,可說不準哪天因為看她不順眼,隨便找個理由就把她的命收了。


    眼下小白也不在身邊,她還是抱個粗大腿比較好。


    所以,隻要多塔沒在見大臣,她便想方設法要跟他待在一塊。


    多塔起初還不大習慣。


    他本來隻是出於擔憂,把元知知帶到主殿安置。


    本想著讓她待在暖閣,由清芷照料飲食起居,這樣既能避免危險,又不至於打擾他處理政務。


    可元知知哪能老老實實呆著?


    隻要她聽到書房裏沒了聲音,立刻歪著小腦袋湊到門口偷看,確認書房裏沒有外人後,便連爬帶走地挪了進去。


    她進來得乖巧得很,知道不能打擾他,便揚起圓乎乎的小臉,對他甜甜一笑。


    接著一骨碌爬上他的腿,左邊貼貼,右邊貼貼,然後又爬到一旁的小榻上,自顧自玩起別的東西。


    多塔一開始冷著臉不願意,但看她這樣,又實在沒辦法趕走,隻能由著她去。


    他批折子,她就在榻上玩。


    有時候擺弄些小玩意兒,有時候拿著一本薄冊子翻來翻去,像模像樣地“看書”。


    玩累了,就躺在榻上抱著軟枕打個盹兒。


    睡著睡著,餓了,便翻身爬起來,揉著眼睛含糊不清地喊:


    “奶……餓……”


    久而久之,多塔已經能掌握到元知知的作息。


    時常元知知剛醒,溫好的奶就已經送到嘴邊。


    她坐了一天累了,多塔會主動抱著她去後花園散步,甚至還會給她講睡前故事。


    這些日子,金萬在一旁看著,越來越覺得,王上已經不知不覺地,快把知知姑娘寵成個小公主了。


    知知姑娘每日調理身子的藥,都是用的最好最珍貴的。


    身上的衣裳每日不重樣,甚至連顏色花樣料子都是王上一一挑選出來現去趕製的。


    南邊送來的稀奇果子,第一個必然是送到知知姑娘嘴裏。


    隻要她喜歡,那便是全部留下,甚至連後宮的夫人們都分不到半顆。


    金萬看著越來越驚奇,清芷卻是不知該以什麽樣的心情麵對。


    王上對知知姑娘越上心,就說明他越在意元昭。


    知知姑娘終究不是他的女兒,遲早是要迴大成的。


    日後該怎麽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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