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衛迅速圍上,多塔被一時阻擋,他雙目赤紅,目送霍衍騎馬衝出,臉上的怒意幾乎燒得他失去理智。


    他猛地彎弓搭箭,咬牙對準霍衍的後背。


    長箭破空而出,帶著致命的殺意直追而去。


    察覺到身後的破風聲,霍衍猛然側身,雙手一拉韁繩,瞬間壓下元昭的身子,將她護在胸前。


    長箭擦著兩人的頸邊唿嘯而過,帶起一陣冷風,直直釘入前方的樹幹。


    前方就是斷崖,馬兒受了驚嚇幾乎是一整個旋轉,這才沒有跌落。


    可就在這時,霍衍忽然猛地迴頭,眼中寒光瞬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深深的驚恐。


    “知知!”


    他的視線跟隨著從馬上掉落的元知知身上,手中的韁繩驟然一緊。


    元昭聽到他的唿喊,迴頭時,隻見被包裹起來的元知知正在直線墜落。


    “知知!!!”


    元知知瞪著大大的眼睛,臉上還帶著些不明所以。


    可她很快意識到自己正在極限下墜,“哇哇”叫出了聲:


    【救命啊!救命!】


    【誰快來救救!救救我!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的老天爺啊!知知不想屎啊!】


    【小雀雀們!小白啊!你們都在哪啊?!】


    【啊啊啊啊啊!誰會飛!隻要能飛的,都快來啊啊啊啊啊!】


    元昭和霍衍的唿吸都快停了,好在下一瞬,一隻老鷹騰空飛來,俯衝飛入斷崖下。


    元知知跌在了老鷹的背上。


    高亢的一聲鷹啼,老鷹接住知知,帶著她飛遠了。


    確認元知知沒事,霍衍和元昭這才迴過神來。


    鷹衛的人和霍衍的人已經廝殺在一起,刀劍相擊的聲音此起彼伏,混雜著怒吼和慘叫,撕裂了夜的寂靜。


    四周火光熊熊,滾滾濃煙吞噬著山林的黑影,火舌舔著天空,仿佛要將整個夜晚燃燒殆盡。


    清芷騎上了一匹馬,揮手指向前方,聲音急促:“這邊!跟我來!”


    她帶著他們在混亂中穿梭,馬蹄聲急促而淩亂,元昭緊握韁繩,感覺心髒幾乎要從胸腔跳出。


    終於,他們衝出重圍,馬兒踏上山下的草地,頓時如離弦之箭般飛奔出去。


    夜風夾著草木的清香撲麵而來,耳畔隻剩下馬蹄急促的節奏,可元昭的心卻依舊無法平靜。


    她忍不住迴頭,目光越過飛揚的塵土,落在身後,山巔已是一片通紅。


    火光映亮了半邊天,像一頭巨獸在肆意吞噬,吞噬了整片朝園。


    似乎有一個身影佇立在那裏。


    他的身形挺拔,衣袍隨風微微揚起,輪廓被火焰勾勒得模糊而又清晰。


    他沒有追上來,隻是那樣站著,注視著他們離去的方向。


    那目光,像是深深鐫刻在火光中的一道印記。


    元昭的心驟然一緊,喉頭微微發堵,卻沒有開口。


    她的眼前忽然模糊了,緊緊咬住的唇邊滲出一絲血色。


    她不敢再迴頭,握緊韁繩,催動馬兒繼續向前。


    朝園在她的身後漸行漸遠,最終完全被火光和濃煙吞沒,連同那些未竟的過往,化作夜色裏的一抹餘燼。


    夜風吹過,仿佛也帶著火焰燃盡後的餘溫,刺得她的臉隱隱發燙。


    ……


    元知知整個人貼在老鷹的後背上,頭發被吹得四飛五揚,小手緊緊抓著鷹背上的毛。


    她的心聲一直沒有斷過:


    【哇哢哇卡,飛慢點,慢點……知知孩怕!】


    【低點,球球了!低點飛!知知恐高啊啊啊!】


    【風吼大!】


    【娘耶……這下麵還怪吼看……】


    【老鷹老鷹,咱去哪啊?帶知知去找娘親吧!】


    ……


    老鷹一聲長嘯,帶著元知知不知飛向了何處。


    元知知也不知道這老鷹是打哪來的。


    但既然它救了自己,那她姑且把它當作自己“鷹”好了。


    隻是飛著飛著,元知知察覺出不太對勁來。


    天邊逐漸亮了起來,可老鷹飛往的方向與太陽升起的方向正好相反。


    先是飛過了一片大草原,又飛過了一處河流,再往遠處看去,都能在半空中看到黃色的沙地。


    元知知瞅著,這好像離大成越來越遠了啊……


    【好老鷹,咱不要往那邊飛呀……我們快肥去吧!】


    【別飛啦!快迴去吧!】


    【再飛娘親要找不到我們了!】


    在元知知的“百般勸說”下,老鷹終於掉了頭。


    又飛了不知多久,元知知看到了一座城池,於是她興奮地差點從鷹背上爬起來,


    【對對對!就是這就是這!我們就在這降落吧!】


    ……


    小月城經過一夜的搜查,直到天明鷹衛的人才逐漸散去。


    搜查的人還查了王府,攪得景陽一夜沒睡個好覺,一整天脾氣都不大好。


    她拉著雪珠在街上百無聊賴地閑逛,心裏想著赫連宇走了一陣子了,不知道現在怎麽樣了。


    如今赫連家出了事,父親也不再提及她和赫連宇的婚事,甚至開始物色著別家男兒。


    她迴想著前段日子去大成的旅途,有些後悔自己沒陪著赫連宇一起走。


    在路上的日子比待在小月城有意思多了。


    她還一手提著赫連宇的鷹驚鴻,赫連宇臨走之前把它交給她幫忙照顧。


    走在大街上,驚鴻猛地開始扇動翅膀,景陽聽見了一聲鷹啼。


    她抬頭望去,隻見半空中飛來一隻大鷹。


    景陽能看見它的模樣。


    這隻鷹,通體都是黑色,羽翼在陽光下反射金光,體型比驚鴻龐大得多,氣勢驚人。


    但它此刻飛得比尋常的鷹低很多,也慢很多。


    風聲中夾雜著低沉的唿嘯。


    景陽不由得盯著它看,她認得這隻鷹,這是王上的鷹。


    王上的鷹一般都養在王宮,向來來無影去無蹤,怎麽會出現在這?


    身邊的雪珠也在看,不由得揉了揉眼睛,喃喃道,


    “王姬,奴婢是不是眼花了?……奴婢怎麽瞧著,那鷹背上好像有個人?”


    景陽也注意到了鷹背上的小黑點,那小黑點身上的藕粉色衣裳和黝黑的鷹背格格不入。


    那……是個小孩?


    老鷹直直向王宮的方向而去,最後停在了主殿,牢牢抓住了專供它停腳的欄杆。


    元知知不由鬆了口氣。


    【蕪湖~終於停下來了!】


    【這一晚,可給知知累壞了!】


    她試著從鷹背上爬下來,一個不小心,摔了個四仰八叉。


    【哎喲我滴屁屁!】


    小人兒捂著屁股,疼得呲牙咧嘴。


    再睜眼時,自己被一片陰影籠罩。


    她的麵前站著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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