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衍上前一步,將元昭護在了身後。


    他的人聽到動靜,紛紛趕來。


    兩撥人隔著馬廄遙遙相對,隻有最中間的清芷跪在地上。


    “嗬……”多塔盯著麵前的一家三口,甚至看到了從霍衍背後探出小腦袋的元知知。


    他轉向元昭,目光定在她的臉上,語氣低沉而緩慢,


    “不會騎馬……是騙我的,是不是?”


    他的麵容在跳躍的火光裏若隱若現,火光如刀鋒般勾勒出他緊繃的線條。


    額角的青筋隱隱凸起,薄唇抿得幾乎沒有一絲血色。


    眸子深邃如夜,沉甸甸地注視著元昭。


    像是無聲地逼問,又像是在自己心底掙紮求解。


    元昭看著,不自覺握緊霍衍牽著自己的手,心不由自主地揪了一下。


    但她依舊道,“你知道的,我從來沒想要留下來。”


    她的聲音向風一樣鑽入他的耳中,多塔隻覺得這夏夜的風也如刀般鋒利,割得人耳膜生疼。


    握著劍的手微微顫抖著,卻還是不自覺地成拳,骨節泛白,似乎拚盡全力壓製住胸腔裏翻湧的情緒。


    他的劍更近一步,清芷的身子就更加顫抖一分。


    似是不欲再多問,他簡單又直接,


    “你要走,她就會死。”


    元昭看向跪著的清芷,眼神漠然,“她是你的人,與我何幹?”


    清芷聽到這話,垂著頭,隻是緊咬著牙關。


    隻有握著元昭手的霍衍知道,她的手心裏都是汗。


    多塔嗤笑一聲,盯著元昭,目光變得危險,


    “阿朝,你知道我的手段,她放跑了你,就不是一刀斃命那麽簡單。”


    元昭清楚看到了清芷聽到這話時顫栗的身體。


    她想到最開始在暗室時見到的魏少卿。


    那千瘡百孔的身體,被生生割下來的舌頭,被挖出來的雙眼……


    縱然從一開始她就打定了要走的主意,對多塔放在她身邊的人亦沒有任何交心。


    可清芷對她也算是照顧有加……那也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


    現在元昭才明白,來這第一日多塔帶她去看魏少卿行刑,從來不是告訴她她若要逃走會是那樣的下場。


    而是她若要逃走,那朝園的其他人都會是同樣的下場。


    他篤定她不會視而不見。


    元昭閉了閉眼,深唿吸一口氣,“放了她,和她無關。”


    多塔輕笑,“你迴來,我可以當作什麽都沒發生。”


    聽到這話,霍衍猛地一拉,將元昭完全護在身後。


    他的掌心握緊她的手臂,力度讓人無法忽視,動作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他微微側頭,低聲說了句什麽,卻被緊張的空氣壓得聽不分明。


    但元昭聽見了,他說,“我在,別怕。”


    霍衍繼而抬頭,目光如鋒利的刀刃,冷而銳利,直刺向對麵的多塔。


    多塔並不退縮,他冷冷迴視,雙眸中帶著一種危險的笑意。


    兩人之間無言,但一股壓迫的氣息卻迅速在空中蔓延,仿佛下一秒,空氣就會因這無形的對峙而炸裂。


    周圍的人也感受到了這份緊張。


    霍衍身後的暗衛微微弓起身子,手搭在腰間的劍柄上,整齊的動作像一根根拉緊的弦,隨時準備彈出。


    另一邊,鷹衛們的手搭在武器上,同樣嚴陣以待。


    多塔緩緩抬起手,動作似乎刻意放慢,仿佛在品味這份對峙的樂趣。


    他手下的人立即遞上弓箭,另一人則穩穩地接過他的劍,押住清芷。


    被押著的清芷臉色蒼白,嘴唇微微顫抖,雙手被死死擰在背後,顯得無助而狼狽。


    長箭上弦,弓弦發出一聲清脆的震響,震得人心都跟著一緊。


    箭尖在月光下泛著寒光,筆直地指向霍衍的胸口。


    多塔的動作不疾不徐,但眼神如猛獸般鎖定獵物,透出一股冰冷的殺意。


    霍衍的喉結微微滑動了一下,目光卻絲毫未動。


    他站得筆直,寬大的肩膀將元昭牢牢擋在後麵。


    手指輕輕一動,幾不可察,卻讓暗衛們瞬間捕捉到了信號。


    周圍的風似乎停止了,夜裏的蟲鳴消失無蹤。隻有火把的光在搖曳,映出一張張神情緊繃的臉。


    空氣中彌漫著草木燒焦的味道,混雜著緊張對峙的肅殺氣息。


    元昭藏在霍衍身後,抬眼望著他挺直的背影和繃緊的肩線,心跳得越發急促。


    時間像被拉長,每一秒都顯得漫長又窒息。


    多塔動了!他的手猛然發力,長箭破空而出,發出刺耳的嘯聲,直直射向霍衍。


    霍衍目光一淩,幾乎是本能般,一把摟住元昭的腰,腳下發力,帶著她一個旋身,箭尖擦著他們的衣角唿嘯而過。


    動作幹淨利落,腳下的旋轉如風,落地時毫無停滯。


    他迴頭一眼,見元昭無恙,眉頭才稍稍舒展。


    “交給我!”霍衍低聲道,將元昭推向身後的暗衛,語氣不容置疑。


    隨即,他腳下猛蹬,身形如飛,瞬間躍上牆沿。


    夜風掠過他的衣袍,獵獵作響。


    一柄長劍出鞘,在月光下反射出淩厲的寒光。


    箭如驟雨而下,鷹衛們沒有了元昭這個顧忌,放肆地將攻擊集中在霍衍身上。


    可霍衍如燕穿林,身法靈動無比,每一次動作都精確而流暢,毫發無傷。


    他在牆頭輕躍而下,直接殺入鷹衛陣中。一劍橫掃,利落地踹開押著清芷的守衛。


    清芷踉蹌幾步後站穩,迅速低身撿起掉落在地上的長劍,幹脆利落地斬斷了馬匹的韁繩,隨即一掌拍向馬臀,眼疾手快地衝元昭喊道:


    “王妃!騎馬快走!”


    馬嘶鳴一聲,元昭看向霍衍,咬牙翻身上馬,動作幹脆迅捷。


    而就在這一瞬,多塔已然逼近,手中利刃泛著寒光。


    他眼中滿是冷酷,顯然不打算讓元昭輕易脫身。


    然而,霍衍的身影一閃,長劍橫擋,硬生生截住了多塔的去路。


    “你的對手是我!”霍衍低喝一聲,目光如刀,與多塔的劍鋒在夜色中碰撞出一串火花。


    兩人瞬間纏鬥起來,劍光如流星般在空氣中劃出一道道殘影,寒芒乍現,刀劍碰撞的聲音迴蕩在空曠的夜晚,震耳欲聾。


    一旁的元昭緊緊拉住韁繩,心頭焦急如焚,卻不得不停下動作。


    “阿衍,我們走!”她衝霍衍喊道,聲音裏藏不住顫抖與催促。


    霍衍一劍逼退多塔,目光一冷,對暗衛喝道:“護住殿下!”


    隨即身形一轉,趁亂翻身上馬。


    他輕喝一聲:“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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