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月落,這是一個古老而又永不停歇的重複,這樣的重複與輪迴,已經發生過無數次了。


    不知不覺之間,日出月落已經進行十四次了,也就是說,他們進入擎天樹林之內,已經是第十五天了。


    滄澤大陸已正式進入初秋,而九月的第一天便是程渺的誕辰,往年中的誕辰曾是程渺最期待節日之一,而如今程渺他卻連錯過了自己的誕辰,亦沒有察覺。


    這十幾天中,何兼之的情況總算開始發生了好轉,人在昏迷的第二天就已經短暫的清醒過。


    程渺他一開始的預想便是,何兼之情況如果惡化,那就嚐試給他喂點馱石血。


    當時做出這個決定之時,可是心痛了好久,不過畢竟也算是生死之交,也算還了交情吧。


    事實證明他還是想多了,何兼之雖然恢複的很慢,但並沒有繼續惡化。


    這十四天中,他已經將馱石血用了一小半,顯然這些馱石血是完全夠用的,在自己夠用的情況之下,他也分了尹高行一點。


    至於何兼之,身體過於虛弱,這個時候給他這種東西,反而是加大他的負擔而已。


    “唿...”


    雙腿盤坐的程渺深深的唿出一口氣,用力的捏了捏已經恢複成正常人顏色的右手,胸腔內還是會隱隱作痛。


    隻能感歎,修士強壯體質的自愈能力,簡直驚人!


    喃喃自語道:“突破竊命境,經脈承受力十七個能級,體質大幅度強化......”


    他此刻心中卻沒有感到任何興奮,因為他的右手,還是無法運行靈氣。


    他隻能安慰自己:斷肢都可再生,更何況修複重鑄經脈?隻要修為高了以後,一定能夠治好右手的!


    短短十四天,連續突破六個小階段,一個境界,這樣的事看起來頗為神速,但是也並不奇怪,裏麵真正能算作困難的地方,其實也就隻有從超凡階晉升竊命境那一處罷了。


    其實嚴格來說,這種突破速度還有另一個難點,那就是資源,大量的資源!


    江湖中留下多少傳說,有多少個年紀輕輕,便已登頂窺天境的不世奇才,並非每個都是奇遇連連,而是背靠家族,用大量的資源堆積出來的。


    修行本就是不斷地去吸收煉化靈氣,然後用靈氣強化經脈,直至經脈能夠承受靈氣的進一步提純,然後提純後的靈氣,再度去強化經脈,一直循環往複這個修行過程,而這個過程則需要大量靈氣。


    世人修行皆慢,一是因為沒有太多資源,隻能慢慢吸收遊離於空氣中的稀薄靈氣,二是因為修行資質差,導致的吸收煉化靈氣慢,而且吸收煉化的途中還會有損耗,損耗的量依舊看資質,資質越好,損耗的越低。


    若是資質好加上資源夠,修行途中突飛猛進,也不是什麽過於罕見的事。


    程渺咬了咬牙,又一次閉上了雙眼,繼續吸收體內尚未吸收完的巨獸血液。


    竊命境,顧名思義,踏入這一境界之人,不僅僅可以說是身體強壯,遠超常人,壽命較之常人也會長上許多。


    竊命境後,有一個較為神奇的能力,那便是內視,可觀察體內的氣海與經脈。


    此刻的程渺,正在內視氣海,內視氣海之時,視角好像就是在空中俯視一般,可以自由選擇上升或者下降。


    吸收煉化而來的靈氣,就如同一縷縷輕飄飄的帶著金光的白霧,在一塊圓形的海床之上,上下飄動,這靈氣雖然上下飄動,但好像也有重量,因為它們飄不高,隻在地麵幾寸處上下飄動。


    那一塊圓形的空地,大概有方圓十幾丈大的樣子。


    程渺看著那一縷縷隱含金光的靈氣,內心頗為疑惑,若是按修行法門所說,煉化於氣海內的靈氣,本應該是純白的,這一絲絲金光是怎麽迴事?


    書中有說到,若靈氣與常人有異,那可能就是體質與常人不同,特殊體係。


    舉個例子,靈氣親和度低於一成的“絕緣體”,也是一種特殊體質。


    程渺隱隱猜到了自己的體質特殊,但是他並未知道是什麽體質,若是已有的體質,尚還可尋找相匹配的武器與靈術,若是那些未知的體質可就麻煩了。


    畢竟正統修行法就是一條,已經有人走過無數遍的康莊大道,而體質特殊的則便是小路,有的小路崎嶇無比,有的小路能快人一步,有的小路半道而絕,至於那些沒記載的,那便就是完全沒有路啊!


    若是想開辟出一條路,那談何容易,古往今來多少修行法,都是經由無數人前仆後繼的獻身,一步一步探索出的。


    這一個發現使得程渺又驚又喜,若是體質極佳,往後的修行路肯定要優於常人的,若是不佳,那便是極為不妙啊...


    他又順著經脈內視了一遍身體,右手內經脈不通,內視過後,發現右手經脈比他想象的嚴重的多。


    根本不是破裂,而是已經被炸的粉碎了,本來強度隻能承受四個靈能級的經脈,他血紋印至少凝聚了他所能承受的十倍!


    這個結果,可想而知


    視線再度迴歸氣海之處,而那十幾丈丈之外的地方,皆是一片漆黑的,上下左右都布滿了一種不斷蠕動著的莫名物質,粘稠度異常的高。


    他不斷上升,視角也越來越遠,目光所及之處,皆是一片漆黑的粘稠物質,無邊無際,控製著視線,飛出去了不知道有多遠,依舊沒看見邊際。


    視線迴到靈氣存在的海床上之時,他便以發現,靈氣一旦與那東西相觸碰,便立刻染上黑色,馬上凝固成固體,固體保持著靈氣本來的形狀,是一縷煙霧狀的固體,然後轉眼間這個固體狀的煙霧便會化為齏粉,消失不見。


    他知道這便是修行中,另一個需要耗費大量靈氣的地方,開拓氣海!


    他內心恍然大悟:原來開拓氣海便是要用靈氣和這東西抵消,然後開拓出空曠的地方。


    他看著無邊無際的氣海,不由得感歎,怪不得開辟靈氣,也是極為耗費靈氣的一個地方,這一大片一眼都看不到邊,能開拓完那還真有鬼了!


    他並不知道氣海外那些蠕動著的黑色物質,被稱之為“混沌”,每消耗一絲靈氣,便能除掉一絲混沌,開拓的過程也是可控的,若不主動運行靈氣接觸“混沌”,靈氣便不會與“混沌”觸碰,抵消。


    程渺對修行的法門,可以說是每一步都爛熟於心,但是對於修行法門之外的,一些修行常識,就有些欠缺。


    常人到達竊命境,氣海所開拓的範圍也不過是幾尺罷了,哪有他十幾丈那麽大的範圍。


    其根本是,無論是戰鬥還是修行進步,需要的都是經脈承受力,強度,而氣海這個東西隻是儲存靈氣的,氣海再大,哪怕萬丈,亦不會改變境界。


    比如說超凡境四階修為者可發揮出四個靈能級左右的力量,這是因為身體內的經脈,隻能承受四個靈能級。


    氣海的靈氣儲量並不等於經脈的靈能承受,而靈氣的儲量視體內氣海大小,平時煉化存儲而定。


    氣海即是儲存,那麽它的作用便是儲存靈氣,大的氣海,意味著能煉化很多靈氣存儲體內,然後便是能持續時間更長的戰鬥。


    程渺又喝下了一碗馱石的神獸血,開始煉化。


    到了竊命境之後,神獸血對於經脈的強化作用,已經不如超凡境明顯了,而且已經徹底無法提升自身的靈氣親和度了。


    每進入一個新境界,身體便會大幅度增強,所以說這一隻竊命境的馱石血,對於竊命境的程渺加持有效,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餘下的這這一大半的馱石巨獸血他已不準備再用了,就算用了提升也極為有限,或許留著用來簡直丹藥,可能效果還會好上很多。


    程渺此刻並未內視,而是專心煉化體內血液,他根本沒發現,煉化了馱石血之後,他經脈強化有限,但是體內的氣海居然又隱隱的擴張了一絲,靈氣中的金光亦是一閃。


    程渺雖然知道自己體質特殊,但是並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麽體質,也不知道這究竟是好還壞。


    關於體質,九氏有一群專門記錄體質的人,而九氏之間的記錄並不共享,短如天域,不過記錄了數百年,而長如林中一族一般古老氏族,可能記載了數萬,甚至數十萬年。


    在九氏之一的炎靈族的書籍庫中,關於體質的記錄,更是存了上萬種體質,用於記錄的物品更是放了滿滿一大倉庫,有用獸皮記載的,也有鐫刻在竹簡上的,還有紙質書籍,而近代由於留影技術的大力發展,記錄也改為存於留影石之內。


    其中有一塊石板,上麵以一種極其古老的文字,與現世截然不同的繪畫手法,鐫刻有一個畫像。


    畫像上有流雲,下有大地,一人高高站在一座,接近於天的祭壇之上,地下匍匐跪伏著無數人。


    站在祭壇上的人,赤裸著身體,隻有一小張獸皮圍繞著身體,渾身上下則布滿了流暢而又奇妙的紋路,渾身上下溢散出靈氣,靈氣用特殊的顏料,勾勒出一抹金色。


    石板下方有一種不同於當世的三角形文字記載。


    “道紋聖體,靈氣蘊金光,肉體含道紋,屬於戰鬥型體質。”


    “優點,懷有此體質者,金色靈氣的靈能破壞力極強,其道紋對於術法有大幅度加持。”


    “缺點,靈氣耗損極強,對於親和度要求極高。”


    石板之下貼著一張紙條,紙條之上用現世文字做出注釋:“出現概率極低,距今遠超數千年未現,屬於極度危險體質,一經發現,立即清除!”


    炎靈族記載下的體質,不計其數,有好有壞,有能用有沒啥用的,但是縱觀著書庫之內,真正屬於極度危險的體質隻有五種。


    一種便是道紋聖體,一種是傳說中的十成親和度的靈體,一種是詭異的混沌體,一種是號稱殺不死的不滅體,一種是天生神力,絕佳體修戰神體。


    但是以上的五種,無論哪種都已經很久沒出現了,久到很多人已經遺忘了這些體質。


    又或許說,現世的規則之下,窺天境便再難突破,這些奇異的體質,也再難現世間。


    這五種體質並不是說最神奇的,但絕對是能爆發出最強的戰力的。


    九氏今日的影響力,對於滄澤的管理,已經日漸滲透到每一個角落,為了穩固他們的管理,穩定他們的位置,一些很危險而又強大的東西,注定要麽掌握在自己手裏,要麽就被清除。


    這便是異常體質管理,能收歸己用的,那才是有用的。


    那些不能收歸己用的,一個威脅罷了,結局無非就是,角落中又多了一具屍體罷了。


    此刻的程渺並不知道,他一個小小的竊命境修士,竟然是一種怎樣的危險體質,一旦被九氏之人發現,恐怕難逃一劫,傾盡全力扼殺於微弱之際。


    幸而這些體質久未現世,真正還記著這些的人,在九氏之中也是極為少有。


    千年萬年未現的體質,重新現世,又是否意味著這天地,已經發生了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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