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快到了,家家戶戶都來供銷社采購年貨,每個櫃台前都排了長長的隊伍,售貨員忙的腳不沾地,好不容易送走了最後一個客人,楚辭邁著有些酸疼的腳,坐在一旁的小凳子上。


    “叮……”


    清脆的鈴聲映入耳中,一抬頭便對上譚耀明站在門口“阿辭,我來接你迴家了”


    譚耀明剛去機械廠報道,年後正式上班,他之前在磊子家修好了兩塊手表,加上改良機床,單位給的獎勵,一共四百塊錢,換了幾張,工業票買了一輛嶄新的自行車。


    “這車看起來不錯啊”標準的二八杠自行車,挺古老的物件,楚辭繞著車驚歎了一圈,內心還挺開心的,她們家也有了交通工具了。


    “上來,我帶你去透風”譚耀明將幾個大包袱,裏麵裝的都是楚辭事先和熟人采購好的年貨,貨物堆在後車座上。


    楚辭眼角帶笑,瞪了他一眼,故意把後座給堆滿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麽?


    譚耀明撒開一隻手,單手橫抱起楚辭,將她緊密的鑲嵌在自己懷中,腳下一用力,車軲轆轉的飛快,路邊的景色倒退,懷抱著喜歡的愛人,譚耀明心中的激情如同那飛快旋轉的車輪一樣騰飛。


    自從兩人說開了之後,譚耀明說話明顯的更加輕鬆肆意了不少,他原以為自己獨身一人,可沒想到阿辭居然隱藏的這麽好,想到自己以前在她麵前的偽裝,捂臉羞恥過後便是狂喜。


    “阿辭以前是做什麽的?我先自我介紹一下,譚耀明,國企單位的正高級工程師,父母在我小的時候去世了,單身主義者,無不良嗜好,愛搗騰電子產品,尤其喜歡計算機……”


    “我啊,是孤兒,大學專業學考古的”楚辭轉頭看向他,有些驚訝於他的職業,國企的單位不好混,他能拿到正高級的工程師,厲害啊。


    楚辭經過了幾個世界後,已經對原生世界逐漸產生了記憶性遺忘,現在迴憶起來當年跟著老教授兢兢業業的加班工作,恍若隔世。


    “啊!”譚耀明幾乎是胸腔震動了一下,他的氣息滾湯,楚辭感覺耳根似乎都發燙,酥酥,麻麻的,楚辭迴過神來怒問道“你笑什麽?”


    “我不是笑你,我記得上大學那兒,有室友說學考古的妹子不是鐵漢子就是女暴龍,現在看來,他說的不對,至少你不是,我的阿辭美過所有的校花,小仙女”


    譚耀明抱著她,女孩坐在橫梁上小小的一個,很難想象她以前是學的考古職業,複又想到她做事執拗,不服輸的性子,肯定是以前吃了不少苦,便有些悶悶的心疼,如果現代社會,他早點遇到她就好了。


    不過現在遇見,也不晚,譚耀明緩緩低頭在她眉間吻了下,聲音輕鬆,帶著哄人的意味,情話脫口而出“阿辭,我多麽慶幸遇見你不早不晚,恰恰剛好,在那時,在第一眼看到了你,遇見你之前,我沒想過結婚。遇見你之後,我沒想過別人”


    “我身邊的同事們總說婚姻是愛情的照妖鏡,可我卻想對你說,我想牽著你的手從青絲到白發,從少年到暮首”


    “真好,我有一輩子的時間來證明”


    楚辭看著他有些蕩漾的笑容,忍不住抬手捏住他的鼻子道“你說的帶我透風就是圍繞著村子一直繞圈嗎?”


    “啊……,小心”楚辭沒想到她的一次動作,居然導致翻車了。


    大路上的積雪濕,滑,她整個人如同倒栽蔥撲進了雪堆裏,身後的譚耀明更加悲催,被自行車壓在了底下,麻利的鑽了出來。


    “阿辭,你怎麽樣?”


    譚耀明將人從雪堆裏挖出來,就看到淚眼通紅的楚辭捂著鼻子,譴責而又內疚的眼神“好冷啊~”


    “下次,還導不搗亂了”


    譚耀明雖然是指責的語氣,可好笑的意味更多,解開自己的大衣,將一個勁兒喊冷的楚辭包裹在裏麵。


    剛被冷雪撲了一臉,脖子頸都灌進去不少,衣袖裏更別提了,濕噠噠的貼在身上,難受極了,一陣冷風吹過,真是要死了。


    楚辭將差點凍成冰塊的雙手摸進譚耀明的胸脯,他被冷的一個哆嗦,卻沒推開她,而是狠狠的抱住她,仿佛要將她鑲嵌進身體裏。


    烈日下,凜風襲來,吹散落的漫天雪花,路邊相擁的兩人,即便不說話,也能聽到彼此的心聲。


    彼此牽手,走過長長的街道,走再遠,也不願鬆開。


    “阿辭,我們一起上大學吧”譚耀明在村口停下車子,目光熱切的看著楚辭,重溫校園美好,這一次,他一定要將之前缺席的都補上。


    隔著一層布料的雙手緊握著,手心很暖,感覺是貼在一起,也許,手心很冷,但另一雙手,可以給你溫暖,然後兩個人的手,一起溫暖,那種溫暖,就像冬天握著熱水杯,暖到了心坎裏”


    “還冷嗎?”譚耀明低頭吻了吻她的側臉,抱著她,將她的頭按在懷裏,懷裏的楚辭凍得如同一隻冰封過得鬆鼠,全身上下僵硬,隻剩下眼珠子來迴轉。


    楚辭剛動彈了一下,腳底本就滑,然後她走的太快,隻聽到噗通一聲,來一個一個冰上起舞,在四腳朝天的降落。


    被狠狠的摔了一下,楚辭眼角有些紅,可憐兮兮一臉認真望著大明的樣子,又莫名有些滑稽,譚耀明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沒有笑出聲來,隻抱著她親了親“阿辭,你可愛到犯規,真是讓人想要將你變小放在口袋裏打包帶走”


    楚辭被摔得屁股有些疼,身上也出了汗,感覺黏糊糊的,渾身都不舒服,她從大明懷裏退出來“咱們迴家吧”


    大冷天,灶房裏的火時常都續著柴火,楚辭迴到家後,關起門來,立馬洗了一個熱水澡,鑽進暖烘烘的被窩裏,這才覺得自己活了過來。


    院子裏,全家人圍繞著譚耀明騎迴來的自行車愛不釋手,二哥譚耀宗當場騎著跑了一圈,引來村裏小孩的圍觀堵截。


    沈鴿盯著自行車,看了半響後,嘟囔著開口道“媽,你看四弟都買了自行車,耀祖這些年寄迴來的錢不少了,您看,我和耀祖是不是也得買一個,他這兩天去看戰友,天天跋山涉水的跑,我看了都心疼”


    劉桂花轉頭瞪了一眼大媳婦一眼“自行車,要啥自行車,耀明買迴來了,家裏都有一輛了,那都是全家人用的,還買啥買,你掏錢啊,一天到晚,幹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還淨琢磨著從老婆子的棺材縫裏扣錢,真是個不會過日子的敗家媳婦。”


    麵對劉桂花的罵罵咧咧,沈鴿眼角垂下,冷著臉迴了屋,砰的一聲關上了房門,眼不見心為淨,心中不忿道,這個老不死的,天天磨挫我幹活,我在家都沒幹活這麽多活。


    這譚家全家人扒在大房骨頭上吃血喝柔,吃我丈夫的,喝我丈夫的,不感恩也就算了,還使喚我就跟使喚老黃牛似的,憑什麽。


    三個兒媳婦,老,二媳婦有孩子要喂奶,她幹活輕也能理解,可憑什麽楚辭一迴家就吃現成的,吃完了躺床上當少奶奶,連個碗都沒碰過。


    可她呢,一天到晚被老不死的使喚著不停的幹活,結果呢,敲碎了自己的骨頭,都養大了二房和三房,這怎麽可以,沈鴿隔著窗戶看向四房的放心,她這輩子,伺候誰都行,就是不能伺候楚辭。


    譚耀宗心疼的扛著自行車迴來“耀明,你怎麽這麽不小心,這麽金貴的自行車怎麽就能摔了呢,看看,後麵的擋板都有些歪了,多可惜啊”


    譚耀明換了身衣服,看了一眼受損的地方“問題不大,我處理一下就行”


    說著去找家裏現場的工具,這輛自行車是他買的最好的,可就算是這樣,他依舊有些不大滿意,帶迴家自己改造。


    劉桂花見兩個兒子在院子裏拆卸自行車,對小兒子天生的寵愛和自信,她一點都不擔心,這輛自行車被耀明給拆壞了。


    作為一家之主的劉桂花,看了一眼天上的日頭,再看了看寂靜的院子裏,氣沉丹田,直接來到老大屋子門前“老大家的,這青天白日的,還躺著呢,這屋裏當家的都快迴來了,你飯還沒做好,好意思睡著嗎?”


    劉桂花大聲的拍打著門窗,試圖將屋裏的人給吼起來,心裏更是對沈鴿極為不滿意,耀祖真不知道造了哪門子孽,娶了你這個喪門星。


    剛嫁過來勤勞了兩天,還以為改好了,沒想到啊,剛一放鬆警惕,她就開始裝病犯懶不幹活,這哪兒成。


    劉桂花雖然是個大字不識的村婦,可她也是村長媳婦,耳讀目染之下,她對於兒媳婦的評定是有標準的,在農村,一個家庭的延續是要傳給大兒子的,而沈鴿作為一個當家做主的兒媳婦,最主要的就是樸實勤勞,踏實能幹,她要能當好一個合格的譚家媳婦。


    可沈鴿做了啥,一天到晚的隻知道打扮自己,妖裏妖氣的,耀祖一年大半時間不迴家,她想幹甚?


    不怪乎劉桂花這麽想,主要是沈鴿有前科,之前和張軒文那事糊裏糊塗的,還沒掰扯清楚呢,現在見天兒就往鎮上跑,天天泡在廚房做東西,浪費的油,鹽,糖趕上家裏一年的嚼用,豐收的綠豆幾天不見都快鬧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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