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湛常軍全是在演戲,他藉由扮演輕浮昏昧的公子軍,騙過了眾人,甚至在大堂上,當著褚王的麵,故意說那些輕佻的話,隻為試驗她的脾氣。


    明白一切前因後果,佟若綾心生不解的問道:「既然你信不過我,為何要讓我知曉你的真麵目?」


    湛常軍笑道:「聰明如郡主,怎會猜不出我的用意?我自是曉得,這麽做是在拿我的性命冒險,可無論公子軍如何輕浮無度的冒犯郡主,郡主仍是不願打消與公子軍成親的念頭,我無奈之下,隻得出此下策。」


    佟若綾又問道:「難道公子就不怕我出賣你?」


    湛常軍緩步湊近,再次摘下鎏金麵具,俊顏揚笑的問道:「郡主會出賣我嗎?」


    望入那雙冰冷且布滿殺意的黑眸,佟若綾心中一窒。


    此下,她複又明白了一件事。湛常軍能安排今日這場走失的戲,借此支開監視他的便衣侍衛,又能善用地形之便,讓她與貼身丫鬟走散,好將她帶來此處談話……


    怔忡間,湛常軍將麵具翻了個麵,覆上佟若綾的麗容,她僵住,欲探手撥開那隻鎏金麵具。


    不遠處正巧傳來金鈴與銀鈴的叫喚:「郡主!」


    與此同時,為她戴上麵具的湛常軍,湊在她耳畔沉沉低語:「我倆一樣是寄人籬下,可是我自幼長於褚國,我對這兒的了解必然勝過你,你若真出賣了我,我的人也不會放過你,相信郡主如斯聰慧,肯定不會拿自己的性命說笑,是不?」


    佟若綾長這麽大,除去兄長逼她下嫁衛王之外,尚且不曾讓人當麵這般軟硬兼施的威脅,她心下雖惱,卻也真切明白,湛常軍有這樣的膽識,隱瞞真實麵貌多年,足可想見他的心思之深沉……


    佟若綾心下一定,拿下麵具,望向湛常軍重新展露吊兒郎當的笑臉。


    「公子放心,既然我已決定嫁予你為妻,自然是與你在同一條船上,我豈有自毀退路的理?」


    湛常軍已重新把輕浮的神態掛迴臉上,他轉開身,望著前方匆忙奔至的金鈴與銀鈴,又睞了一眼不遠處尋來的便衣侍衛,趁著這夥人尚未走近時,又迴過身朝著她低語——


    「你並非是我屬意的良妻,我隻能奉勸你一句,要嫁與否,隨你的意,我管不著,但公子軍聲名狼藉,又輕浮無禮,你若真想嫁給這樣的男子,便得心中有底,日後我是絕不可能將你視作妻子看待。」


    大婚當日,由於湛常軍身分是質子,於禮不該在曼殊宮行婚禮,於是褚王迤人將迦樓閣結上紅彩,又送上了無數厚禮,也算是給湛常軍與佟若綾兩人作足了麵子。


    平素與湛常軍交好的褚國貴族,以及在褚國交質的質子們亦不免俗的前來祝賀,一時之間,迦樓閣的廳堂坐滿了各懷心思的人,氛圍顯得有些古怪。


    其中,敖國質子便是佟若綾的叔父,當年敖國與褚國協議時,敖桓公膝下尚無子,唯有感情甚篤的同胞兄弟,最終隻得把當時年紀最小的胞弟送來褚國。


    佟若綾打出生便不曾見過這位被送來褚國交質的叔父,說起來這還是第一次見麵,為此,她事先已備好敖國專有的羊羔裘蹩,以及當年敖桓公留下的遺物。


    隻是,這些東西還得留待大婚之禮結束後,等她掀了蓋頭方能當麵送給叔父。


    迦樓閣東院的主房裏,處處可見紅彩,佟若綾坐在外間的紅木太師椅上,一側茶幾上擱著一漆紅木盤,盤裏擺著折得方正的紅絲蓋頭,蓋頭邊角全繡上了吉祥如意紋飾,金銀線交錯的針法,這是一等一的繡工方能繡出的繁複花樣。


    這隻紅蓋頭是兄長讓敖國最厲害的繡娘,耗時三個多月方繡成,原先他以為她風光嫁往衛國,成為衛國的王後,不想,如今卻是成了這般境地。


    一旁伺候的金鈴與銀鈴俱是麵色發白,直瞅著今日妝點得豔麗無雙的佟若綾。


    「還是找不著人嗎?」


    佟若綾揚起眸光,睞向方才入內通報的常侍謁者。


    隻見那名常侍謁者躬著身,不停地拉起袖口拭去額上的冷汗。


    「迴郡主的話……小的詢問過迦樓閣的奉使,說是公子淵要出宮去給公子軍取賀禮,公子軍聽罷便隨他一塊兒出宮去,直至此時仍未迴宮……」


    「今日是何等的大日子,公子軍怎能任意出宮?」金鈴與銀鈴氣得出聲罵道。


    常侍謁者的頭壓得更低了,冷汗涔涔,全然不知從何交代起。


    唯有佟若綾自個兒心知肚明,湛常軍本就不喜這樁婚事,他已對她撂下警告,她若執意要嫁,他自是隻能接受,但他絕不會將她視為妻子善待。


    這當真是她生平頭一遭,親耳聽聞有男子寧娶無鹽妻,也不願擁有她這般絕世美貌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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