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公公手裏的吃食……」另一名貪嘴的侍衛盯著漆籃。


    徐公公順水推舟的將漆籃遞過去,道:「這裏頭是公子軍讓廚子做的棗泥餅,兩位且拿去吃了吧。」


    「多謝徐公公。」那兩名侍衛不客氣的接過漆籃,團園吞棗的吃了起來。


    徐公公笑了笑,遂提步離去。


    迦樓閣東院的書層裏,湛常軍歪著身子,盤起一隻腿,坐在寫字台後方的官帽椅上。


    他一手提著畫筆,一手撐著瘦削麵頰,低垂美目,百無聊賴的描畫著。


    隨後,書房外傳來徐公公同守夜小太監交談的聲響。


    房裏的湛常軍猶在隨意塗抹著畫紙,直至徐公公入內,來到寫字台前,他依然沒停下手邊的動作。


    徐公公自懷裏捎出一隻錦帕,往寫字台上一擱,嘴裏笑嗬嗬的道:「公子畫得可是好,如此深具禪意,非是尋常人能輕易參透。」


    湛常軍探出撐著頰的那一手,俐落的收起錦帕,同時執畫筆的那一手未曾有過一絲滯怠。


    而後,他用著無比得意的笑嗓迴道:「是啊,我這畫的是禪意,自然沒有多少人能參透。」


    「公子一身好才藝,教人好生佩服。」徐公公不住的誇讚。


    書房外的守夜侍衛互覷一眼,紛紛掩嘴竊笑。


    曼殊宮裏人盡皆知,當年這個陪同公子軍前來褚國交質的徐公公,簡直把公子軍哄上天,開口閉口便是一頓褒揚,簡直是將自家主子說成了活菩薩轉世。


    在曼殊宮的太監宮人們眼中看來,這個公子軍便是讓貼身伺候的徐公公給捧殺了,方會讓公子軍成了這樣一個不學無術的紈褲子弟。


    公子軍到底是質子,雖然自幼長於褚國,又與褚國的公子淵情同兄弟,可在褚人眼裏,公子軍依然是衛人,仍得嚴密提防。


    不過,與其他三國的質子相比,褚人對公子軍的防備自然少了些。


    聽見書房裏傳來徐公公的誇讚,以及湛常軍得意洋洋的自吹自擂,守夜的侍衛遂在門階坐下,偷懶打起盹來。


    書房裏,湛常軍已放下畫筆,攤開手裏的錦帕,端詳起上頭的墨跡。


    徐公公猶在笑道:「公子與郡主的大婚在即,實在是喜事臨門,明兒個公子且領郡主上妙蓮寺參拜,祈謝菩薩給公子天大的福分,抱得美人歸。」


    讀罷,湛常軍將錦帕交還給徐公公,他美眸一挑,眼底閃爍著睿光,嘴裏卻依然用著吊兒郎當的語氣。


    「這自然是好,我還能順道領郡主在瓦市晃上一晃,讓她瞧瞧褚國有多麽熱鬧。」


    語畢,湛常軍起身,雙手負於腰後,朱潤嘴角上揚,心底全是些鬼點子。


    徐公公瞥見那張俊麗麵龐上的一抹惡意,不由得出聲叮囑了兩句:「郡主畢竟是姑娘家,又是初次來到褚國,對這兒人生地不熟,公子可得將郡主看牢了。」


    湛常軍淡淡別睞,細不可察的輕輕頷首,隨後貌似不耐的對空擺了擺手。


    「我明白,徐公公莫要擔憂。夜深了,徐公公且退下休息吧。」


    「老奴遵命。」


    徐公公躬著身退出了東院的書房,留下湛常軍獨自一人佇立在翦花窗前,望著自窗隙間透入的月色,神色冷沉的尋思起來。


    鎏金佛像,撚花微笑,盤坐於寺內,俯瞰人間百態。


    香火冉冉,香客如潮,佟若綾雖是一身淡雅雪白深衣,發髻間隻簪了支金釵步搖,可她絕世脫俗的美貌,仍是引來了上妙蓮寺參拜的褚人駐足。


    湛常軍將手中的三炷清香往金爐裏插去,便自顧自地往寺外走去。


    「公子軍,咱們郡主還沒上香呢。」金鈴連忙喊住了湛常軍。


    湛常軍卻是一臉不耐的迴首,擺擺手迴道:「這兒人多吵雜,一會兒咱們在佛寺門前碰頭。」


    金鈴與銀鈴一臉荒唐的瞪大眼,佟若綾仍然耐心十足的佇立在佛像前,朝著佛祖虔誠敬拜。


    褚國篤信佛教,因此褚國內佛寺林立,王城內就屬這座由褚昭王下令建造的妙蓮寺,香火最是鼎盛。


    今早用過膳食後,湛常軍便提議要帶佟若綾上王城閑晃,佟若綾自然從善如流,在幾名便衣侍衛的保護下,隨他一同出了曼殊宮。


    敖人也信佛,隻是不若褚國這般虔誠,佛寺也不多,如今見著這般莊嚴宏大的妙蓮寺,佟若綾自然想多逗留一會兒。


    上好了香,領了寺裏給的護身香囊,佟若綾領著金鈴與銀鈴出了妙蓮寺,卻怎麽也找不著湛常軍的蹤影。


    「公子軍莫不是故意把我們拋下?」


    想起湛常軍那一派輕浮模樣,金鈴與銀鈴很難不作如是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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