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很快就暗了下來,趙綾雖知道今晚是有事情發生,可是到底也不知道究竟會發生什麽事情。所以即使又準備也可以說是沒有準備。


    她從迴廊裏穿過來,站在路口,蘇澤書房裏沒有點燈,許是還睡著,又或許離開了府裏。這就是他說自己書房是唯一安全的地方的原因了。因為這書房是有密道的。


    趙綾轉過頭去,月輝灑在水池了,波光粼粼,水光瀲灩,這夜晚的池水邊,水風格外的清涼,四處都透著蓮花清甜的味道。


    不遠處,依稀可以可見熙熙攘攘的聲音。看來蘇澤所預料的事情已經發生了,或許說是他算計的事情已經發生了。眼下,她任然不知道是什麽。


    一大隊人馬浩浩蕩蕩的闖進府來,趙綾正想看是何人如此大膽,一抬頭,一雙眼睛卻看見了皇帝,竟是皇上來了。


    趙綾驚訝的看著皇上,來不及問安。皇上一拂衣袖,問道,“太子在何處?”


    趙綾隻得答道,“書房。”


    皇帝神色嚴肅,沒有平日裏的一點慈愛,“領路。”


    趙綾便走在前麵,她內心也惴惴不安,此刻皇帝親自來府中究竟是發生了什麽事情,而蘇澤又真的在書房裏嗎?


    可是她還是領著皇帝到了書房門口,太監直接將門推開。屋子黑漆漆的。太監點了燈,皇帝進屋去,屋中一片狼藉,可是太子卻不在此處。不由得勃然大怒。


    一拍桌案,正準備發話,卻見蘇澤從書房角落裏的櫃子旁走了出來,他似乎喝了許多酒,臉頰通紅,踉踉蹌蹌的幾步跪在皇帝麵前,“父皇萬安。”


    皇帝看著一地的瓜子花生和酒壇子,又看著醉酒的兒子。揉了揉眉心。想說什麽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麽。他見過他許多樣子卻不曾見過他連政事都不問的樣子。


    皇帝站起身來,問,“你可有去過慕府?”這句話問完,皇帝都覺得自己像是問了一個笑話。蘇澤喝成這個模樣,連走都走不穩,談何出府。


    蘇澤驚訝的看著皇帝,衝著皇帝搖搖頭。


    趙綾便順勢道,“今日太子都不曾出過書房。”


    皇帝坐下去,扶著軟榻,“起來吧!”


    蘇澤一個站不穩,趙綾上去扶了一把。


    皇帝的語氣卻忽然變得平緩起來,“朕讓你迴府反省,你就是這般反省的。”雖然還是在斥責,可是卻沒有強烈的怒意了。反而是送了一口氣的意味。


    見他喝成這樣,什麽也聽不進去。便讓趙綾扶著他去床上歇息了。


    趙綾扶著蘇澤走。感受到背後一股目光緊緊的盯著他們二人,今日皇帝來府,絕對沒有那麽簡單。可又是張貴妃在從中作怪?


    蘇澤壓低聲音,用小到隻有她可以聽見的聲音道,“你不要胡思亂想了,你等著看張貴妃倒黴就是。”


    “你這次可會除掉張貴妃?”趙綾問。


    蘇澤堅定道,“已經放過她好多次,這次不會了。”


    趙綾送了蘇澤迴房,便轉身去了皇帝麵前,“父皇深夜到訪,可要在府中用膳?”


    “不必了。”皇上道。


    皇帝隻是吩咐,“明日太子醒來,讓他入宮見朕。”


    隨後皇帝便帶著眾人離開了府裏。


    趙綾好奇,明明來勢洶洶,卻沒有發作,這其中可又是出了什麽事?但總歸是有什麽事情發生的。這世上不會有什麽是沒有緣由的。


    恭敬的送了皇帝出府。皇帝才出了太子府,趙綾便迫不及待的去找蘇澤,問他究竟發生了什麽?方才他一句張貴妃要倒黴了,讓她更加好奇。蘇澤如何不費一兵一卒,在府中就擊敗了張貴妃呢?她更好奇他的本事。


    蘇澤笑著看著她,“你是想不明白的。”


    趙綾不想再被他吊著胃口,便道,“那你快告訴我。”


    “今日早上,我不是派了小石頭去幕府鬧騰。我要去幕府的消息自然會有人透露了出去,你想想,太子勾結提督大人,意圖謀反,可是大罪?”


    趙綾點點頭,蘇澤繼續道。


    “所以有心人隻是以為我今晚會與提督大人見麵,所以報告給了父皇,父皇來府中不就是探看我是否在府中。我如何能洗清嫌疑,隻有喝醉了且是醉的不省人事最能洗脫嫌疑。”


    趙綾問,“你為什麽要給這麽一個機會,讓敵人先對你動手。你根本不可能與和你舅父聯手的。”


    蘇澤冷聲,“這不是她動手的機會,而是我把她引到陷阱之中的魚餌。”


    趙綾好奇,“你繼續說,我反正想不明白。”


    蘇澤將她摟在懷裏,笑起來,“後麵的事情你就慢慢看著吧,我若是告訴你了,就沒意思了。”


    蘇澤又囑咐道,“你記住,不管是誰要求見你,你都不要見。”


    如蘇澤所說,果然秦婉兮要見自己。趙綾便隻是不見。


    可趙綾已經敏銳的感覺到,太子府外風浪翻天。她微微一笑,忽然明白,或許蘇澤是借力打力。果然是好法子,攪得外麵天翻地覆,自己在府中卻安然無恙。


    他利用儲君變化,政權之間的平衡,索性是將一鍋粥攪亂了。而他又將如何借此擊垮張貴妃?這成了趙綾最好奇的問題。


    清風拂過臉龐,她微微撩了撩額邊的碎發,背過身,靠在欄杆之上。她相信,不論是如何,蘇澤絕對不會輸。並不是他生來就不會輸,而是他雖年輕卻身經百戰,且屢敗屢戰。輸了一時算不得什麽,隻要活著,就會有贏得希望。這便是她這些年,蘇澤所教會她的。


    她蹲下身,坐在墊子上,纖纖玉手從鳳棲琴上滑落過來,便開始輕輕彈著,許久不曾碰琴,琴音卻十分清亮。一首落雪,一氣嗬成,仿佛置身與這個冰天雪地的晶瑩世界,幹幹淨淨,沒有紛擾。


    任由府外的世界如何變化都與他們無關,他們就在這一方院子裏,請清靜靜,沒有紛擾。


    夜風吹得酒醒,蘇澤聽見琴聲,從屋中走了出來。扶著欄杆走到她的身邊。“你怕嗎?”


    趙綾沒有鬆手,拇指撚過琴弦,輕輕道了聲,“不怕。”


    一句輕飄飄的不怕,卻意味著千言無語的不離不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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