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叔道迴道:「我和他約好後一直在酒樓裏等他,等到午時一刻他才姍姍來遲……我們要了一些酒菜……我隻得我和他說起當年的事,我們說得很開心。然後他突然眼睛嘴巴變得很紅,緊接著就吐了好大一堆血……我嚇壞了,有人叫著死人了,有人去報官,然後我就被抓起來……庭子,你救救吳叔,吳叔沒有害人……我怎麽會害人……」


    顏歡歡把吳嬸準備的飯菜取出來遞進去,吳大叔看到這些東西捂著臉大哭起來。末了問他們吳嬸怎麽樣,很是不放心的樣子。


    「吳嬸很擔心你。」


    「她那麽膽小,肯定嚇壞了。我要真是被判刑問斬,還望你們多看顧一下她,她最是怯弱的性子……」


    仲庭打斷他的話,吐出一個詞,「蓮花觴。」


    他雙眼一亮,緊緊抓住仲庭的手,「沒錯,是這個名字!我聽到他們在說什麽毒,就是這個名字!」


    仲庭道:「他們是請化驗司的人驗的嗎?」


    吳大叔猛點頭,「是。」


    顏歡歡聽到化驗二字,心頭一跳。


    吳大叔道:「化驗司的人驗過,確認是蓮花觴無疑。可是我敢對天發誓言,我真的沒有在他的飯菜裏下毒……我連這個名字都是第一次聽說……」


    蓮花觴之毒雖不是天下至毒,卻頗有一些名氣。中此毒者,毒發身亡時往往眼睛嘴巴發紅,有一種驚心動魄的美豔之感,且死後屍身會有蓮花的香氣。顏歡歡想,發明這毒的人一定是女子,因為隻有女子才會弄出這樣豔麗至死還帶香氣的毒。


    這毒聽著好聽,價格肯定不便宜。吳叔真要殺人,為什麽要多費銀子?


    離開牢房後,仲庭去和牢頭打聽內情。


    牢頭道:「你們可別趟這渾水,那吳有才分明是在說謊。他和死者雖然是舊友,卻是有仇的。」


    吳有才是吳大叔的名字,死者叫錢三。他們在酒樓吃飯時,恰好遇到一位舊識。那人認出錢三,好半天才認出吳有才。吳有才不是夜歌城人,原是走南闖北的商賈,與錢三是同鄉。三人二十年前都是花樓的常客,都曾在一度春裏為女人競過價。


    對於當年之事,那人記得頗清,皆是因為吳有才和錢三鬧得太兇,為了一個花娘反目成仇大打出手,所以吳有才殺錢三是有動機的。


    牢頭道:「這事他不認也沒關係,等明天升堂問審一定罪,案子也就結了。」


    明天就會定罪,顏歡歡不知道該怎麽和吳嬸說。看到吳嬸在院門口翹首以盼的樣子,她更是為難。仲庭微微側目,看向她。這一來一迴她不僅能跟上自己的腳程,且半點不見吃力,連氣息都不見亂。如此內力,實不像一個王府後院養大的金枝玉葉。


    她的注意力都在吳嬸的身上,對方那不同於市井婦人的美貌還有一身的風韻。她心下一動,猛然想到什麽。「我覺得吳嬸沒有和我們說實話。」


    吳嬸看到他們,一副害怕到不敢相問的樣子。「他……他怎麽樣了?」


    仲庭道:「說是吳叔與那死者原有宿怨,有殺人的動機。明日升堂,怕是會定罪。」


    吳嬸一聽,掩著麵哭起來。她的哭不同於一般婦人的嚎啕大哭,而是默默的流淚,有一種說不出的淒美。她默默地進屋,仲庭和顏歡歡跟上去。


    「他都是為了我啊……」


    「吳嬸,你們和那死者到底有什麽仇?」


    她淚中幽怨,娓娓道來。


    當年她還不是吳嬸,而是一度春裏有些名氣的花娘,她的花名叫露水,吳有才和錢三都是行腳商人,兩人還是同鄉。商賈之人走南闖北,每到一處少不得要找些樂子解解乏。那時候他們是一度春裏的常客,


    露水初掛牌接客的那一夜,兩人爭得最是兇狠。最後吳有才價高摘了牌,錢三因此生怨。接下來一連數月,吳有才都占著露水的閨房,兩人很是做了一段時間的夫妻,漸生出感情來。露水有意贖身,無奈她才剛接客積蓄不多。一度春的規矩擺在那裏,要想贖身可不是一般的數目。


    吳有才與她廝混數月,早已花光了身上的銀子。萬般無奈之際,他想到向自己的好友錢三借錢子。錢三倒是願意借,不過有一個要求,就是要露水和自己睡一晚。


    他已視露水為自己的妻子,怎能同意錢三的要求,不由破口大罵。兩人還動起手,最後不歡而散。


    「隻要是掛了牌的花娘,除去一月幾日身上來的日子,每一天都是要接客的。有才沒了銀子,我又不能贖身……我不願對他人賣笑,也不願看到有才難過。於是我背著有才和錢三……這才湊到贖身的銀子。有才為了我,也沒有再迴鄉,而是隱在這九井巷裏,做一對尋常夫妻……我以為有才是不知道的……沒想到他早就知道了……」


    所以吳有才事隔多年,還是要殺了錢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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