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兵器譜裏麵那一大堆,不都是主動上門把臉伸過來讓我抽的麽。”


    “難道這次來的也是兵器譜裏麵的高手?”


    黃蓉放下筷子,好奇的問道。


    “當然不是啦,兵器譜的高手該打臉的都打的差不多了。”


    “像伊哭兄弟倆這種不要臉的,也在路上給解決掉了。”


    “剩下的也不是傻子,哪裏還會再把臉送上來讓我抽。”


    “那這次來的是誰?難道是伊哭還有兄弟?不會還有個藍魔手什麽的吧。”


    “藍魔手沒有,藍蠍子倒是有一個,是伊哭的情人,不過我要收拾的不是她。”


    江明一邊說,一邊還不忘再夾起一根六味茄條。


    “那你要收拾誰?”


    “如果我猜得不錯,這迴應該是兵器譜的作者百曉生親自來挨打啦。”


    “百曉生?”


    黃蓉皺了皺眉頭。


    “就是那個江湖上說無所不知,無所不曉的江湖第一智者?”


    “我來大明之後還聽說,據說世上隻有他能分得出梅花盜的真假。”


    “什麽第一智者,他可算不上智者,糊塗蛋還差不多。”


    聽到江明這麽說,黃蓉忍不住嘻嘻笑了起來。


    “你是不是嫉妒人家的學識啦,所以才這麽貶低他?”


    誰知江明卻很鄭重的搖了搖頭。


    “他們這種人最愛自作聰明,自命不凡,自以為什麽事都知道。”


    “其實這世界上根本沒有真正無所不知的人。”


    “就算再閱曆廣泛,也總會有些他們不知道的事情。”


    “但是他們需要靠這種無所不知的形象來維持自己的權威。”


    黃蓉給江明到了一杯茶,然後繼續追問到。


    “難道維持這權威還有什麽好處不成?”


    “那是當然。”


    江明接過茶杯,點著頭說道。


    “有了這權威,憑他們的一句話就能決定別人的命運。”


    “黑的可以說成是白的,白的也能說成是黑的。”


    “他說誰是梅花盜,不是也得是。他說誰不是梅花盜,那就算真是也不會有人信。”


    “可惜啊,就因為別人都說他無知不知,到後來他也隻有自己騙自己,硬裝成無所不知了。”


    “那麽你呢?”


    聽到江明這樣說,黃蓉忽然更好奇江明是如何看待自己的。


    江明笑了。


    “我可沒那麽蠢,我當然知道自己不是無所不知的,有時候我隻是在騙人而已。”


    “但是有一個人我是絕不會騙的,那就是我自己。”


    “我和他的區別就是我有自知之明。”


    “人貴自知,先知已,再知人。”


    “懂得隱藏自己的短處,發揮自己的長處,甚至利用別人的長處來彌補自己的短處。”


    “就憑這一點,百曉生絕對不會是我的對手。”


    “你憑什麽這麽自信?”


    黃蓉隻覺得眼前這個英俊的少年更加神奇了。


    “憑我了解他,更了解我自己。”.


    不知道是不是一種錯覺,


    許多江湖人都覺得大明的月色比其他地方要更加明亮些。


    所以,大明王朝境內的這些江湖豪俠,.


    似乎也比其他地方的人更喜歡在月下飲酒。


    今夜,同福客棧的樓頂上又出現了一個身影。


    那人衣炔飄飄,白衣勝雪。


    但那個人並不是江明。


    嬌小的身影,清冷的容顏,還有那深邃的眼眸。


    仿佛一個活過來的玉像,又好像一個剛剛落下凡塵的神女。


    在明亮的月光下,她整個人渾身上下似乎都散發出一種聖潔的光輝。


    甚至比天上的明月更加皎潔,更加瑩潤。


    毫無疑問,這樣的氣質,在全大明隻能屬於一個人,


    那就是移花宮的大宮主,邀月。


    此時邀月正一個人在屋頂上喝著悶酒。


    她看上去是那麽的孤獨,那麽的寂寞。


    甚至寂寞的到仿佛真的想把天上的明月邀下凡塵,陪她一起飲酒。


    孤獨、寂寞。自從她有記憶開始,這是她此生第一次嚐到這樣的滋味。


    上一次遇到江楓的時候,雖然她也有些動心,但那也僅僅隻是動心而已。


    就像是一個壓抑許久的火山,隻是恰好被人碰到了一個缺口,所以才迸發出來。


    所以在江楓和花月奴兩人私奔之後。


    她的心中有恨,有怒,有痛苦,有迷茫,甚至還有一絲絲的絕望。


    但是,卻並沒有感覺的到寂寞和孤獨。


    因為她的心那時還是冰冷的,還是冷漠的,還是沒有感情的。


    所以那次的爆發隻是一個誤會,一個並不美麗的誤會。


    但是不知道為什麽,自從聽到了江明的故事之後。


    她覺得自己好像已經開始發生了變化。


    她忽然生出了許多奇妙的情緒體驗。


    比如孤獨,比如寂寞,比如愧疚,比如歡喜,甚至。。。比如害羞。


    一想起那天夜裏江明對月高歌自彈自唱的景象,她就覺得心中有一種異樣的感覺。


    在這種異樣感的驅使下,她鬼使神差的拿起了酒壺,走上了這個屋頂。


    這個江明夜裏縱情歡唱過的屋頂。


    憑她的修為和直覺,她當然很容易就找到了江明坐過的地方。


    然後,她也坐在了同樣的位置。


    吹著他吹過的晚風,觸摸著他觸摸過的月色。


    也許,還能夢見和他一樣的夢。


    忽然,一陣輕輕的腳步聲響起。


    那腳步聲很輕很輕,顯然來人的輕功非常的好。


    但那人並沒有刻意隱藏腳步,隻是大大方方的來到了屋頂。


    那是一個同樣身穿潔白宮裝的絕色女子,隻是她的一隻手,一隻腳稍微有點畸形。


    她慢慢的在邀月身旁坐下,也從懷裏掏出了一壺酒。


    兩個人誰都沒有說話,她們就這樣靜靜的坐在這裏。


    吹著晚風,看著月色,品著酒。


    此刻坐在這裏的另一個人,當然就是移花宮的二宮主憐星。


    她當然知道邀月為什麽會坐在這裏。


    因為她也是由於相同的原因,才會出現在這裏的。


    所以她當然會清楚邀月的心思。


    在她的眼中,原本的邀月隻是一個矛盾的集合體。


    就像是冰與火交織鑄成的,情緒中隻有冷漠和憤怒。


    但是現在,她明顯的感覺到她的姐姐不再那麽矛盾了。


    仿佛一座終年積雪的火山。


    山上的冰雪開始融化,而山裏的熔岩,也漸漸不再滾燙。


    也許,很快這座山上,也將開出嬌豔的花朵,充滿多情的色彩。


    ......


    客棧六樓的房間裏,女帝正看著麵前的一堆情報,深深的陷入了沉思。


    情報上的內容特別多,也特別亂,都是幻音坊飛鴿傳書送來的。


    這其中,有關於劍神西門吹雪和劍聖葉孤城將決戰時間後延的事情。


    這件事情,已經成為整個武林關注的大事,盛唐王朝當然不例外。


    也有江湖上忽然出現的一位叫做江別鶴的少年的消息。


    據說此人人仗義疏財,武功不弱,在江湖上頗有一些好名聲。


    還有就是盛唐境內暗流洶湧,據說神策軍正在向舊都長安靠近。


    而神都洛陽裏的十六衛居然也來了一次大換血。


    除了左右千牛衛和左右監門衛這四支衛隊之外。


    其他的十二個衛隊裏全部都換了不少忠於李唐王室的軍官。


    尤其是左右金吾衛和左右威衛這四支,幾乎全部都是李唐王室的人。


    女帝忍不住揉了揉額頭。


    這樣看來,隻怕用不了多久,李唐王室就會和武則天徹底翻臉。


    而夾雜在這兩股勢力之間的幻音坊,自然也不能幸免。


    按道理,這個時候她應該立刻趕迴去。


    但是一想到隨時可能會出現的梅花盜,她就又猶豫了起來。


    想到梅花盜,自然的就想到了江明。


    隻有在想到江明的時候,她眉宇間的那層霾雲才會消散開去。


    一想到江明那夜瀟灑空靈的歌聲,她就覺得渾身上下都輕快了不少。


    就連一直橫在心裏的那把鎖,也微微有些打開的跡象。


    如果可以的話,她非常想再聽一次那樣的歌聲。


    哪怕前路的盡頭荊棘遍地,甚至是一條死路。


    隻要有那歌聲的陪伴,一切就都變得不再可怕。


    深深唿吸了一下,女帝索性不再看那些煩人的消息似。


    她轉過頭,透過窗子望向了窗外的月亮。


    這個時候,她忽然有一種衝動。


    她特別想帶上一壺酒,然後立刻衝上七樓去。


    接著酒勁,將壓抑心底的情感,一直以來的想法,


    還有那個困鎖她一生的秘密,全部都告訴那個英俊瀟灑的少年。


    然後跟他一起喝上一杯,笑著離開。


    原來,那個一向殺伐果決,狠辣淩厲的女帝。


    其實也隻不過是個需要安慰,期待拯救的小女孩.


    清晨,大明王朝,七俠鎮,同福客棧。


    這一天似乎和往常沒有什麽不同。


    太陽依舊從東方慢慢升起,晴朗的天空中也看不見一絲烏雲。


    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客棧裏的夥計們都覺得有點惴惴不安.


    最先出現這種感覺的當然是白展堂。


    作為盜聖,他多少次成功在官府的追捕下死裏求生。


    瀟灑十幾年而從未落網,多年的飛賊生涯,讓他擁有了一種超乎常人的直覺。


    他總覺得好像有什麽事情就要發生,這感覺令他很不舒服。


    他抬頭看了看窗外的天空。


    明明風和日麗,萬裏無雲。


    但他總覺得,有一種山雨欲來的氣氛。


    然後是佟湘玉。


    女人的直覺往往是最準的,尤其是閱曆豐富的女人。


    所以這一整天,她都覺得自己的手似乎有點發抖。


    好不容易,她才用顫顫巍巍的手成功給自己倒了一杯濃茶。


    端起茶一飲而盡。


    借著這杯濃茶的苦澀,她才終於略微安定了心神。


    今天是六月十九日。


    距離西門吹雪和葉孤城的決鬥還有二十六天。


    距離荊無命約戰阿飛,還剩下十一天。


    而距離江明的下一次說書,隻剩下了一天。


    此時的江明正站在屋頂上看著遠方的驛道。


    驛道上車水馬龍,來來往往的馬車絡繹不絕,好不熱鬧。


    但江明並不是在看熱鬧。


    他心裏很清楚。


    那些馬車裏,必定有一輛是百曉生的馬車。


    按照他的猜測,原本應該隻有百曉生一個人會來。


    但是此刻青魔手伊哭和紅魔手伊夜哭殞命的消息已經傳遍江湖。


    無論是百曉生還是林仙兒,此刻肯定都已經知道了這件事情。


    無論他們是否懷疑這兩個人是他殺的,肯定都會對他更加提防。


    這無疑會給明天的事情帶來更多的變數。


    為了應對這些變數,他必須得早做準備。


    看著東方漸漸升起晨陽,江明輕輕用扇子敲著手。


    其實,他的心中早就已經有了計劃,也確定了幫手。


    隻是幫他完成計劃的最好幫手,此刻還沒有上門。


    “誒呦,江先生原來你在這啊,可找到你了,真是快把姑奶奶我給累死了!”


    郭芙蓉氣喘籲籲的出現在了樓梯口,一邊彎著腰一邊喘氣說道。


    “有兩個客人來了,非說要見你。”


    “掌櫃的看他倆不像普通人,所以讓我知會你一聲,問你想不想見。”


    “兩個客人?”


    江明並沒有轉身,隻是淡淡的問道。


    “是什麽樣的客人?”


    “就是兩個瞅著挺好看的公子哥。”


    “哦對了,其中一個還留著兩撇小胡子,跟兩條眉毛似的。”


    “好,先請他們去三樓的雅間,我一會就過去。”


    就在小郭轉過身的一刻,江明忽然笑了。


    “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正說著呢,最合適的幫手就上門了。”


    ......


    在同福客棧的三樓雅間裏,陸小鳳一邊喝著茶,一邊焦急的敲著桌子。


    “陸兄,淡定些,你現在這個樣子可不像聞名天下的陸小鳳。”


    花滿樓一邊品著茶,一邊慢慢的說道。


    他還是那副優雅從容的樣子,仿佛天塌下來也不會改變。


    “我也想淡定些,但是決鬥的日子越來越近了。”


    “可到現在這西門吹雪連個人影都沒有,你說我能不著急嗎!”


    花滿樓笑了笑,慢慢放下了茶杯。


    “你是在擔心從這裏也問不出答案?”


    陸小鳳不禁歎了口氣。


    “如果要是這裏也問不到答案,那我就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花滿樓笑著抽出折扇,輕輕的給他扇了扇風。


    “放心吧,我相信這裏肯定會有答案。”


    話音未落,忽然一陣腳步聲響起。


    花滿樓首先聽到了聲音,然後優雅的站了起來。


    陸小鳳見狀,也跟著站了起來。


    “哈哈,想必兩位就是人見人愛的陸小鳳,還有花見花開的花滿樓。”


    江明拱了拱手,笑著說道。


    “在下江明,很高興見到兩位,二位請坐。”


    這話並不是普通的客套,而是一句大實話,江明確實很高興見到他們兩人。


    但究竟是因為過去讀小說時就對他們充滿了喜愛和仰慕,


    還是在竊喜著突然就來了兩個幫手,那就隻有他自己知道了。


    剛一坐下,陸小鳳就迫不及待的先開口了。


    “江先生,在下有一事想要求教!”


    “是為了西門吹雪吧。”


    沒等陸小鳳說完,江明已經開口了。


    看著陸小鳳瞪大了的眼睛,江明笑了笑。


    “劍神與劍聖的這場神聖之戰,現在江湖人盡皆知,所以我猜閣下是為此而來。”


    “那先生可知西門吹雪的下落?”


    江明點了點頭。


    “西門吹雪現在就在京城。”


    “在京城?”


    不光陸小鳳,就連一向優雅從容的花滿樓也震驚了。


    “先生是在說笑?”


    “千真萬確。”


    “可是我跟花滿樓跑遍了京城所有客棧驛館,問遍了所有熟人,都沒有找到他。”


    花滿樓也跟著補充道。


    “不光是客棧驛館,就連青樓我們兩個都去遍了,居然還是一點消息也沒找到。”


    江明笑了笑。


    “那是因為你們兩個從一開始就找錯了地方。”


    “西門吹雪在京城,既不需要住客棧驛館,也不需要住在什麽深宅別院。”


    “當然,更不需要住什麽青樓。”


    “那他會在在哪?”


    陸小鳳感到有些難以置信。


    他是西門吹雪最好的朋友之一,他特別了解西門吹雪的性格。


    像他那樣的人,幾乎有一種潔癖,是絕對不可能在吃住上委屈自己的。


    當年他為了殺一個人,尚且還在當地最好的客棧裏焚香沐浴齋戒了整整三天。


    在別人眼裏,這或許是一件十分可笑的事情。


    可在西門吹雪眼裏,這是必須的,因為他覺得殺人是一件極為神聖的事情。


    所以陸小鳳和花滿樓從一開始就一直在找那些符合他選擇的地方。


    那些能夠有條件讓他齋戒沐浴,讓他靜心安神,讓他可以待下去的地方。


    他甚至覺得眼前的江明可能是在胡說,因為那些條件好的地方他都已經找遍了。


    而以他對西門吹雪的了解,麵對決鬥這樣神聖的事情。


    那些他沒有去找的簡陋客棧,西門吹雪是絕對不會住的。


    他以為江明無論再說什麽,他也不會徹底相信,甚至可能不會有什麽反應。


    但是江明接下來的話,還是把他給驚呆了。


    “當然是住在自己家裏。”


    不光陸小鳳,就連花滿樓這個一向優雅從容的男人,也被驚得張大了嘴巴。


    “家裏?他在京城還有個家!”


    看到他們兩個驚愕的神情,江明並沒有著急開口。


    而是先倒了兩杯茶,給他們兩個遞了過去。


    驚愕的兩人接過茶杯,直到將茶水一飲而盡,這才慢慢迴過神來。


    “先生真的不是在說笑嗎?”


    “當然不是。”


    “京城裏有一間糕餅店叫做合芳齋,是個很老的老字號了。”


    “那裏,就是西門吹雪的家。”


    陸小鳳忽然笑了起來,然後花滿樓也跟著笑了。


    他們兩個人笑了好半天,直到快笑岔了氣,陸小鳳才笑著開口道。


    “我做夢都想不到,西門吹雪竟然會是一間糕餅店的老板。”


    “我也想不到。”


    花滿樓也接口道。


    “隻怕江湖上誰也不會想到。”


    陸小鳳跟著點了點頭。


    “所以那裏才會是最安全的地方,因為誰也不會去那裏找他。”


    “可是江先生,我還是有件事情想不明白。”


    江明端起茶壺,一邊幫他們倒著茶,一邊淡淡的說道。


    “你想知道為什麽決鬥會延期?”


    “沒錯,因為以我對西門吹雪的了解,決鬥這麽神聖的事情,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推遲的。”


    “更何況,還是和白雲城主葉孤城的決鬥。”


    “這其實不難想,因為他遇到了一件比決鬥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他去做。”


    陸小鳳今天受到的震驚已經足夠多了,所以他聽到這句話並沒有再瞪大了眼睛。


    但他的語氣仍然很驚訝。


    “比決鬥更重要的事情?那我實在想不出,對他來說還有什麽事情會比這更重要。”


    “當然有。”


    江明端起茶杯,淡淡的說道。


    “因為西門夫人懷孕了。”.


    聽到這個消息的陸小鳳徹底傻了。


    他本以為今天受到的刺激已經足夠多,多到他再也不會驚訝了。


    可是他還是被江明的話驚訝的差點掉了下巴。


    過了好長好長一會,他才終於迴過神,用手合上了差點脫臼的下巴。


    看到陸小鳳再次迴過神,江明才繼續開口道.


    “閣下想不到他會成家?”


    陸小鳳拚命的點頭。


    “我實在想不到,就連做夢也想不到。”


    這些話陸小鳳是笑著說的。


    他是在替西門吹雪高興,也是替孫秀青或者說是西門夫人高興。


    對他來說,朋友們的幸福,永遠就像是自己幸福樣。


    這樣的陸小鳳,實在是個很可愛的人。


    所以不光是花滿樓,就連江明也不禁跟著笑了。


    笑過之後,陸小鳳忽然變了臉色。


    “那麽西門吹雪之所以推遲決鬥,就是為了提前安頓好西門夫人?”


    這次換江明點頭了。


    “不錯,因為西門吹雪並沒有必勝的把握,所以他一定要先安頓好西門夫人。”


    沉默了好一會,陸小鳳再次開口了。


    “先生對這場決鬥怎麽看?”


    “他們兩人中,有一個人非死不可。”


    “就不能隻是一死一傷,或者兩敗俱傷嗎?”


    江明搖了搖頭。


    “像他們這種人,可以死,卻不可以敗。”


    陸小鳳忍不住長長的歎息了一聲,他知道江明說的是事實。


    他們確實是一種你也許會不喜歡,但卻不能不佩服的人。


    一種已經接近巔峰的人。


    無論是劍法,是琴棋書畫,還是別的什麽藝術。


    真正能達到絕頂顛峰的,一定是他們這種人。


    想到這裏,陸小鳳的臉色變得更難看了。


    “可是現在的西門吹雪已經變了,成家之後的他似乎和以前我認識的樣子不同了。”


    “我本來總認為他不是人,是一種半瘋半癡的神,可是他現在卻已有了人性。”


    “這樣的西門吹雪,能勝得過葉孤城嗎?”


    “當然可以。”


    江明居然十分肯定的說道。


    “雖然西門吹雪的劍現在有了牽掛,導致他的劍不在巔峰了。”


    “可是葉孤城也有他的牽掛,所以葉孤城的劍,也不是無牽無掛的巔峰狀態。”


    陸小鳳的眼睛亮了,他終於又看到了希望。


    “先生的意思是,他們現在其實是勢均力敵?”


    “不錯,現在他們的實力確實不分高下。”


    陸小鳳忽然不說話了,他的神色間充滿了猶豫,似乎在糾結著什麽。


    察覺到他的糾結和猶豫,一旁的花滿樓忽然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掌心。


    陸小鳳轉過頭,發現花滿樓那雙不能視物的眼睛似乎在望著他。


    感知到陸小鳳的目光,花滿樓笑著微微點了點頭,那笑容裏充滿了支持和鼓勵。


    借著這股力量,陸小鳳終於不再猶豫,而是堅定的開口了。


    “先生可有辦法幫助西門吹雪?”


    江明並沒有直接迴答這個問題,而是輕輕敲著折扇,慢慢的陳述著。


    “你之前一直在糾結,是因為你知道西門吹雪那樣高傲的人,是絕不願求人幫忙的。”


    “而且你也知道,這樣神聖的決鬥,他一定要憑自己的實力去戰鬥。”


    “所以他不會接受你的幫助,更不會允許任何人耍些陰謀詭計。”


    “他隻想堂堂正正,正大光明的去赴這場決鬥,不論勝敗生死。”


    “所以任何的計謀設計,都不能作為幫助他的辦法,我說的對吧。”


    “一點不錯。”


    陸小鳳歎息著點頭。


    “那你為何還要問我?”


    “因為我相信,先生必有化腐朽為神奇的能力,能夠幫助他贏得這場戰鬥。”


    陸小鳳雖然語氣十分堅定,但他心中其實也早已做好聽到沒有兩個字的準備。


    畢竟在他知道的所有人裏,他實在想不出有誰能想出這種化不可能為可能的辦法。


    可是,江明的答案還是令他震驚而激動。


    因為江明說的並不是兩個字,而是六個字。


    “我確實有辦法。”


    陸小鳳激動地簡直要跳起來,他興奮的大吼一聲,忍不住放聲大笑了起來。


    他很少這樣失態,隻因為他今天見到了太多的奇跡。


    一旁的花滿樓也在為他而高興,那張一向從容的臉上,也充滿了喜悅的笑容。


    “請先生賜教,究竟是什麽辦法,可以讓西門吹雪活下來。”


    誰知江明卻搖了搖頭。


    “我的辦法並不是用來幫西門吹雪活下來的。”


    “因為不管我是否插手,最後戰敗的一定是葉孤城,而活下來的隻會是西門吹雪。”


    陸小鳳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他實在理解不了江明這句話的意思。


    而江明接下來的話,更是讓他困惑不已。


    “我的辦法,隻是讓西門吹雪擺脫他的困擾,重新迴到自己的巔峰。”


    “然後來一場真正勢均力敵,盡興無比的決鬥。”


    “可是先生,你剛才還說葉孤城也有牽絆,怎麽迴到巔峰的西門吹雪和他還是勢均力敵?”


    江明端起茶杯,輕輕品了一口,然後才慢慢的說道。


    “答案很簡單,因為決戰前的最後一刻,葉孤城會擺脫他的牽絆和困擾,迴到巔峰的狀態。”


    “那既然如此,為何就算您不出手,最後死的還是葉孤城?”


    “這樣的話,您的插手豈不是毫無意義?”


    “並不是毫無意義。”


    江明很自信的說道。


    “因為隻有我插手了,這場決鬥才會真正變得完美。”


    “而這,也是對西門吹雪最好的結果。”


    換做其他人這麽說,陸小鳳大概會直接扭頭就走。


    而且還會把這些話全部當做瘋子的胡言亂語。


    但是麵對眼前這個高深莫測的說書人,陸小鳳卻不由得想要相信他。


    不知道為什麽,陸小鳳就是要選擇相信,就像他相信花滿樓,相信自己的靈犀一指一樣。


    “既然如此,還請先生不吝賜教。”


    陸小鳳站起身,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禮。


    江明卻抖開折扇,邊扇邊笑道。


    “不忙不忙,具體方法稍後我會給你們寫在錦囊上。”


    “決鬥之前,隻要按照上麵的內容,一切自然就會水到渠成。”


    雖然此時的西門吹雪還並不知情,但是客棧裏的幾人,已經為遠在京城的他種下了希望。


    .............


    重迴巔峰之境的希望。


    不得不說,他真的有一群很好的朋友,一群願意為他拚盡全力。


    以他的歡喜為歡喜,以他的悲傷為悲傷的好朋友。


    能交到這樣的朋友,才是江湖的魅力所在。


    也正因為有他們這樣的人,所以江湖才會變得精彩。


    “不過在這之前,我有件事想要先請教花公子。”


    聽到江明提起了自己,花滿樓立刻轉過身。


    “先生但講無妨,在下必定知無不言。”


    “聽說花公子曾經和梅花盜交過手?”


    “確有此事,幾個月前梅花盜曾經入我萬花樓偷竊,與我交手數個迴合。”


    花滿樓很認真的答道。


    “雖然後來他被我擊退,但是樓中的幾樣珍寶卻還是被他偷去了。”


    “聽說花公子還有記憶過人的本領?”


    花滿樓笑了笑,頗為自信的說道。


    “隻要是我碰觸過的東西,無論任何特征我都能記得一清二楚。”


    花滿樓這話一點也沒有吹牛。


    無論是真假難辨的古董,還是杯盞之類的用品,甚至是女人的頭發。


    隻要他摸過一次,就一定能分辨出來。


    “多謝花公子告知。”


    江明輕聲道了聲謝,然後又看向了陸小鳳。


    “請問陸兄可有辦法能聯係到司空摘星?”


    陸小鳳也自信的笑了。


    “這你可算問對人啦,普天之下,隻怕沒有誰能比我更快找到他。”


    “那好極了,請陸兄幫我聯係一下他,我想請他幫我偷個東西。”


    “沒問題,隻不過不知道江先生想要偷些什麽?”


    陸小鳳好奇的問道。


    “勝負。”


    江明笑了笑,淡淡的說道


    “書接上迴,且說這老王走後,徐鳳年每日便靜待老王的消息。”


    “王府之中,除了徐龍像前往龍虎山拜師學藝之外,便再無其他諸事。”


    七俠鎮同福客棧大廳,江明醒木一拍,折扇輕抖,再開雪中世界。


    滿場賓客黑壓壓擠滿一片,皆是屏氣凝神,靜聽江明說書。


    “誰知這日,竟然噩耗傳來,老王終究戰死在了武皇城上。”


    “此戰之中,劍九王匣中五劍、八劍式盡出。”.


    “而後劍九出手,一式六千裏,如一掛銀河傾瀉千裏,毀盡王神芝右臂袖袍。”


    “二人力戰四十九招,逼得王神芝全力以赴與之相鬥。”


    “此招用盡,劍九王麵朝北涼,力竭而亡,將劍匣留在城頭之上。”


    “臨死之前,隻留一言,給少爺上酒。”


    說到這裏,江明收攏折扇,微微住口,給聽客們留下了迴味的空間。


    得知一代劍宿的悲壯結局,客棧裏的一眾江湖群俠無不嗟惜感歎。


    大廳內一時寂靜非常,隻剩下眾人默默飲茶品酒,微微歎息的聲音。


    過了好一會,江明才再開折扇,繼續說道。


    “且說這王神芝究竟是何人,老王為何要挑戰於他?”


    “原來這王神芝傲立武皇城頭一甲子,生平未嚐一敗,獨霸天下武道第二。”


    “有他坐鎮,天下從此無人敢稱第一。而這天下前十,也就從第二排到了第十一。”


    “自此之後,王神芝便成了天下武者人人都想挑戰,卻又不能逾越的高峰。”


    “老王明知不敵,赴死一戰,卻堅定了徐鳳年的習武決心。”


    “從此之後,徐鳳年勤修武道,隻為赴武皇城頭一戰,取迴老王的劍匣。”


    “徐鳳年從未想到,棄劍埋名,隻想做少爺馬夫的老王。”


    “過龍虎山,上武皇城,竟然是在用命為自己鋪路。”


    “這是他以性命為拜帖,恭請少爺入江湖。”


    “從此,這紛繁複雜的江湖上,多了一個白衣白馬,腰懸雙刀的北涼世子。”


    ......


    聽到老王力竭而死的結局,滿場聽客皆是一片悲傷。


    再得知老王這一戰,原來是為了給世子鋪路,頓時又覺得敬佩非常。


    一個身穿黃衣的蒼髯老者已經是涕淚橫流,泣不成聲。


    另一旁的幾個少年遊俠,更是熱血沸騰,大唿壯哉。


    “這劍九王情深義重,不辭生死,當真配得上忠仆二字。”


    一個青衣少年開口讚歎,語氣中充滿了羨慕。


    “這徐鳳年也不差,從此肯勤修武道,隻為取迴劍匣,可謂主仆情深。”


    另一個塞北大漢也舉杯痛飲,不由感慨。


    “大謬,這兩人之間的關係豈是主仆二字可概括的。”


    這時那個落淚的蒼髯老者輕撚長須,忍不住出言反駁。


    “依我之見,這二人名為主仆,實為親人,這感情豈止忠義二字那麽簡單。”


    不少人聞聽此言,都紛紛點頭稱是,顯然是對這位黃衣老者敬佩有加。


    二樓的雅座上,花滿樓聽到這人語氣激動,又聽到眾人的附和,不由好奇道。


    “這位老先生是誰啊?怎麽感覺頗有名望的樣子。”


    陸小鳳笑了笑。


    “當然有名望了,這位是驚鴻山莊的莊主耿長峰。一手驚鴻刀,威震陝西。”


    “那為何他的感慨這麽深?”


    “因為二十多年前,驚鴻山莊曾經慘遭梅花盜入侵。”


    “是府裏的一個老管家,為他擋住了梅花盜的殺手。”


    “那時梅花盜已經在江湖上頗有惡名,這位耿長峰便揚言挑釁,說不懼梅花盜。”


    “而那名老管家擔心梅花盜會上門,於是整夜都睡在耿長峰的臥房門口,直到梅花盜上門。”


    “後來梅花盜果然來了,這位老管家雖然武功不弱,但哪裏會是梅花盜的對手。”


    “好在他臨死前大聲唿喊,驚走了梅花盜,否則府裏的女眷隻怕要遭殃。”


    說道這裏,陸小鳳忽然歎了口氣。


    “據說耿長峰就是這位老管家從小照顧大的,可謂亦師亦友。”


    “所以老管家死後,驚鴻山莊上下都將這管家的牌位放入祠堂,當做家人祭拜。”


    聽到這裏,花滿樓好像忽然想到了什麽。


    “聽你這麽說,他應該特別痛恨梅花盜了。”


    “豈止是恨,簡直恨之入骨。”


    “除了他之外,這裏還有其他人跟梅花盜有過節嗎?”


    聽到這裏,陸小鳳也好像明白了什麽,趕緊向樓下張望起來。


    “你果然猜對了,今天聽書的人裏不少都和梅花盜有過節。”


    “大廳左側角落的那幾個,看打扮是大風鏢局的鏢師們,他們被梅花盜劫了鏢。”


    “據說因為這個事情,他們的總鏢頭丁廣被逼自盡謝罪。”


    “還有南邊坐著的那個富商,好像是陝北巨富錢萬利。”


    “據說他家中不少女眷,都讓梅花盜給糟蹋了。”


    “還有東北邊那個,是號稱蜀中絕色柳無言的丈夫傅鵬翼。”


    “柳無言被梅花盜玷汙,憤而自盡,是之前江湖上的一件憾事。”


    陸小鳳博聞強記,如數家珍,沒一會便已經指出了二十幾個和梅花盜有過節的江湖中人。


    這些人有的是江湖高手,有的則是一方巨富,無論哪一個都頗有名聲。


    “這些人都出現在這裏,隻怕不是巧合。”


    花滿樓聽著這一個個頗為響亮的名字,忽然開口道。


    陸小鳳讚同的點了點頭。


    “我也覺得不像是巧合,隻是這些人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花滿樓沉思了一會,困惑的搖了搖頭。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


    “不過我隻知道一件事情。”


    “哦!什麽事?”


    花滿樓放下折扇,深深吸了口氣......


    “隻怕今天的客棧裏,會比江先生和我們說的還要精彩不少。”


    ......


    二樓的另一處雅座,李尋歡正在和阿飛慢慢的喝著酒。


    看著樓下黑壓壓的人群,阿飛好奇的問道。


    “大哥,我怎麽覺得今天來的人裏麵有些人似乎很不一般?”


    李尋歡一邊喝著酒,一邊迴答道。


    “豈止是不一般,他們中有不少人都是江湖中名震一方的人物。”


    “就說剛才開口的那位老人,他的六十四路驚鴻刀威震陝西,威名赫赫。”


    “像他這樣的人難道今天來了很多?”


    “差不多有二十幾個。”


    “他們都是武林高手?”


    “除了黑白兩道的武林高手,也有幾個是一方巨富。”


    “大哥,我怎麽覺得他們來的不太正常?”


    李尋歡停下酒杯,笑著問道。


    “怎麽,你察覺出什麽了?”


    阿飛搖了搖頭。


    “我也不知道究竟是怎麽迴事,隻是有一種直覺,認為今天的氣氛不對。”


    李尋歡微微點頭。


    阿飛從小在原野中長大,在猛獸中求生,對於危險有一種天生的直覺。


    所以他雖然想不明白這其中的關鍵,但是卻能夠察覺出緊張的氣氛。


    忽然,一個灰袍僧人走進了客棧。


    這僧人年歲已高,胡子和眉毛都已經變得雪白。


    但他的臉仍是白裏透紅,紅中透白,一雙眼睛更是目光炯炯,顧盼生威。


    但李尋歡最先注意到的是他的那雙手。


    每當他誦念佛號時,兩雙手合在一起,厚如門板,顯然已將佛家掌力練至爐火純青。


    “想不到連他也來了!”


    李尋歡微微一愣。


    “是誰?大哥誰來了?”


    順著李尋歡的目光,阿飛看向了不遠處的那個僧人。


    “這位老僧是少林般若堂的首座心眉大師。”


    “他的佛家功夫高深莫測,據說在寺裏排行前五之列。”


    “和尚也來聽書?”


    阿飛有些困惑。


    李尋歡又倒了一杯酒,笑著說道。


    “和尚也是人,為什麽不能聽書。”


    “不過這位,確實不一定是為了聽書而來。”


    “那他是為什麽來的?”


    阿飛隻覺得更加困惑了。


    對於這個問題,李尋歡卻並沒有迴答。


    他隻是歎了口氣,然後很鄭重的對阿飛說道。


    “我希望你今天能答應我一件事。”


    阿飛見他說的如此鄭重,也立刻正色道。


    “隻要是大哥拜托的事情,小弟就算拚上性命也必定會做到。”


    李尋歡點了點頭,然後對視著阿飛的雙眼,一字一頓的說道。


    “我要你答應我,今天無論發生任何事情,也絕對不準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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