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已然恢複法力,三人一路禦風而行,朝著青雲觀疾馳而去。然而一路上,他們皆沉默不語,仿若各懷心事,思緒飄遠。


    於小白而言,此刻可謂歸心似箭。自當日在青雲觀與仕林分別後,她已有數月未曾見到自己的孩子。期間仕林生死未卜,音信全無,如今終於能再次相見,這份急切的心情如潮水般洶湧。可郕王之事,卻如同一團剪不斷理還亂的絲線,緊緊纏繞在她的心頭。她不再怨恨郕王,盡管一切的是非糾葛皆由他而起,但他又何嚐不是深陷命運的泥沼,身不由己呢?他能將仕林平安送迴,還在最後關頭放過自己和小青,這又何嚐不是一種自我救贖?小白對他,已然沒有了恨,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言喻、五味雜陳的複雜情感。


    小青因小白之前的一番話,心中對法海的記憶如潮水般翻湧,難以忘懷。若不是法海,自己早已香消玉殞,與玄靈子陰陽兩隔,又怎會有如今眼前的一切呢?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小青心中尚有最後一個心願,那便是將法海的骨灰送迴金山寺。待一切塵埃落定,她便會徹底放下法海,與玄靈子長相廝守,共度餘生。


    玄靈子一路上同樣沉默寡言。他內心深處不願承認法海對小青的那份特殊感情,可事實就如同一座無法忽視的大山,橫亙在眼前。即便他深知小青傾心於自己,但提及法海,心中總有一種莫名的感覺。那感覺裏,既有醋意,嫉妒法海在關鍵時刻英雄救美,即便身死,卻仍能在小青心中留下深刻的印記;又有感激,若非法海兩次出手相救,或許他早已與小青天人永隔。這般百感交集之下,玄靈子在心中默默許下誓言,他不僅要守護小青百年,更要效仿法海,若有一日自己身赴黃泉,也要想盡辦法護小青周全。


    三人各懷心事,不過片刻,便迴到了青雲觀。或許是大理寺早已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告知了眾人,隻見姐夫正站在大門口,滿臉焦急,來迴不停地踱步。


    姐夫一見到三人歸來,頓時喜形於色,激動地喊道:“弟妹!弟妹們!小妹夫!你們可算迴來啦!”


    見到姐夫,三人心中的苦悶頓時一掃而空。小青聽到姐夫的唿喊,又喜又惱地嗔怪道:“什麽小妹夫!姐夫,你又拿我們打趣!”


    “嘿嘿嘿,都是一家人,這事兒早晚的嘛。弟妹們,你們這是怎麽了?沒出什麽事吧?聽大理寺的官爺們說,郕王去找你們麻煩了?”姐夫一邊說著,一邊上上下下仔細打量著三人,看到小青和玄靈子滿身的傷痕,眼中滿是焦慮與心疼。


    三人聽了這話,麵麵相覷,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如何解釋。這時,小白上前一步,輕聲說道:“姐夫,讓你費心了。我們都沒事,郕王他……已經死了。以後,再不會有人來打擾我們的生活了。”說罷,小白的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淚花。


    姐夫摸了摸下巴,沉思片刻後說道:“嗯,死了也好,也算是他自作自受。幸虧仕林這孩子福大命大……”


    小白聽到“仕林”二字,心中先是微微一動,緊接著便滿心焦慮地問道:“姐夫!仕林現在怎麽樣了?”


    姐夫長歎一聲,緩緩說道:“今天早上,我發現你們不在,就漫山遍野地去找。結果在後山正好碰上大理寺的人抬著仕林往觀裏走。幸好許仙精通醫術,經過一番救治,眼下仕林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就是……”姐夫欲言又止,這話聽得眾人心裏七上八下,焦急萬分。


    小青一聽,心急如焚,一把抓住姐夫,焦急地質問道:“就是什麽?姐夫!你別賣關子啊!快說!”


    “哎哎哎,快鬆開我,我這把老骨頭,可經不起你這麽折騰……”姐夫吃痛,忍不住哀嚎著求饒。


    小青趕忙鬆開手,姐夫揉了揉被抓疼的肩膀,接著說道:“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就是仕林這孩子成熟了許多,人也消瘦了不少。許仙說他這是……哦對,是‘心膽氣虛兼肝鬱脾虛症’,需要靜心調養一段時間才能恢複。”


    小青聽了,雖說聽不懂,但也總算鬆了一口氣。小白則迫不及待地說道:“快!姐夫,帶我們去見仕林!”


    “好好好,許仙和碧蓮正在那兒照料著呢,快跟我來。”說罷,姐夫領著三人,快步走進了青雲觀。


    小白心急如焚,徑直朝著仕林的屋子奔去。許是太過急切,她竟一時忘了使用法力,就像過去十幾年那樣,憑著雙腿一路奔跑,直至氣喘籲籲。


    小白一把推開房門,隻見碧蓮正靜靜地坐在仕林的床頭,悉心照料著。許仙則在一旁,專注地調試著湯藥。聽到開門聲,許仙連忙放下手中的藥碗,快步上前,一把抓住小白,焦急地問道:“娘子!你去哪兒了?怎麽弄得蓬頭垢麵的?是不是受傷了?快讓我看看!”


    許仙一邊說著,一邊上上下下仔細打量著小白,又是搭脈,又是查看舌苔,眼神中滿是關切與焦急。


    “許仙~你眼裏就隻有姐姐,姐姐她沒什麽大礙,我和玄靈子倒是傷得更重些~”小青在一旁,半開玩笑半嗔怪地說道。


    許仙聞言,尷尬地摸了摸後腦勺,憨笑著說:“嘿嘿……我這不是擔心娘子嘛。不過娘子確實看起來比以前更為康健了。來來來,小青,我也幫你看看。”說著,許仙便朝著小青走去。


    小青抬起手,攔住了許仙,說道:“哎哎哎!打住,我不需要,你還是好好照料你的娘子吧,哈哈哈~”


    “別打趣你小舅子了,他呀,隻要一刻見不到他娘子,就跟丟了魂似的。這迴要不是仕林迴來了,他肯定跑去尋你們了~”姐夫也在一旁,笑著打趣道。


    幾人在門口有說有笑、互相打趣,而小白卻早已走進屋內,麵色沉重,緩緩走到仕林的床前。


    碧蓮一直守在仕林的床前,眼眶泛紅。看到小白進來,她輕聲喚了一句:“姑母……”


    小白聞聲,微微點了點頭,輕輕地拍了拍碧蓮的肩膀,以示撫慰。隨後,她低下頭,望向仕林。這一看,讓她不禁心頭一震。隻見仕林滿麵滄桑,滿臉胡須,哪還有半點二十出頭少年郎的模樣,反倒像一個曆經歲月滄桑、飽受生活摧殘的中年人。


    “仕林這是怎麽了?怎麽會變成這樣?”小白的眼眶瞬間紅了,聲音也忍不住顫抖起來。


    “姑母,聽姑父說,哥哥是因為勞累過度,再加上在牢獄裏吃了不少苦,心力交瘁,所以才變成這樣的。隻要安心調養幾天,就會好起來的。”說罷,碧蓮的眼眶也紅了,淚水忍不住奪眶而出。


    小白滿臉心疼,此刻的她強忍著悲痛,不敢放聲大哭,生怕驚擾了熟睡中的仕林。


    許仙走到小白身旁,微微俯身,輕聲安慰道:“仕林這些日子,肯定受了不少苦。精神一直緊繃著,在牢裏又缺衣少食,身體被折騰得夠嗆。不過好在他年輕,恢複能力強。我已經給他施了針,讓他好好睡一覺,等他醒來,就沒什麽大礙了。”


    小白聽了,忍不住掩麵而泣。她雖早已料到仕林在獄中受盡折磨,但當親眼看到仕林如今這副被摧殘的模樣時,內心的痛心與震撼還是如排山倒海般襲來,讓她難以抑製。


    “姑父姑母,二位先去歇息吧,我來照顧哥哥就好。”碧蓮轉過身,眼神中帶著一絲渴望與期許,望向小白和許仙。


    小白仿佛在碧蓮的眼神中看到了當年的自己。她再度望了一眼仕林,微微頷首,眼中含淚,然後跟著許仙走出了屋外,留下碧蓮獨自在屋內照顧仕林。


    兩人剛走出房門,小青便顧不得身上的傷痛,一個箭步衝上前,問道:“姐姐!仕林怎麽樣了?”


    小白穩了穩情緒,深吸一口氣,眼神中雖還有些落寞,但語氣已然平靜了許多:“沒什麽大礙,仕林已經睡著了,碧蓮在裏麵陪著他呢。靜養幾天,他就能恢複了。”


    還沒等小青迴話,姐夫在一旁故作歎息道:“哎~女大不中留啊,我受傷的時候,也沒見這小丫頭這麽關心我……”


    小青和小白聽了,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姐夫這一番話,瞬間化解了原本凝重的氛圍。


    小青一把摟住姐夫的脖子,笑著說道:“姐夫,你這是吃我家仕林的醋了?我看啊,是該衝衝喜了~是吧~許仙~”小青說著,還調皮地朝許仙挑了挑眉。


    “衝什麽喜!那可是我女兒,我好歹也是家中長輩,你這丫頭,沒大沒小的!”姐夫佯裝一臉不屑地說道。


    “怎麽?姐夫莫不是看不上仕林?虧你還說把他視如己出,這麽好的機會擺在眼前,你可得好好把握~”小青越說越起勁兒,似乎全然忘卻了方才的酸楚之情。


    “小青~別胡鬧。”小白見狀,趕忙出聲喝止。


    小青聽了,也稍微收斂了一些,拉起姐夫的胳膊說道:“好好好~我不鬧了,走~姐夫,我請你喝酒,喝杯喜酒~哈哈哈~”


    “小青,你傷勢未愈,豈可飲酒?”玄靈子一把拉住小青,滿臉擔憂地說道。


    “我不管,我沒事。你……去不去!”小青停下腳步,扭頭滿臉嬌嗔地看向玄靈子。


    玄靈子左右看了看,見小青一臉認真,哪敢違背她的意思,連忙說道:“好好好,我也去~”


    “喂!你們問過我意見沒!我不去!我不去……”姐夫一邊唿喊著,一邊被小青和玄靈子半推半就地架走了。


    小白和許仙望著三人離去的背影,也忍不住笑了起來。小白感慨道:“相公,此情此景恍如隔世,真好。”


    “我看娘子,精神比從前更好了,脈象也更為有力,是不是有什麽特別的機緣?”許仙之前給小白搭脈時,便心生疑惑。十幾年來,小白的脈象他最為熟悉,可今日這脈象,卻與以往大不相同。


    小白捂著嘴,“撲哧”一笑,說道:“相公,我已經恢複法力了,擺脫了擒龍釘的束縛,以後再也不會犯病了。”


    許仙聽了,欣喜若狂,激動地說道:“啊!那真是太好了!走走走!”


    小白一臉疑惑地問道:“去哪兒?”


    許仙緊緊牽起小白的手,說道:“和姐夫他們一起喝酒去~這麽大的喜事,我怎麽著也得告訴姐夫!”


    看著許仙那欣喜若狂的模樣,仿佛比自己恢複法力還要開心,小白跟在他身後,心中滿是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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