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播接二連三傳來暴動的消息。


    整個地下避難所的後半區域,接連發生猥褻、鬥毆、搶劫、尋仇和搶砸地下自助商鋪等等,人類潛藏心底的欲望與惡念,在此時此刻此地,於黑暗中盡情釋放。而且不止人類與人類衝突,人類與仿生人,人類與機器人,機器人與機器人,都在發生衝突。連不少小孩子們,也在幹著偷雞摸狗的事情,偷到不少食品,搶到鬥毆掉落的機械零件。


    當地下列車來到之後,列車內湧出了許多機械臂刻著“朝z”字樣的朝中城控場機器人。


    很快,這批朝中城控場機器人平息了暴動,逮捕了許多人。


    張塵他們,除了踢飛一個前來尋事的男人之外,一直跟著一群不想惹事的居民躲在一個黑暗的角落裏,並沒有跟別人再起衝突。所以,朝中城控場機器人並沒有理會他們。


    張塵一行跟著朝中城控場機器人,乖乖走向了地下列車。


    張依妮問:“哥哥,我們接下來是不是要住在朝中城?”


    “是。”


    桃桃插嘴說:“我們那邊沒有房子,我們住哪?”


    潘晴珊說:“不會買別墅嗎?”


    三人愣住了。


    桃桃從未聽過別墅,但看潘晴珊的樣子,猜測應該是個好地方,便說:“好呀,我還沒住過別墅呢。”


    “小不點,你有錢嗎?”


    桃桃看了一眼她媽媽,看到她媽媽的機械義肢,迴答:“哼,我才不稀罕呢。”


    “是你沒錢吧。”


    張塵怒視潘晴珊一眼,說:“閉嘴,馬上進列車了,大家跟緊點,別走散了。”


    潘晴珊輕哼了一聲。


    桃桃媽抱起了桃桃。


    張依妮抱緊了橘白大貓。


    張塵非常警惕環顧四周,生怕他們中任何一人出事。


    一節車廂裝載被逮捕的人群,兩節車廂裝載普通居民,一節車廂裝載中層人物。以這樣的安排,有序安排居民擠上列車。


    列車中,人頭攢動。


    張塵他們剛踏入第十五節車廂,就在這時,第十六節車廂門口的兩個朝中城控場機器人走了過來,對潘晴珊鞠躬,說道:“請潘晴珊大小姐,隨我們到第十六節車廂。”


    “那我們的朋友們怎麽辦?”


    “他們是普通居民,就該在第十五節車廂。”


    張塵站了出來,說:“我們跟她不熟,我們留在第十五節車廂就好。”


    “張塵,你!”


    張塵說:“那邊不會像這邊那樣人擠人,理應還有好吃好喝的,甚至還能享受按摩機器人進行筋膜按摩養生之類的服務。”


    “切,這種東西我才不稀罕。”


    桃桃流出了口水,已經在幻想這種從未聽過的服務。但她僅限幻想,沒有說話。


    第十五節車廂內,有個醉酒老漢走上前,催促他們快點兒決定。


    負責保衛第十五節車廂的一名朝中城控場機器人,端著電槍指著那名醉酒老漢的腦袋。


    那醉酒老漢舉起雙手投降,一步步慢慢往後退。


    忽然,不知身後的某人是故意還是無意,將醉酒老漢推到了控場機器人的前麵。控場機器人以為醉酒老漢要鬧事,直接開了電槍,將他電倒在地。醉酒老漢口吐白沫,白沫嗆迴了喉管,渾身抽搐……


    沒過幾秒,醉酒老漢雙腿一蹬直,渾身癱軟下去。


    身邊的一個老太太蹲下來,翻開醉酒老漢的左手手背,看到手背上麵的顯示屏裏個人身體狀況的信息顯示:“心跳停止。”


    老太太搖搖頭,說:“死了。”


    聽到這話,桃桃媽趕緊捂住了桃桃的眼睛。


    張塵沒有捂住妹妹的眼睛,因為他想鍛煉妹妹直麵死亡的勇氣。他知道,妹妹遲早要學著長大,那還不如早一點開始,循序漸進的讓她成為一個堅強和獨立的成年人。


    而且,他有一種預感:往大了說,在怪物入侵越來越強的背景下,世界格局正在極速變化;往小了說,他們正在前往朝海大區的核心區域朝中城,按照規定,他們將暫住在朝中城的舊城區,那裏魚龍混雜,不是一個安全的地方。就這兩點來看,擁有堅強和獨立的品性,對以後的生存至關重要。


    “老家夥都死了,還放在這裏幹嘛?很惡心人的,知道嗎?”潘晴珊命令控場機器人,“丟出去啊。”


    有人唿喊:“殺人犯!”


    “這是謀殺!”


    “教唆!”


    “從犯!”


    第十五節車廂,再次發生暴動。


    張塵帶著妹妹她們,包括潘晴珊,轉身走出了車廂,暫時在車廂外等候。


    第十五節車廂內的兩名控場機器人,被好幾個人偷襲,一齊殺掉了。


    二十幾個暴動者,在車廂內,將目光齊齊對準了潘晴珊。


    “上層大小姐是吧?”


    “將我們這些平民視如草芥是吧?”


    張塵知道暴動者說得有道理,潘晴珊確實讓人討厭,但也不認同他們的偏激行為,便將潘晴珊護在身後。


    為了防止事態進一步滑向失控的境地,為了防止地下避難所變成另一個戰場、另一個人間煉獄,張塵說:“矛盾到此為止,任何人不要再走近一步。”


    一個男人不聽勸,右臂義肢一拳打來。


    張塵握住他的拳頭,一使勁,將機械拳頭握碎。


    那個男人驚唿:“你這是強化型擬態義肢?”


    所謂“擬態義肢”即跟人類正常肢體看起來一樣的義肢,價格比機械義肢貴很多,但一般的擬態義肢,力量上比同等級的機械義肢差了不少。擬態義肢,一般為年輕女性購買為主,是性價比極差的義肢。


    但強化型擬態義肢不一樣,一般強度在f級到e級,已然屬於武器級義肢。不少有戰鬥需求的、但又沒有其他提高戰力途徑的人類,會賣掉自己的肉體手臂,再以高價改造成強化型擬態義肢。特別是江湖派的老陰逼們,特別鍾愛此道。


    “我說了,矛盾到此為止。大家和和氣氣,我也不會出手。”


    張塵的身後,湧入了八個從其他車廂趕過來的控場機器人,遠處還有一批控場機器人正在趕來。


    控場機器人和人類對峙著,雙方劍拔弩張。


    “潘晴珊,我不想把矛盾繼續擴大或加深,你的高級人工智能,有沒有權限免除這些襲擊控場機器人的人群的責任?”


    “當然可以,但我為什麽要這麽做?”


    “可以就行,你就免除一下。”張塵突然想到一個問題,於是繼續說,“損毀的控場機器人的費用,你幫他們來承擔吧。”


    “什麽?憑什麽?這群家夥剛才還想欺負我!”


    “你又不缺錢,聽話,你就免除一下。”


    她雙手叉腰,指著這群人的鼻子問:“但我為什麽要這麽做,這群家夥剛才還想欺負我!”


    “聽我的。”


    “不聽不聽,王八念經。”


    “那從此以後別再找我。”


    潘晴珊也沒有多思考,迴答:“好吧。”


    得到潘晴珊的肯定迴答後,張塵說:“你先等等,我先跟他們溝通一下。”


    張塵上前一步,伸出手,問那群人:“我們握手言和。你們不需要承擔之前襲擊控場機器人的責任,損毀的控場機器人的費用,我們有人幫你們承擔。那,你們願意和解嗎?”


    “我們內部商量一下。”


    “好。”


    他們對視之後,商量了好一會兒。之後,派出一個代表,迴答:“我們願意和解。”


    潘晴珊先是過了把嘴癮,指著那群人臭罵了一頓,然後馬上命令她的高級人工智能:“大舞,免除這些襲擊控場機器人的人群的責任,損毀的的控場機器人的費用,馬上統計一下,統計完就給出去。你們這群窮鬼啊……”


    張塵看著控場機器人全離開了,便帶著除了潘晴珊之外的眾人,迴到了第十五節車廂內。


    潘晴珊被張塵勸迴了第十六節車廂,原因是怕她腦迴路不正常再次激怒第十五節車廂內的眾人,又會引起新一輪衝突。


    第十五節車廂的兩名控場機器人,查詢到這醉酒老漢沒有任何的親戚朋友。而考慮到第十五節車廂內已經很擠了,沒有多餘的空間安置,又因為醉酒老漢跟車廂內的人沒有關係,便沒有問詢大家的意見。兩名控場機器人抬起醉酒老漢的屍體,拋到了軌道中間。


    大家看著拋屍這一幕,心中發寒,但大家也從情緒失控的邊緣冷靜下來了,均不敢跟控場機器人對著幹。


    控場機器人的判斷很簡單,運迴朝中城的話,處理屍體需要成本,留在地下避難所,屍體會引起腐爛惡臭和成為病毒溫床。那麽,出於最低成本處理的角度,幹脆讓列車將屍體碾成粉末。


    關好了所有車廂的大門,列車發動。


    暫住在朝中城的話,張塵和妹妹需要繼續讀書,當然,是遠程上課。為了領取補貼來幫補家用,朝中城有張塵需要的f級戰力認證的考核點,有需要加入的英雄小組,有新的兼職項目,還有……還有更多的未知挑戰等著他。


    而列車之下,一具人類屍體遭到無情碾壓,在碾壓和高溫之下,瞬間粉碎,仿佛這人從來沒有到過人世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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