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小啼山城關後麵。


    城關經過戰火的洗禮,已經越發充滿殺戮之勢。城頭上破壞的角樓、城堞在安排之下也已經陸續在修葺中。


    那些轉射機、神弩車等也都檢查過,隻等魯公學安排人手修理。


    自從戰鬥過後,這裏現如今又出現了人頭攢動的情景。


    步一梵的守備司和一部分劉氏族人在城頭守備,鑄寶園的戰堂也在附近與之形成一個掎角之勢,圍著場中的幾個頭領。而劉茂同時也安排族人,圍成一個半圓,維持著秩序。


    所謂群情激憤,鬧不好那些家屬上去亂棍將六個頭領殺死。


    而在另一邊,安樸等人端坐在正中,左右是花泯、魯公學,再是秦總管、劉良伯、沈十方以及他的幾個夥伴。


    張歉宋文若在沈十方身後護衛。


    花輕語照料司徒潔,並沒有到場。況且,這場麵有些血腥,她們還是不要看為妙。


    但劉氏族人不同,除了一些孩童不可觀看,幾乎全族都到場了。


    安樸看了看天上太陽的方位,感覺差不多了,於是清了清嗓音,說道:“各位父老鄉親,我是南琉國護國衛將軍安樸,首先,我代替朝廷向各位賠罪。”


    說罷,安樸九十度深深鞠了一躬,片刻才起身。


    許多劉氏族人哪裏見過如此大的官?隻見現如今這護國衛將軍居然向他們告罪,這讓他們如何受的起?


    於是乎,劉良伯連忙說道:“將軍,這使不得。您身居高位,我們一介草民,怎敢讓您賠罪?”


    安樸滿臉歉意,說道:“老大哥,護國安民,這是我們朝廷的責任。而今讓劉氏受此大難,我深感痛心。”


    一聲老大哥,讓劉良伯深感榮幸,對安樸的好感大大上升。看後者的言談神情,並不像作假。


    於是乎,劉良伯說道:“將軍事務繁忙,馬賊防不勝防,不可怪罪於你。”


    言外之意,就是這些軍務本就不是安樸的事務之內,有所責任,並不能歸於他身上。


    對於馬賊,是地方官府的責任。這小啼山區域,屬於白溪城,要問罪,也是問罪白溪城。


    而到時候,白溪城又會推卸責任,將責任放在小啼山下的小城府兵身上。


    這樣一來二去,小啼山便長年深受馬賊危害而得不到根治。


    這些東西,別說安樸明白,就連劉良伯照樣也看的通透,隻能歎息自己族人命苦罷了。


    安樸說道:“鄉親們,馬賊危害你們多年,朝廷治理不力,我會稟告國主,盡力補償大家。


    而此次馬賊進攻,多得沈十方等一眾年輕後生,他們是俠之楷模。”


    不用安樸說,劉氏族人都知道。他們投去感激的目光予沈十方幾人身上,表示最真誠的誠意。


    “多謝沈少俠,多謝各位少俠。”


    “多謝各位為我兒報仇。”


    感謝之言不絕於耳。


    沈十方起身說話,道:“各位鄉親,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這是我們江湖中人的本份,切莫在意。


    對於馬賊,殘殺了我們眾多兄弟、父母、兒女,我們今天,就是要為他們報仇,告慰他們的在天之靈。“


    “殺了他們!”


    “五馬分屍!”


    沈十方壓壓手,示意他們不要激動,然後說道:“古語有雲:善惡


    終有報,天道好輪迴。所謂血債血償,主犯何奇、幫兇趙灃已死?


    今日,我們再將馬賊的頭領帶來,拿他們的血,祭奠英靈!”


    “饒命啊!”


    “不要殺我!”


    “……”


    六個頭領在瑟瑟發抖,不停求饒。


    安樸冷聲說道:“下輩子,好好從善。”


    說罷,他一揮手,步一梵和黑亡山五虎親自上陣,手提戰刀。


    沈十方看了一眼劉氏族人,對安樸說道:“安將軍,此處太多孩童,我建議不要太過血腥,頭就不要砍了。”


    安樸暗道沈十方懂得體恤百姓,以免造成他們心中有陰影。


    他說道:“步統領,行割喉之刑。”


    步一梵提刀行禮道:“喏!”


    安樸又看了一眼太陽方位,隨即說道:“時辰已到,行刑!”


    說罷,步一梵等六人各自走到一人麵前,戰刀在喉間抹過去。


    “唰!”


    血光出現,六具屍體直挺挺地倒地。


    “好!”


    “殺的好!”


    “兒啊!你在天之靈得以安息了!”


    “……”


    出乎意外,劉氏族人興許是見多了血腥場麵,對此並不反感。反而連聲叫好,更有一些人偷偷抹淚,表達他們對死去的親人一種思念。


    沈十方說道:“白額虎,你帶著人將屍體掩埋。”


    白額虎點頭應答。


    沈十方看向花泯,對他說道:“宗主,您是否今日動身迴流雲宗?”


    花泯點點頭,說道:“近來事情較多,我必須早些迴去。至於輕語,你多費點心,讓她更好地成長。潔兒呢,我不用說,你該知道的。”


    沈十方思考一番,說道:“宗主,借一步說話。”


    花泯深深看了沈十方一眼,一言不發,便跟隨沈十方走去。


    他們二人登上城頭,沈十方讓守備司士兵暫時迴避一下。


    那些士兵隻好聽從吩咐,接二連三地離開。


    待他們走後,沈十方開口說道:“宗主,我有一事想與你說。”


    花泯笑了笑,從懷中取出來一樣東西,說道:“是不是關於它?”


    沈十方驚唿道:“你怎麽會有的?”


    不過,他迴想一下,感覺自己好像在後山三靜洞見過。隻不過當時並未在意,故而逐漸忘記罷了。


    花泯說道:“這是偶然間得到的,現在交給你。”


    沈十方接過牛皮紙碎片,說道:“難道它確實是真的?”


    花泯說道:“傳聞曾經有人在西雲國拾得九生令,可生怕懷璧其罪,自己沒能力保護它。


    故而,將九生令藏在一個隱秘的地方,隨手有將位置畫成地圖,分成十三塊碎片。


    他將這碎片分別送給十大宗門之宗主,以及一些勢力的人保管。我這一塊便是其中之一,也就是你手中的這塊……牛皮碎片。”


    沈十方從凝露玉又取出來一塊,那是步一梵帶給他的。而在何奇寫給百絕寨寨主的書信裏提到,這一塊牛皮碎片,是前者貢獻給修羅殿的“投名狀”。


    故而,沈十方才驚訝不已。


    沈十方將兩塊牛皮碎片拚了一下,發現並沒吻合在一起。他相信,兩塊是


    同一個材質,隻是地方不一樣罷了。


    他說道:“是否湊齊牛皮碎片就能找到九生令的下落?”


    花泯搖搖頭,說道:“沒那麽簡單,地圖上並不是一個路線圖。就像這兩塊碎片,他裏麵有的隻是一些字的筆畫,我相信暗藏玄機。”


    沈十方想來也是,這牛皮碎片現在不知道是否還在那些宗主手上?就算得到,也未必那麽容易找出來。


    否則,憑借修羅殿的實力,早就依靠一點點線索而找出來了。現在他也相信,修羅殿絕對沒有多少牛皮碎片,可能隻有兩三塊。


    自己還是有機會的,畢竟現在也有了兩塊不是?


    想通之後,沈十方很想問問花泯認不認識那個叫老田的人。可又想起老田的囑咐,便忍住那股衝動。


    隨後,他告訴了花泯接下來的去處,便告別了後者。


    隨後,花泯帶著一眾流雲宗的人離開了小啼山。就連花輕語都沒來得及和她父親道別,就匆匆離去。


    “有時候,不見反而不會舍不得。”


    這是花泯的原話,讓沈十方不要讓花輕語來送。


    花輕語雖然有些大大咧咧,可心底還是很感性的。花泯的離去,她確實也很依依不舍。


    可沒辦法,人一旦長大,便會離開父母的庇護,獨自麵對許多困難。


    那怕再多的苦,也隻能自己知道。


    沈十方等人在機關樓偏廳立即,他們在商量著事情。


    花輕語拋開其他的想法,對沈十方說道:“我們什麽時候出發?”


    小楊睨也連忙點頭問道:“對對對,是不是明天?”


    沈十方思考一番,說道:“急不可待了?別著急,我還需要處理一些事情?”


    “什麽事情?”


    連空陵和蘇木心異口同聲問道。


    沈十方一笑,剛想說話,就來了一個人。


    見到來人,已經恢複了的司徒潔眼光一亮,唿喊道:“秦叔,您怎麽在這?”


    來人正是秦總管。


    秦總管走過來說道:“大小姐,是園主擔心你,讓我過來看看的。怎麽,他們沒告訴你?”


    司徒潔搖搖頭,看著幾個夥伴。


    沈十方說道:“你醒了之後,我本來打算告訴你的。可後來被馬賊的事一耽誤,就沒和你說,你家裏來人了。”


    可不是,自從司徒潔昏迷到今日,她尚未知道秦總管的到來。


    司徒潔點點頭,眉開眼笑地問道:“秦叔,我母親和父親還好嗎?”


    秦總管雖說被司徒潔管叫“叔”,實則還是一個下人,他恭敬地說道:“大小姐,園主和夫人一切安好,無須擔心。”


    司徒潔滿意地點點頭。


    沈十方這時說道:“潔兒,秦總管他……想要帶你迴鑄寶園,你……覺得如何?”


    司徒潔驚訝地看向秦總管,說道:“秦叔,這是為何?”


    秦總管說道:“大小姐,這……因為你受此重傷,我不得不為你的安危著想。”


    司徒潔思考了一陣子,扭頭問沈十方,說道:“你呢,覺得我該不該迴去?”


    她最關心沈十方的想法。


    沈十方麵露為難之色,他最後說道:“從最好的觀點來看……你該迴去鑄寶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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