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禦書房外,範馳海讓宋允棠稍等片刻,先進去通報了。


    片刻的功夫,範馳海出了禦書房,朝著殿內做了個請的手勢。


    “樂安縣主,陛下有請。”


    宋允棠點頭,示意錦書和夏寧在外等候,提上藥箱隨範馳海進了禦書房中。


    禦書房內很安靜,繞過門口處的屏風,一眼便望見坐於書桌後批閱奏折的皇帝,他神情專注,目光深沉。


    雖然隻是靜靜的坐在那裏,卻透著不容侵犯的尊貴與威嚴。


    禦書房的一側放著矮幾。


    矮幾後坐著一個約莫九歲的孩子,他麵色蒼白,身形瘦弱,身前放著一本已經合上的書,目光觸及她時,略微閃了閃,很快便又恢複如常。


    孩子的身後,站著兩名太醫,其中之一,便是之前在嚴府見過的那位孫太醫。


    也不知是不是皇帝特意叫來監督她的。


    宋允棠收迴目光,先給厲君堯行了跪禮。


    “樂安拜見陛下。”


    她其實是不情願進宮的,宮中規矩繁多,動不動便要跪。


    前世除了爹娘,她還未跪過誰呢。


    最近這幾日,已經連著跪了好多迴了。


    厲君堯的目光仍在麵前的奏折上,並未往她的方向看。


    “平身吧。”


    宋允棠站起身好一會,厲君堯才合上手中的折子,抬頭望向她。


    雖然不是第一次見,可在看到她時,眼底情緒還是會有些許波動。


    可很快,這種情緒便又被他收斂一空。


    這女子生的的確和沁雪相似,也不知是巧合還是別有用心。


    身為帝王,他不可輕信於人,所以對於宋允棠,他是存著戒心的。


    男人語速不緊不慢。


    “縣主跟湯府走的近,想來了解朕和湯府之間的聯係?”


    宋允棠頷首,如實說道,“迴陛下的話,師母並未向樂安提過先皇後的事,不過對於先皇後,我們在京中確實有所耳聞。”


    厲君堯望著她的眼,好似能看透人心一般,強大的氣場,讓宋允棠根本不敢抬眼與他對視。


    好片刻,便又聽他說,“今日找縣主來,主要是為了大皇子的頑疾,縣主若能治好他的病,朕必定重賞,但你若敢耍花招,朕也能要了你的命!”


    警告的意味不言而喻。


    宋允棠心底有些詫異。


    世人都說帝王無情。


    可眼前的帝王能為了他的孩子威脅她這個弱女子,定是愛極了這個孩子的。


    先皇後在他心中的份量,必定不一般。


    先皇後乃湯老和湯夫人之女,大皇子為先皇後所出,便是湯老和湯夫人的外孫。


    無論孩子的父親是不是皇帝,礙於湯老和師母的麵子,她也不會袖手旁觀。


    宋允棠恭恭敬敬的朝著厲君堯行了一禮。


    “樂安定會盡心竭力。”


    厲君堯微微點頭,認真看了她一眼後,轉而看向坐於矮幾後的孩子,眼神肉眼可見的柔和了一些。


    “安兒,今日便到此為止吧,先叫樂安縣主為你瞧瞧。”


    自皇兒三歲那年被後宮嬪妃陷害差點一命嗚唿,他便將孩子安置在養心殿親自教養。


    這孩子是個聰慧良善的,五歲能作詩,七歲練得一手好字,到今年九歲,在政事上已經能有自己的見解。


    若是身體能養好,他倒是有意將他培養成未來儲君。


    九歲的孩子抬手行禮。


    “是,父皇。”


    他說著,望向宋允棠,神情謙虛的抬手作揖,未有半點身為皇子的架子和屬於他這個年齡的孩子氣。


    “勞煩縣主了。”


    宋允棠忙迴禮。


    “大皇子客氣。”


    她提著藥箱來到矮幾前,將藥箱放於身側,眉眼柔和。


    “我先給大皇子診脈吧。”


    厲析安點頭,撈起自己的袖子。


    孩子的胳膊極細,筋脈泛著青色,脈搏鼓動的也極其微弱。


    宋允棠問了他一些情況,又細細把脈之後收迴手,神情略有些嚴肅。


    厲析安看著她的神情,溫和一笑,將自己的袖管放下,還不住的安慰著她。


    “治不好也沒關係的,父皇不會怪罪於縣主,縣主也無需有壓力。”


    這些年,父皇令整個太醫院的太醫鑽研他的病情,更從民間搜羅了不少醫術高超的大夫進宮為他診治,結果一無所獲。


    大家每每為他診治結束,麵上神情就如同此刻樂安縣主一般,極其嚴肅。


    他已見怪不怪,也早已接受了體弱多病的事實。


    隻是,麵前女子實在是酷似養心殿父皇寢宮中那張母後的畫像,每每看向她時,他總在想,母後要是還在,定也能如她此刻這般溫和待他。


    便不忍看她為了自己的病情費心傷神。


    旁邊兩位太醫,尤其是孫太醫,原本臉上是滿懷期待的,畢竟宋允棠連嚴老夫人的絕症都能治愈,或許也能破解大皇子的病症。


    此刻見到她的神情,期待逐漸被失望所取代。


    縣主的醫術,相比於大多數大夫,確實了得,可她也隻是個十多歲的小姑娘,並非所有病症都能治。


    看來,大皇子的病,還得另尋他法了。


    禦書房中的太監宮女眼觀鼻鼻觀心,外間將樂安縣主的醫術傳的神乎其神,今日親見,她也不過是個普通大夫罷了。


    厲君堯瞧著宋允棠以及禦書房中眾人的反應,劍眉不由擰起。


    片刻之後,緩聲問,“樂安縣主,也診斷不出皇兒的病因麽?”


    宋允棠起身,朝著皇帝行了一禮。


    “迴稟陛下,並非沒有診斷出病因,隻是在心底盤算著,要如何製定大皇子的治療計劃。”


    厲君堯聽罷,眉頭舒展。


    “如此說來,樂安縣主是已經診斷出皇兒的病因了?”


    宋允棠點頭,仍是一副沉思狀。


    兩位太醫相視一眼,頓時提起了興致。


    孫太醫忙朝著宋允棠作揖。


    “敢問縣主,大皇子得的究竟是何病症?”


    不止兩位太醫,厲析安也坐直了身體,看似平靜的目光定定的望著她。


    禦書房中,原本還覺得宋允棠醫術普通的太監宮女們同樣豎起了耳朵,似是想知道這位縣主究竟是真的診斷出了大皇子的病症,還是在故弄玄虛。


    畢竟,大皇子的病被整個太醫院鑽研多年,至今都沒有一個合理的解釋,隻能通過藥物進行緩解。


    而樂安縣主,不過是把了脈,問了幾個問題,便診斷出了病因。


    判斷著實有些潦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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