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鵑一個人行走在荒郊野草之間。這裏處處散逸著黑色煙霧,蒼穹之下,烏雲遮天。


    凋亡,


    冷清,


    死寂,


    在這條通往鬼門關的路上,滲透著一股侵入靈魂的冰冷,蕭瑟肅殺,令人心驚膽戰。


    遠處,錚錚琴音穿過濃霧,炸響耳畔。


    古樸,


    典雅,


    恬靜,


    猶如白鳥齊鳴,啁啾不已。


    杜鵑抬眼觀看,忽見血月高懸天幕,暗紅色的光芒下,一條連綿起伏的山脈橫亙遠方。山巒之巔,一座涼亭月下獨立。


    簷牙高啄,古樸大方。


    琴聲自涼亭流瀉而下,悠悠揚揚響徹天地。


    杜鵑像是受到召喚一般,不由自覺地飄然而起,順著琴音,飛向琴聲源頭。


    涼亭下,確有一男子撫琴,他身著黑色長袍,披散著頭發盤膝而坐。


    高雅淡定,卻也帶著些許慵懶。


    杜鵑看著他指尖在琴弦間挑撥跳動,靜靜地站在遠處,沉浸在流暢的琴音之中。


    一曲終了,男子雙手按住琴弦,沒有說話,隻是微微抬起頭,打量起眼前的女子。


    大人物的氣場,彰顯無餘。


    杜鵑猛然驚醒過來,對上男子冷清的目光,登時驚慌不已。這是靈魂上的壓迫,給人以催肝裂膽的疼痛,她蹲下身子,忍受著靈魂撕裂的痛苦,強撐著解釋,“我...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會過來,打擾到你了,對不起。”


    王術輕舒一口氣,眸中卻閃過一抹失望之色。好歹算個通達之人,執念都放下了,這點疼痛還忍不了?


    王術無奈地想,原來,不是每一個女人都叫景菲。


    收斂氣息後,疼痛感瞬間消失,杜鵑趴倒在地,軟綿綿的,像是被抽幹了力氣。


    這一幕落在王術眼裏,簡直與爛泥無異。


    唉,


    時代變了呦。


    先驅們好不容易才解決吃飯問題,後輩們卻以瘦為美了。幹巴巴軟綿綿,宛如行走的電線杆,真看不出美在哪裏。


    唉,難道自己也和那些老古董一樣,脫離時代了?


    如果真是如此,那可就太恐怖了。


    王術自嘲地笑了笑,一時間就找到了答案。他可以看不慣,可以提意見,但不該拿自己的標準強製去要求這些後輩們。


    以己度人,來到地府二十多年,他不是一樣不習慣那些陳規陋習麽?


    每一個時代都有植根於血肉的信念與規矩,是這個時代洗脫不掉的印記。其中,是精華的,理應傳承,是糟粕的,就該剔除。


    這些,陽間做的很好。反觀陰間,他隻能嗬嗬了。


    老古董們霸占高位一千多年,竟還尊奉著宋朝的禮法,真是越想越生氣啊...


    和那些不爭氣的老祖宗們比起來,王術反倒覺得這個嬌滴滴的小輩更加順眼一些。


    就是身子太孱弱了一些。


    “起來吧,正好今天有空,我帶你看看這鬼門關。”


    王術大袖一揮,涼亭瞬間消失,連著古琴也不見了。


    他立於高山之巔,俯視著波譎雲詭的滾滾煙霧,漫不經心地補了一句,


    “這機會可不多,你可要牢牢抓住。”


    杜鵑掙紮著站起來,兩條腿都是軟的,兀的聽到這句話,差點跪下去。


    機會?


    他是什麽意思?


    盡管疑竇叢生,杜鵑還是沒有表現出來,隻是輕輕應了一句,“嗯。”


    下一刻,她再次不受控製的飄起,正要驚唿,腳踝就扯住,杜鵑像隻風箏一樣懸在懸崖上空,轉頭看向王術的時候,他手裏正牽著一根繩子,繩子的另一邊係著自己的腳踝。


    杜鵑眼裏帶著濃濃的不解。


    “哦,是這樣的,我不太喜歡和陌生人共用雲輦,隻有辛苦你將就一下了,你不會介意吧?”


    說完,他對著天空招招手,風起雲動,一大片密集的黑雲轉瞬脫離原來的位置,裹挾著壓城的氣勢徐徐降落。


    雲輦體積龐大,幾乎占據了整個山頭。


    杜鵑抿抿嘴,沒說話。


    托王術的福,因為飄在上空,視野沒有受到太多阻礙,杜鵑才得幸窺視到地府全貌。


    沿著綿延山脈前行,忽見一座城,城門上掛著一麵大牌,上寫著“幽冥地府鬼門關”七個大金字。


    城高數丈,高大威嚴,給人一種強烈的壓迫感。


    杜鵑以為他們會從城門進去,但王術根本沒有停下來的意思,牽引著她,直接從城頭掠過。


    城牆上方站著兩名古裝捕頭打扮的男人,也是一身黑袍,不過和王術身上的那套比起來,款式卻顯得簡單許多。


    進了城,杜鵑好奇地向下看去,沒想到的是,這座城市的布局,競和古裝電視劇類似。


    更確切一點,是和九八年拍攝的水滸傳布景高度重合。


    “有沒有一種看清明上河圖的感覺?”王術駕著雲輦,語氣竟有幾分戲謔。


    “嗯。”杜鵑老老實實點頭,態度很是恭敬。


    “不著急,以後有機會慢慢看。等你真正生活在這裏的時候,也就看膩了。哦,說不定還會很煩,煩到想放一把火,這把破地方燒得幹幹淨淨。”


    “......”


    聽王術這話,似乎是恨得咬牙切齒,杜鵑耷拉著頭,沒敢接話,因為這次再嗯就不合適了。


    空氣重新變得安靜。


    行徑數裏,忽見一座高山,陰雲垂地,黑霧迷空。


    “這是哪裏啊?”


    杜鵑往下瞅著王術,有意打破著尷尬的氛圍,她覺得一直沉默下去不是事,畢竟不知道這個男人接下來幹什麽,瞎猜隻會讓自己更加不安。


    “這是幽冥背陰山,你聽過麽?”


    “額..沒有。”杜鵑一怔,覺得又把天聊死了。


    然而,預想中的沉默並沒有出現,王術把繩子收緊,拉近了他們之間的距離,表情神秘道,“這山你可能不知道,但是我敢保證,這山後麵的東西,你一定知道。”


    杜鵑不由得緊張起來,下意識問道,“這山,後麵是是什麽啊?”


    “噓。”王術把手指放在嘴邊,低聲道,“你聽。”


    颯颯陰風中,隱約聽到戚戚悲聲,細聞之下,聲音忽得清晰起來,似是萬人哀嚎,慘叫震天。


    王術突然笑了,盯著杜鵑,一字一頓道,“是十八層地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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