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雲昂首闊步地奔向院長室,造假咋啦,又沒造成績。不就虛開個高中證明嗎,還是為了上你這學習才造的。竊書都不算偷呢,真是!


    她才不怕呢!


    穩住,一鼓作氣,以不變應萬變……好吧,她有點緊張。底氣不足。第一次測試沒好好答。第二次測試英語零分。


    差等生的感覺好明顯。


    而對麵是——院長!比老師高好幾級的大佬。


    “院長,您好,我是劉冰雲。傳達室同誌說您找我?”


    桌子後的人停下筆,打量了她一下,那目光——怎麽能說呢,溫和又犀利,儒雅又睿敏,像細雨裏能掀開簾子的風,是涼爽還是刺激全看你出的是不是虛汗。“劉冰雲。中文係二班。”


    “是。”她簡短答道,也望著他,希望從他的眼神裏先找到點什麽——有事,和測試、成績等等都無關,應該比那些都大。


    “請坐吧。”那人放下筆,向桌前側麵的椅子伸了伸手。


    她心怦怦緊跳,知道她結婚了?從哪知道的?就算知道,這種事情——不應該睜隻眼閉隻眼嗎。公辦大學的確得未婚才有資格考,可這不是私立的嗎。她捏了捏手指,有板有眼地以淑女的姿態坐下去,屁股嵌著三分之一的椅子。她腰背筆直,看似緊張,實際在努力調整唿吸,提前僵化表情,心裏反複溫習:一共兩件事,一,高中介紹信。二,已婚身份。假已造好,全都不認。


    她垂著眼睫毛,在腦子裏飛速整理可能出問題的環節,猜測會有什麽提問。她是城鎮戶口,結婚後她的戶口並未落入夫家,而是單成一本被偉健落在了城裏,當時是考慮以後有小孩了,如果想,就可以隨母親有城鎮戶口。畢竟紅色戶口本有更多的優越性。這裏,因為是歸國華僑創辦的私立大學,畢業不包分配,所以也沒有強製學生的戶口和糧食關係隨遷到學校,食堂供應的都是高價糧。她報到時隻提供了派出所開的上學介紹信。她已經就讀一個多月,報到時的資料被翻出來的可能性比較小。最近,有什麽事,社會活動?她參加了一天,不太積極。就因為這個被院長約談?好像有點誇張。偉健?她使勁攥緊手指,被人看出來了?可他們根本沒在學校裏有什麽過分舉動啊,就在食堂吃了頓飯。見麵擁抱?那算什麽,老外還有見麵貼臉,見麵kiss呢。雖然中國人沒這習慣,可他們也沒親啊!


    “我找你來,是想了解一下情況,”那個人看著她,徐聲道:“假期來接你的,是你什麽人?”


    冰雲側身坐著,感到那股能掀開簾子的春風迅速掃過她的身體,大概老師對於學生有天然的血脈壓製,她覺得十分有壓迫感,立馬借機站在起來,一來表示恭敬,二來,她覺得現在站著才能緩解雙方氣勢上的不對等,氣都順了不少,


    “是我上學的資助人。”她溫聲答道,雙手背在身後,按說她應該雙手交疊於小腹,麵帶微笑,不急不緩,溫和清晰,裝出一副淑女模樣,但她怕她一緊張就喜歡捏手指的習慣暴露她的心緒,而這個人的眼神卻太過洞察!


    “坐吧。”桌子後頭的人伸伸手,溫言道,“他是你的親戚嗎?”


    冰雲笑著搖頭,一副見到“大官”我很緊張您坐著就好我站著就行的謙恭模樣。同時揣度著要不要編個三舅姥爺家外孫媳婦的大表哥的頭銜,心裏又很不屑於這樣的撒謊,


    “是的。”族內為親,族外為戚,丈夫屬於姻親範圍,不能說不是,“如果資助人算親人的話。”


    那人看著她,仿佛對這種不是親人勝似親人的字斟句酌做了個解讀,又溫和地問道:“你怎麽稱唿他?”


    “我稱他周先生。”冰雲迴答到這兒已經能知道為什麽被叫到辦公室了。但是,哪裏出的問題?“我們不是血緣關係上的親人。”她說,看著那人,想著他接下來還會問什麽,結果那人沒有接著問,而是從桌旁邊推過一個小盒子,裏麵裝著五顏六色的糖果,看她一眼,沒說話。她看看糖果,看看桌子後頭的人,那人又把盒子往前推了推,仍然沒說話。


    她伸手拿了一顆糖果,又把手背在了身後。


    “藍色的裏麵有堅果。”


    她看了眼桌後頭的人,又伸手去拿了塊藍色的。又背在了身後。


    “我看到你29號參加了學校組織的社會活動,覺得怎麽樣?”


    “我覺得很新奇。”她手裏握著糖,笑了:“我以前沒參加過這樣的活動,我學到了一些東西。”


    “嗯。”那人點點頭,也笑了,“社會活動不亞於課堂。那是你們日後進入社會的緩衝地帶,每一個都是老師精心的安排。”


    “謝謝您創建了這樣的學校。”她輕聲而真摯地,覺得她以後一定要好好參加社會活動。


    桌後的人看了她一眼,眼神深邃,似乎對這種直接跳過了某種環節的感謝有點意外,又有點——欣喜?


    “希望你能在這裏擁有美好的求學時光。”


    她終於收到了彼此都懂的有效交流,開心地笑了。


    “我聽宿舍管理老師說,這些天你都沒有住在學校裏。我想聽聽本人的解釋。”


    她提前僵好的表情被剛剛的開心笑沒了,突然遭遇如此嚴肅問題,都不知道自己臉上是個啥表情,老狐狸!


    冰雲垂著睫毛:學生離校、去向都需要登記。她沒離校又沒迴宿舍住,就這點小事竟然會上報到校長這裏!入學手冊裏的確有安全管理這一塊的介紹,可她沒想到會這麽嚴格的被執行啊!她背著手,習慣地想捏手指,但手裏握了兩塊糖,稍微一動,糖紙嘩啦作響。她抬頭看對麵的人,這也太壞了吧!


    “是的,我住在外麵。”她握緊手裏的糖,“我很想認識一下這個城市,所以請周先生帶我四處轉轉。我覺得這不亞於我參加社會活動。有周先生保駕護航,也不亞於老師安排的緩衝地帶。”她看著說話的人,主打一個先聲奪人把別人的話都說了讓別人無話可說。


    那人也在看她,她知道他在等她躲閃,可她為什麽要躲閃?合法有證的!隻是不合規罷了。她目光不閃,也不說話。她已經解釋完,接不接受由他開口好了。他先開口,她就贏了。


    她捏著手裏的糖,覺得背手的姿勢真好,挺胸抬頭。他的猜疑根本贏不了她的坦然底氣,說什麽都是猥瑣。高手較量,誅心而矣,如果你能用眼神和獅子對視,獅子也會後退。


    不,不,不對!她這麽“強硬”是不是有點欲蓋彌彰?要聽本人的解釋,說明已經有人替她“解釋”過了,起碼置疑過了。一個普通女學生聽了這話應該什麽反應?應該是生氣或者沉不住氣。劉皇叔嚇掉了筷子卻說是害怕打雷不是沒道理的,做為一個學生,她更應該像一個學生。眼神微動,像是剛迴味過來:“但為什麽您的話讓我感覺好像已經有別人替我解釋過了?所以我才會被您點名叫到這裏來。”遲來的怒氣浮進眼睛。


    “我想聽聽你的解釋。這就是我點名叫你來的原因。”對麵的人看著她,眼神平和,語調泰然。


    “謝謝院長。”她一秒鍾收了怒氣換上冷淡:“我在看這個城市,我沒有別的解釋了。”


    “我希望下次看過了城市,你迴學校住。”


    “為什麽?”她一臉認真的費解。


    “因為你是學生。”


    我還是人媳婦。還想和哥哥偷著談戀愛。你管不著那種。


    “我不明白您——”冰雲看著說話的人,越發認真,但隨即也生氣了:幹嘛非得她裝傻?高手過招,不應該點到為止嗎?她都退一步了,他自己穿著白衣,幹嘛非要逼她跌得滿身是土?她的衣服就不是衣服,麵子就不是麵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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