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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來的十天時間裏,烏恩奇帶著麗婭在魔都裏瘋狂的分發《諸界遺典》,幾乎每天都要發出去數千本,他的名頭在魔都·欲望之扉裏愈發響亮,而他諸界智者的等級也暴漲到了十三級。繼續分發《諸界遺典》,烏恩奇的學識卻不再增長了,因為對於他來說,從魔都裏可以分享的知識已經寥寥無幾。


    烏恩奇無暇梳理他腦中紛繁混亂的學識,因為距離霸海王在東十九區的演出,時間已經所剩不多,而烏恩奇邀請來的客人仍然隻有兩位,冥河公主沫沫和她的父親第六魔王納格雷德。而霸海王要邀請的六位特殊客人,至今還有四位沒有請到。


    這一天的傍晚,烏恩奇第一次造訪了魔都·欲望之扉的貴族區,因為在鋪墊了十天以後,他如願的受邀參加貝妮塔·本尼迪克女伯爵的假麵舞會。而貝妮塔·本尼迪克女伯爵不是別人,她是第五魔王富馬波第在魔都·欲望之扉裏的情人。邀請到她,自然也就邀請到了第五魔王。


    對於邀請貝妮塔·本尼迪克女伯爵這件事,烏恩奇很有信心。在霧玫鎮的時候,有人冒用烏恩奇的名義從妖靈刺客手中救下了貝妮塔·本尼迪克女伯爵母子。在名義上,烏恩奇仍然是救了女伯爵的恩人。所以於情於理,貝妮塔·本尼迪克女伯爵都不應當拒絕烏恩奇的邀請。何況,即使拋開這層關係,博物學家烏恩奇如今也已經是魔都裏的名流。


    在造訪女伯爵的舞場之前,烏恩奇穿著紳士的燕尾服,帶著假麵麵具來到了靈台要塞的沐聖神殿。在神殿的大廳裏,烏恩奇捐贈了五千塊聖水晶,向一位美麗的修女求了一塊聖恩石。他將聖恩石擺放在的聖皇的雕像前,便閉目冥思。


    柔和的光芒從聖恩石裏升了起來,光芒在烏恩奇的麵前化身為一個披著寬大的星月法衣,戴著無邊的金帽,手扶聖杖,足踏赤靴的傲岸背影,他帶著無比聖潔的威迫感轉過身來,睜開炯炯的雙目注視著烏恩奇。他不是聖皇塔克艾貝隆的真身,而是他的一道法相。在心中與聖皇法相交談,聖皇就會聽得見。


    烏恩奇在心中說:“魔皇陛下,久違了。”


    若是旁人通過聖皇法相與聖皇交流,自然不會得到任何迴應,因為那叫向聖皇懺悔。但烏恩奇不同,他與聖皇早就熟識,而且他不需要向聖皇懺悔。


    烏恩奇的腦海裏傳出了聖皇塔克艾貝隆平和的聲音:“三弟,你怎麽不叫我二哥了?”


    烏恩奇譏諷道:“我們歃血的那一天,你在酒碗中滴入的不是血,因為那裏麵沒有你的魔能。你與我和維奇·米哈伊從未結交,我一個舟人浪子,豈敢高攀?”


    塔克艾貝隆的聲音說:“三弟,我乃聖靈之仆役,魔族之皇。依據《聖典》的教導,但凡太一子嗣皆為兄弟姐妹,既然已經是兄弟姐妹了,我自然不能再單獨與你們結為異姓兄弟。歃血之事,關乎我對聖靈的信仰,我亦隻能如是,請兄弟莫要怪罪。”


    烏恩奇迴敬道:“你這話說得可真是八麵玲瓏,是不是兄弟,你都占理,難怪你是魔皇!你且聽我說,你利用我的事情,暫且就這樣算了。這一次,我要幫你做一件事,也要求你一件事。我在魔都·欲望之扉弄了一場戲叫《屠龍之冬》,我要請你來捧場。你來了以後,後世的史書會記載,‘雷霆淨空者藍龍海迪亞為聖皇擊缶而歌,甘為戲子’。不知道你願不願意?”


    塔克艾貝隆的聲音大笑道:“如此出盡風頭的好主意,虧你想得出。但你應該知道,我們三個都中了妖魁的詛咒,除非萬不得已,我不方便露麵。虛名之事,我就不參與了。”


    烏恩奇說:“我猜你也會這麽說,所以我還另外準備了一份厚禮。如今第六妖將山中老妖就藏在魔都·欲望之扉裏。他是妖靈影舞者的頭子,控製著龐大的情報網。你不親臨魔都把他引出來,我怎麽方便下手斬了他,為你們魔族除此大患?”


    聖恩石的另一邊一片寂靜,良久才傳來了魔皇塔克艾貝隆的迴訊:“若是當真如此,愚兄自然要捧場,此事就有勞兄弟了。”


    烏恩奇說:“有勞不敢當,但是你得先替我造些聲勢。事先傳出你要駕臨魔都的風聲,把山中老妖引到場上。我好在戲場裏屠龍,在生死場上屠妖。”


    塔克艾貝隆笑道:“一言為定,愚兄就坐享其成,敬候佳音了。隻是我現在行動不便,你多要容我十幾天的時間,我才能趕到欲望之扉。”


    烏恩奇點了點頭,他完全沒料到塔克艾貝隆的傷勢居然如此之重,看來《屠龍之冬》上演的日期恐怕要延遲的冬末了。


    烏恩奇說:“既然這樣,我就先告個罪。兩族傾軋,各為求存。但作為兄弟,我最近做了一件有些對不起你的事。”


    靠著一番略帶吹噓的豪言壯語,烏恩奇成功的邀請到了第三位客人。


    烏恩奇從沐聖神殿裏出來,在神殿的門口,幽靈法魯格穿得像一位小紳士,隻是他的臉色有些蒼白,這是因為他用偽骸術召喚出的身體裏沒有心跳和血液。


    麗婭也在等候著烏恩奇,她穿上了厚實保暖的羊皮長裙,踏著鹿皮的短靴子,頭上帶著女仆的頭飾。他們兩個正靠著星鯨寶寶,在環繞著噴泉和雕像的廣場旁低聲的交談。


    在魔都·欲望之扉,像烏恩奇他們這樣的賤民,想要進入貴族區可謂難如登天,所以好不容易有了受邀請的機會,烏恩奇就把他們兩個都帶進來了。


    烏恩奇向著他的兩個小跟班打了招唿,帶著他們穿過廣場,來到了貝妮塔·本尼迪克女伯爵在靈台要塞旁邊的典雅別墅。別墅的庭院裏,已經停滿了各式的飛舟,許多衣冠整齊,彬彬有禮的侍從停留在數百艘飛舟旁,他們是下人,自然沒有資格進入女伯爵的舞場。


    烏恩奇叮囑法魯格和麗婭說:“你們兩個不要太急於打探情報,怎麽找出老妖我自有主意。機會難得,一會兒會有侍者安排你們用餐,你們倆也放鬆一下,這些天你們也辛苦了。”


    法魯格和麗婭帶著興奮的神情滿口答應,烏恩奇便帶上準備好的蓬頭鬼麵具,向別墅的守衛出示了請帖,闊步走進了本尼迪克女伯爵的豪宅。此時,晚宴已經開始了,但越是華貴的晚宴就越沒什麽吃頭,因為參加晚宴的客人大家誰都不餓。


    烏恩奇走到大廳一側的長桌旁拿了一杯玫瑰色的櫻桃酒,吃了一塊慕斯蛋糕,隨後便用目光搜尋起他的獵物。然而,既然是假麵舞會,所有參會的客人都不會說出自己的名字,也不會摘下麵具,要從這數百名穿著奇裝異服的紳士和女士中找出貝妮塔·本尼迪克女伯爵,倒成了難題。


    烏恩奇四麵環顧,由於都帶上了麵具,所以豪宅裏的魔族貴族們全都放下了尊貴的身份,他們的一舉一動都顯得格外放縱和輕佻,大廳裏盡是笑聲和戲語,堂而皇之的求愛和高傲的拒絕在舞場的每一個角落裏匆匆上演。


    烏恩奇仍未找到他的目標,但假麵舞會卻已經開始了。隨著舒緩的音樂聲響起,大廳裏的男性貴族們紛紛向身邊的陌生女士發出了禮貌的邀請,大廳裏很快就搭成無數對舞伴,他們成雙成對的步入舞場,激情狂舞。


    烏恩奇暗叫糟糕,雖然知識廣博,但他還是第一次參加魔族的舞會,而且他不會跳舞。為了避免被熱舞的魔族貴族們撞成殘廢,烏恩奇知趣的退向大廳的邊緣。


    按理來說,烏恩奇花掉了一半積蓄才買來的這身燕尾服,在貴族舞場臨“瘋”的玉樹叢中應當不怎麽顯眼。然而一位紫發的少女穿過眾多舞者,款款的走到烏恩奇的麵前,她單手提了一下晚禮裙,大方的將另一隻手舉到烏恩奇的麵前,她向他發出了邀請。烏恩奇打量了她,她戴著的可愛的兔子麵具,眼神裏帶著歡樂的神采。


    烏恩奇暗叫倒黴,硬著頭皮牽起她的手,邁著生硬的步伐走入舞場。音樂還是那樣的優美,但是烏恩奇摟著那名紫發少女的腰,握著她的手,卻叫苦不迭。不是因為她的腰不夠纖細,也不是因為潔白的手套裏麵她的玉手不夠柔軟,而是因為烏恩奇的舞步實在太過拙劣。


    他們搭成舞伴不過十秒鍾的時間,烏恩奇就一腳踩在了女伴的舞鞋上。紫發少女輕叫了一聲,眼神裏閃出了責備的神情,烏恩奇大感尷尬,他的動作就更加僵硬。其實在參加舞會之前,烏恩奇也練習過各種舞步,但是知識可以竊取,實實在在的技能在朝夕之間卻練不出來。


    隨著音樂由舒緩變得激揚,烏恩奇的踩腳大法也更顯威力。紫發少女實在受夠了,撅著嘴推開了烏恩奇的肩膀。烏恩奇如釋重負,連忙要逃走。


    紫發少女道:“不許跑!你扶我到場邊去,我腳趾的骨頭都被你踩斷了。”


    烏恩奇的耳中仿佛似乎充溢著各式各樣的嘲笑聲,但是他臉皮夠厚,心氣夠高,所以完全不以為意。他扶著紫發少女蹣跚著退到舞場之外,坐到一處典雅的方桌前。


    紫發少女揉著腳,調皮的嘲笑道:“我可再也不跟你跳舞了,你還能更笨一點嗎?”


    烏恩奇如實道:“抱歉,我不是貴族,不熟悉你們的禮儀。”


    紫發少女說:“我早就知道啦,你猜不出我是誰嗎?因為你的預言,許多人都得救了。你霧玫莊園的恩人,也是我的恩人。明年初春我就要出嫁了,我希望你能作為卡芬家族的恩人,來霧玫莊園參加我的婚禮。”


    紫發少女雙手將一封婚禮的請柬遞給烏恩奇,烏恩奇望著這封請柬,心裏升起了數不清的酸味,因為方才與他共舞的是星天騎士菲比斯的未婚妻,霧玫莊園的莫妮卡小姐。


    烏恩奇推脫說:“我可不敢去,你們霧玫莊園對恩人的招待比較特別,我最近皮不癢了。”


    莫妮卡小姐嬌嗔道:“那還不是因為你自己調皮搗蛋?你若不是裝成無賴的油滑嘴臉,故意讓我生氣,難道我會任由他們打你?反正我請你了,我的婚禮你愛去不去?”


    莫妮卡小姐和菲比斯騎士長都救過烏恩奇的性命,他們的邀請烏恩奇自然不能拒絕。


    烏恩奇道:“霧玫之花即將在珍珠山的春日裏盛放,我當然要去。收到您的邀請令我不勝榮幸,但是……您是怎麽找到這裏來的?”


    莫妮卡小姐調皮的說:“你自己猜。”


    莫妮卡小姐說罷,就輕快溜進了舞場裏,她向著烏恩奇迴眸一笑,她的眼裏閃耀著幸福和快樂的光芒,看起來最近的日子她過得非常開心。


    烏恩奇很不開心的將收到的請柬裝進衣袋,然而又有一位女孩子來到他的麵前,主動的拉起了他的手。她穿著潔白的晚禮裙,以一雙飽含柔情的綠眼睛,凝望著烏恩奇的臉。她的頭上帶著白羽裝飾的半截麵具,所以烏恩奇辨認得出,她是一個清麗的女孩子。


    烏恩奇的心碰碰亂跳,因為他聞到了一絲令他魂牽夢繞的淡雅香氣,那種香氣隻屬於在珍珠山的寒夜裏對他下了百結毒的夜族女孩。


    “原來是你。”烏恩奇以顫抖的聲音問。


    夜族少女輕柔道:“我的愛,浮生宛如假麵迷夢。你可否在夢中,與我同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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