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凱蒂猛然坐直身子,一把將一旁的麵首推至一旁。眉眼之間哪裏還有先前的半點柔波,隱隱地透著一絲殺伐果斷的狠意。


    麵首蜷縮著身子隨手扯了下大開的衣襟,很快縮在榻上的角落裏,靠著牆,渾身上下,不住地顫抖著,上一次看到長公主如此狠戾的眼神,還是在前首輔玉家被皇上滿門抄斬之時。


    “本宮知曉了,本宮先前交代你調查的事,怎麽樣了?”雲凱蒂隨手撩起床幔,一身大紅色真絲半透中衣,隻將那玲瓏有致的身材勾勒得恰到好處。


    侍衛不斷地壓低著頭,喉結滾動,“咕咚”一聲,口水不知吞了多少口。


    丫鬟們忙著上前,很快又是一身珠光寶氣加身,宛如換了一個人一般,那高貴之中滲透出來的神聖不可侵犯,莫不是誰有著再大的膽子,也不敢褻瀆半分。


    “迴稟殿下,奴才隻將當年與玉家有所牽連之人,祖宗三代都調查個遍,當年涉事之人,該死的都已經被處決了,情況最好的也都被抄了家,發配到邊陲苦寒之地去了,隻是,隻是要說這形跡可疑之人,倒也不是沒有……”


    話說一半,最是煎熬。雲凱蒂放下手中的眉筆,眼看著剛剛猛一失神,一隻眉毛畫得高出了一些,倒是也不影響什麽,別說本宮隻是眉毛一高一低,便是眼睛一大一小,誰又敢說些什麽。


    “有屁就放!”


    丫鬟們忙著退到一旁,眼看著長公主殿下起身,不斷逼近那侍衛。


    侍衛雙腿不住地打顫,若是自己當真大小便失禁,尿在當場,隻怕是會死得更難看。


    “奴才不敢欺瞞殿下,隻是這幽靈郡郡守王逸,與前首輔玉無痕,一直政見不和,當初幽靈郡亂,也是首輔大人上了折子直接參了這郡守一本,隻說這王郡守玩忽職守,未能及時上報朝廷,要皇上重罰。”


    這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雲凱蒂自然沒有放在心上,也不甚在意,隻是被手下如此一提,這王逸,自己不得不重新審視一番。本以為就是一個酸腐至極的寒門書生,難成大器,如今仔細想來,又好像哪裏不對。


    若說是當真隻是政見不和,也就罷了,隻是這王逸是誰,先前若不是得玉無痕破格提攜,入翰林院,誰且知道他是個什麽東西?昔日良師益友,後來的水火不容,有趣,有趣!


    “接著說……”雲凱蒂雙眼微眯,這其中,隻怕是並沒有表麵上看起來這般簡單。


    “皇上念及王郡守區區文弱書生,便是麵對如此對強敵入侵,亦是百般鎮定地率領守衛與相鄰們抗敵,雖然功效不大,但也為朝廷大軍趕到爭取了時機,所以最終隻是廢去了王逸幽靈郡太守的職務,本想著隨意封賞他個什麽芝麻綠豆的小官,不曾想……”


    雲凱蒂自然不是個沒脾氣的,猛然上前,一把捏起侍衛的下巴,隻聽聞隱隱的,骨頭碎裂的聲音。


    “要不要本宮教教你,該怎麽說話。”雲凱蒂猛一甩手,扯過帕子,在手上仔細擦了幾遍,而後一把丟做一旁。


    “哪裏有如此湊巧之事,這裏皇上降職,那裏正好家中老母不幸離世,不等皇上這邊降旨,這王逸便借著為母守喪為由,辭去了官職,如此也正好解決了皇上的一大難題,所以便準去了王逸辭官。”


    就連這區區侍衛都看得出的道理,雲凱蒂怎會不明白,事出反常必為妖,若說是這王逸與玉無痕私下裏,沒有瓜葛,任誰也不信。


    “你最好想想,如何才能保住你這條狗命!”雲凱蒂隨意撚了杯茶水。這才勉強壓製住心中的火氣。最恨誰與自己打啞迷,本宮想知道的事情,隻要天知道,地知道,就沒有什麽可以瞞得過本宮。


    “自王逸老家那裏傳來消息,王逸是那十裏八村有名的孝子,說是奔喪,當真是奔喪,守在靈堂那是七七四十九日沒有離開過半步,隻是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王逸也是個倒黴見得,娶了個媳婦偏偏是個不能生養的,正所謂牆倒眾人推,如今被缷去了官職,不過如同一個臭要飯的一般,任誰不是要踩上兩腳,母親尚未安息,族人們便鬧了起來。”


    侍衛隻覺得口幹舌燥,隻是這長公主賞的茶水可是這般好喝的。侍衛雙手捧過燙手的茶水,眼睛都不眨一下,隻如瓊漿玉露一般一飲而盡,嗓子裏都差點燙起泡。


    廢話少說,這無非是長公主赤裸裸地警告。


    “家族糾紛,無非利益之爭。王逸雖然幾代貧寒,但終究是個大家子,原本念著王逸幽靈群守的職位,便將王父勉強推舉為家主,隻是這家主兩年前便過世了,剩下王母不過是勉強度日,就連日常月奉都是一扣再扣,整個王家,便是那下人都要比王母吃得用得好上幾分。”


    “王逸也是從相親那裏才知道,本來王母不過是偶感風寒,若是及時診治,不過三五日外,便可好轉,隻是……”


    “一群見利忘義的畜牲……”雲凱蒂一把將茶盤掀翻。


    侍衛眼看著被濺濕衣袍亦是敢怒而不敢言。隻得若無其事地繼續講清這緣由。


    “這王逸畢竟官場摸爬滾打多年,雖說刻板愚腐,樹敵無數,倒也耳濡目染了一些如何懲治這些別有用心之人的手段。”


    “眾人欺他王逸,無非第一他王逸如今孤苦無依,且被罷去了官職,二來他王家這家主之位,自然是有賢有德,最重要的是育有子嗣者優先,而就憑這一點,他王逸便與這家主之位無緣,那麽這王家的正屋也該騰出來,換換人住了。”


    說起來不夠人笑話,王家雖然人口不少,但是祖傳下來的家當,無非那良田二畝,就連一大家子一年的口糧尚且不夠,先前還好,還有王逸的月奉補貼家用,如今不過捉襟見肘,眼看著就剩下這麽一個老宅,還真不愧是自己最親近的人,就連這最後的念想,都不放過。


    王家人自然是看透了王逸軟弱可欺好說話的軟處,便隨意拿捏。不曾想這王逸竟然不知從何冒出來一個眼看著十歲大小的兒子。


    “什麽兒子?”雲凱蒂眉心微微蹙緊,心口隱隱的有些發酸。


    “王家人當時自然比殿下的反應要強烈了不知幾分,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這王逸還真是隱藏的夠深的,為了爭這家主之位,連兒子都能亂認,還有什麽是他王逸做不到的。”


    “隻是看著這王逸口中的兒子,小手一直緊緊地扯著衣袍,躲在王逸身後。便是十棒子也打不出一個屁來,莫不是個傻的。若單是傻的倒也還好,隻是這孩子與王逸便是要一個瞎子看來也沒有半點相似之處,竟然還是個野種。”


    王家人自然不依不饒,我們老王家雖然不是什麽名門望族,但是血統終是不可以隨意混淆,便是那阿貓阿狗的也好抓來充我們王家的種,莫不是真當我們王家是那收容所不成。


    “塵兒乃是我親生,叔伯們欺侮我王逸可以,隻是欺侮塵兒半分隻怕是不行,隻怪我王逸當年太過寒酸,沒能給塵兒那可憐的娘親一個交代,直至他娘親臨死之前,才托付可靠之人,將孩子送往幽靈郡。”


    王家人自然是不信,別說這孩子身份可疑,便是這孩子當真是他王逸親生又如何,一個區區滴血認親,驗一驗便是。眾人視線不過一對,還真是一拍即合,不過片刻功夫,一大碗水便端了上來。


    “那孩子明顯有些害怕,緊緊地摟著王逸的腰,王逸隨手溫柔地在孩子的頭上撫摸了片刻,不過就是個滴血認親,有父親在,塵兒不用怕。”


    兩滴血很快滴入,眾望所歸,自然無法相融,王逸隻覺得後背且被吐沫星子淹沒了,亦不惱怒。隻是選了位鬧騰最起勁的二叔家的三弟與那剛剛滿月的親子。


    王逸一個示意,跟隨自己從幽靈郡過來的手下已然動手,一把抱過孩子,取出銀針輕輕地在孩子手指尖刺了一下。一滴血滑入水中。而後又在那三弟指上取了滴血竟也不相融。


    二嬸終於耐不住性子,一把扯過自家三兒媳的頭發。


    “你這個小娼婦,虧得我三兒對你掏心掏肺。”


    那個三弟自然不是個傻的,自己與娘子情投意合,能娶到秦家小姐本就是高攀,若不是看在自己有個幽靈郡守的哥哥,人家怕是還不願意。隻是若說是這孩子不是自己的,怕是要他死也不認。那就是這水,對,定是這水有問題。


    “來人,快……”王逸三弟隻怕是這下人一個個手腳不幹淨,便自己轉身去了廚房,取來一碗幹淨水來,這下也不心疼幼子了,一咬牙用針紮出幾滴血來,又狠狠地在自己手指咬開一個口子。幾滴血很快相融,就知道是這有心之人搞的鬼。


    “你們,你們一個個的,先前借著大哥的好處之時,好不理所應當,如今大哥這遭了難,一個個有心陷害,我王曦沒有你們這樣的家人。”王曦話音剛落,怒甩衣袍,隨手扯起自己的娘子懷抱著那剛剛滿月的兒子。


    “娘子,我王曦可能要委屈娘子了!”都說是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此刻一行熱淚滾燙忍不住自眼角滑落。


    “有相公和兒子在,我秦依依並不委屈。”夫妻二人還沒有邁出門檻,便被王逸一把叫住。


    “這裏才是我們老王家的根,三弟這是要去哪。要走的也該是我王逸,這個家,以後就交給你了!大哥沒有什麽可以留給你,唯有這王家家主的印鑒,三弟莫要推脫。”談話間,王逸一把抱起那已經快到自己胸前的兒子,雖然有些吃力,但這孩子,就是我王逸的命。


    “從此,王逸便如人間蒸發一般,再沒有人知道他王逸的去向,還有有關那個孩子的一切……”


    雲凱蒂猛然死死地摳著桌腳,劃出一道道淡淡的痕跡。


    “所以,你究竟想告訴本宮什麽?”


    “奴才不敢,奴才隻是想說,塵公子他會不會就是那個……”


    不等侍衛將話講完,雲凱蒂上來就是一腳。雙拳狠狠地攥緊,隱隱地帶著幾分顫抖。


    “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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