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五十年不見了呢…”她終於看清楚眼前人,這的確是那個說會來接她的男人。整整五十年的歲月在他臉上沒有留下半點痕跡,男人和五十年前一樣俊美,仍是那頭黑紫色長發,穿著他們初識時那件風衣外套,舉手投足間依然充滿著魅力誘惑。


    “是啊…”男人在她身邊坐下,“五十年來,你過得好嗎?”


    “算是不錯吧?”老奶奶輕笑,“我用在時空政首那裏賺的錢投資了一間公司,賺了很多錢,最後我把那間公司買下來,收養了車禍表姊的一對兒女當養子女。退休後把公司留給他們,而他們也把公司發展得很好,這間雜貨店算是我退休後的興趣。五十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與其說我過得好,不如說我過得很精采。”


    “之後有再看見清光嗎?”男人隨手摸上那個瓷罐,輕輕拍了拍。


    “有的。”老人點頭,臉上表情幸福洋溢,“每年展覽我都有去看他。但是,你來了,今年的展覽恐怕…”


    “什麽時候展覽?”


    “已經在展了,養子和我約好,後天來帶我去看。”


    “可是你的時間已經到了,沒辦法等到後天。”男人看著她伸出手,“不如,我現在帶你去看他?”


    “啊啊…也好。”老人微笑著,把枯瘦的手遞給男人。傾刻間,老人緩緩倒下,那個漂亮自信的女審神者又出現在陽光下。


    “哎?這是?”紅豆發現自己又能看清楚了,摸摸自己的臉頰,看著躺在自己腳邊的老人有點疑惑。


    “最後一次了,你不想美美的去見他?”法言薄笑了笑,給她扣上一個銀色的手環,“戴上這個,你就可以顯形了。”


    “謝謝。”紅豆笑著,和法言薄一起前往展覽會場。


    櫥窗裏加州清光驚訝地看著變年輕的紅豆,時空政首結束之後,他被博物館收迴來存放。其實清光還有一把分靈在綺華園,當初胡秀秀詢問他們意願的時候,他的本靈不知為何就是不肯答應,也成為綺華園中唯一沒有跟隨主人去伏見神社的刀,他的本靈甚至也謝絕李星的重鑄,並且願意讓博物館在時空政首結束後把他收迴來存放。為此清光曾經非常憤恨,後來才知道因為他的本靈舍不得他廣大的主人們。因為當年時空政首大力炒作的關係,博物館年年舉辦刀劍展,讓這些審神者來懷念自己的刀劍。紅豆算是他為數很多的主人裏麵,


    幾個真正和他兩情相悅的審神者,其他主人也有來看過他兩三次,卻唯有紅豆每年都會過來看他,和他說話,也唯有紅豆看得見身為付喪神的他。紅豆一直沒有結婚,隻收養了因車禍去世的表姊的一對子女當養子女,他看著紅豆一年年從美麗的女人變成垂垂老嫗,仍是堅持著每年展覽時都過來找他。


    “紅豆大人…”清光把手靠在玻璃上。


    “清光,這是我最後一次來看你了。”紅豆也把手印上玻璃,“我的時間到了。”


    “紅豆大人…嗚啊…”一開始展覽的時候來看他的主人很多,直到現在來看他的人已經寥寥無幾,唯有紅豆每年不懈風雨無阻,加州清光不舍。


    “抱歉清光…”看著自己最愛的付喪神哭紅豆也流淚,“我畢竟是人類。”


    “你能不能不要走?”清光哽咽著,“我好不容易遇到真的願意一輩子隻愛我的主人…”


    “不行呢…我非走不可…”紅豆搖搖頭。“我的時間已經到了。”


    放紅豆在玻璃前和清光說話,法言薄參觀起這個展覽。除了已經被盜賣掉找不迴來的幾把刀,展覽的刀劍差不多是時空政首借走的全部刀劍,時空政首結束五十年後的現在,都還可以看到很多老人來逛展覽,對著自家曾經的刀劍依依不舍喃喃自語,或牽著子孫的手告訴他們這些刀劍當年事跡。沒有時空政首術士的幫忙以後,這些靈力低微的人類再也看不見付喪神,因此並不知道很多刀劍付喪神早被一些非人重鑄喚靈帶走,本靈早就不在本體刀裏麵了。


    櫥窗前一個老人指著長穀部的本體刀,一邊牽著小孫女的手告訴她,自己以前就在時空政首擔任審神者,她麵前的這把刀這可是個大帥哥,不苟言笑、端正肅穆總以主命優先的付喪神,以後要嫁人就要嫁給這種人。小女孩歪著頭看長穀部本體刀,一邊不解的看著老人,哪有什麽大帥哥?她隻看到一把武士刀,其餘什麽也沒看見,要說帥哥,難道不是她身旁這個大哥哥比較帥嗎?小女孩看著法言薄紅了臉。


    法言薄笑了笑,沒告訴那對爺孫長穀部早不在那裏了,付喪神本靈現在在明界忙著追老婆哩。繞了展覽場一圈,他也看見自家刀子原本的本體刀躺在櫥窗裏。饒有興趣地看著這些本體刀,想到他們在明界活蹦亂跳的樣子,他慶幸自己有把他們一起帶走,至少不用在這邊跟坐牢似的窩著。算算時間也已經差不多了,法言薄拍拍紅豆肩膀。


    “該走了。”


    “不!不要!”被隔絕在玻璃之後,清光激動的邊哭邊搥著玻璃,“你要帶我主人去哪裏!”


    “去她該去的地方。”法言薄平靜的轉頭,“很抱歉,她必須走。”


    “為什麽?為什麽要這樣對待我…”清光身軀頹然滑落在地,“我好不容易、好不容易遇見的愛情…”


    “小清光…”不顧大庭廣眾,紅豆淚流滿麵。“真的很抱歉…”


    “也不用這麽難過,她會轉世的。”法言薄敲敲玻璃,“你是什麽?你是有無窮生命的付喪神欸!真這麽喜歡她你等她不就好了?”


    “等…要等多久…”


    “不知道。”法言薄搖頭,“這是天機,我也不知道,但緣份已經結下了就不會輕易散去,總有一天你會再見到她。”


    “你聽到了嗎!你聽到了嗎小林晴美!我會等你,我一定會等你的!”付喪神奮力搥著玻璃大喊,本體刀刀鳴陣陣,靈力影響到整間展覽室燈光瞬間閃爍,驚得看展眾人不斷抬頭。


    “好…我會努力,不忘記你…”紅豆也哭了隨後又笑了,哭哭笑笑著和他揮手。


    沉默著和法言薄走出展覽會場,紅豆自嘲的笑,“最後還是讓他等了…說什麽不會忘記他,人生來就沒有前世的記憶,我一定不會記得的吧?”


    “會。”法言薄拍拍紅豆肩膀,“就算理智不記得,你的靈魂也會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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