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認真記菜名的燕謙猛地抬頭看溫嵐,卻見她伸手指了指窗外遠處樓下的小販。


    “你給我買糖炒栗子吧。今天寒露,想吃點暖和的。”溫嵐眼中露出渴求。


    燕謙又見到了她不同以往的另一麵,笑著點了點頭。


    並不覺得這是件什麽難事。


    “我現在就要吃。你下去買吧。”溫嵐直直盯著他。


    一雙漂亮的眼睛水波瀲灩,清晰倒映著少年的影子,讓他無法拒絕。


    那句“我等藍雅玉迴來再去”的話,默默被燕謙吞迴了口中。


    他尚不知道的是,以後的每次,隻要迴想起這天,他都會難過到無以複加。


    燕謙也走了。


    幾天以來,單人病房徹底空了下來。


    溫嵐安靜躺迴床上,期待“驚喜”抓住這難得的機會出現。


    果不其然,一個臉生的女護士在病房門口左右張望,再三確定沒旁人後,緊了緊臉上的口罩,快速推著小推車進來。


    “3床病人,該輸液了。”她對了對床號,動作自如地拿出藥水瓶和輸液管,行動間有模有樣。


    溫嵐掀眼皮瞧了她一眼,柔順地點了點頭。


    女護士心想她還挺配合的,眼睛裏便不屑地露出一抹光。


    隨後,針頭刺進溫嵐手背,藥水一點一點注入她的身體。


    “我好困哦。”溫嵐抬起沒有輸液的左手,假裝打了個哈欠。


    女護士不做他想,給她調整了下針頭,輕聲道:“你睡吧。我等會兒喊你。”


    “嗯。”溫嵐乖乖閉上了眼睛。


    五分鍾後,女護士伸手掀了掀溫嵐的眼皮,確定真的昏睡過去,掏出針管取了她一管血後,撥通了一個電話。


    電話結束不到三分鍾,兩個戴口罩的看起來老實巴交的男人推著輪椅出現。


    他們動作很快地抬起溫嵐放在輪椅上,又給她戴上黑寬邊簷的針織帽子,套上醜醜舊舊的軍大衣,還給她塞了一個假肚子。


    現在完全就是兩個人了。


    “估計她親媽在麵前都認不出。”女護士噗嗤一聲笑。


    兩個男人不理會她的這句玩笑話,反而分別掏出一張銀行卡遞給她,“這是你的分成。我們撤了。”


    女護士不客氣地接過銀行卡,而後熟練地理了理護士服,自然地推著推車走出病房。


    年輕一點的男人推著輪椅上被喬裝過的溫嵐走在前麵,年紀大的男人則跟在他們身後,左右張望。


    一路無事的走到了醫院大門扶梯門口,剛想扯下口罩鬆一口氣,便看到一個瘦弱少年捧著糖炒栗子好奇盯著他們瞧。


    “看什麽看,沒見過產婦啊!”年紀大的賈老黑,率先瞪了少年一眼。


    燕謙倒是沒想過他們輪椅上推著的人會是溫嵐,他純粹是有些奇怪幾人的裝扮。


    今天天氣也算得上暖和,可他們卻厚厚地套了幾層,特別輪椅上那個孕婦,厚厚一件軍大衣,不知得多熱。


    年紀輕的賈小強不好意思的和燕謙賠笑,“俺們山裏來的。你多見諒。”


    燕謙也不好再多說什麽,轉身往扶梯走去。


    就在這時,藍雅玉急匆匆從樓上跑下來,衝著他大喊:“溫嵐不見了!我找醫院,說病房的監控昨天就壞了;我打電話,也沒在溫家。”


    燕謙手裏捧著的糖炒栗子在拉扯中散落在地,不少路人好奇朝他倆看來。


    “有人故意的!”燕謙捏緊手中剩下的幾顆糖炒栗子,徑直朝門外追去。


    那兩個男人,有古怪!


    可燕謙追出醫院便再沒看到兩人的身影。


    他強迫自己鎮靜下來,撥通了當地派出所的電話。


    江城並不特別大。


    他相信,隻要現在開始排查,很快可以找到蛛絲馬跡。


    他不知道的是,此時的溫嵐,已經不在江城了。


    她被當作貨物一般丟到麵包車被改裝過的後備箱中,擠著幾個同樣昏沉的女孩,正往曲折盤旋的山路狂奔。


    與此同時,溫家正沉浸在一份詭異的沉默之中。


    溫國棟左翻右翻這份親子鑒定報告,都仍不太相信。


    他清楚蔡瀾的偏心,所以合理懷疑蔡瀾故意偽造這麽一份親子鑒定汙蔑溫嵐。


    他抬頭看向蔡瀾,不耐煩道:“你覺得有意義?”


    一旁的蔡瀾,與他對視,“如果你不相信,可以從溫嵐房間找頭發再做一次。不過,我覺得你可能想聽一聽安媽,還有舒雅曾經的養母張芳麗說點什麽。”


    蔡瀾目光從他臉上滑落至這份新出爐的親子鑒定報告,心裏如打翻了五味瓶的複雜滋味還在不停蔓延、擴散。


    她開始本是真的想偽造一份假的親子鑒定的,可心裏那顆懷疑的種子一直糾纏著她,非讓她求真求實。


    然而,結果出來就是如此。


    她這麽多年的直覺沒有錯,溫嵐根本就不是她的親生女兒!


    她的親生孩子,從始至終就隻有舒雅一個!


    被點名的安媽撲通一聲跪在了他們麵前,大聲替自己辯解,“先生、太太,是我對不起你們。溫嵐小姐會武術,可以從三樓翻到我房間,她威脅我,我不得不按她的話編故事騙你們啊。”


    至於她貪汙買菜金一事,她是絕口不提。


    溫舒雅乖乖站在蔡瀾旁邊,憤憤然地握緊了蔡瀾的手。


    饒是她,也沒想過溫嵐竟然真的有那般的本事,飛簷走壁偷換當初的鑒定樣本。


    難怪溫嵐能夠製止蔡家的司機,在汽車墜崖前救下她們!


    那麽,蔡瀾安排的人還能成功對付溫嵐嗎?


    她眼睫擔憂的顫了顫。


    頭發全白的張芳麗,從燈光陰影中小心翼翼走出,“溫嵐的確是我的親生女兒。她的後背是不是有塊狗爪形的紅色胎記?我死鬼老公後背也有。那是遺傳。”


    蔡瀾聽她說起胎記,青著臉望向溫國棟。


    溫國棟過了好久才迴憶起來。


    是的,溫嵐小時候背上是有胎記的。


    他當時覺得不好看,特意囑咐蔡瀾帶她去做掉了。


    這事兒除了溫家少數幾人,沒人再知道。


    他還想繼續追問,藍雅玉找了過來。


    聽到溫嵐在醫院消失不見,溫國棟下意識看向蔡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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