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嵐住院的日子,除了吃喝睡覺就沒別的,無聊到發黴。


    燕謙的到來,給她這無聊的住院生活注入了鮮活氧氣。


    “事情我已經查清楚了。司機不僅被李婕指使,同時也被燕家二房和三房的人買通。”燕謙骨節分明的手握著橙子,如對待藝術品一般優雅地剝去了橙子外皮。


    說話的聲音隻容二人聽見。


    美色哪裏都流通。


    住院乏味的溫嵐,觀賞著剝橙子的帥哥,心情也變得很好。


    她可以說是最懂得欣賞美的人了。


    眼前的少年雖過分瘦削了些,可——皮膚如骨瓷般的白,是美的;鼻梁高挺如刀削一般,是美的;睫毛纖長如刷子一般,是美的;頭發茂密如叢林,是美的;氣質如堅忍的鬆柏,是美的……


    燕謙見她不說話,抬頭看她,卻正好撞進女孩閃亮沉迷的眼眸中,白皙的耳尖刷的紅了。


    “咳咳……咳咳……”這次他不是裝的,是真的咳嗽。


    溫嵐迴了神,慢了兩拍地附和對方,“他們真壞。”


    燕謙忍著羞怯把剝好的橙子用紙巾包好遞給對方,“就隻有這麽一句?”


    溫嵐接過橙子幾下分開,兩口炫嘴裏,心滿意足道:“橙子真好吃。好吃,愛吃,還要吃。”


    燕謙瞧了瞧女孩仍舊美麗的臉,有些擔憂她是不是摔到了腦子。


    門外偷看的藍雅玉,不忍打擾這美好氛圍,捧著飯盒悄悄走開。


    深深想來,這次她們出事,要是沒有燕謙的及時出現,還不知道要出多少波折。


    門外那片熟悉的衣角消失,溫嵐的臉色沉了下來,嗓音詭魅暗啞,“說吧。你要和我怎麽交易。”


    正沉浸式剝橙子的燕謙停下了手上的動作,挑了挑眉,定定看著她,意味不明地扯動了嘴角,“你還真是讓我驚喜。”


    “彼此彼此。”溫嵐微笑和他對視。


    燕謙率先移開眼神,繼續剝起橙子,用自己都不知道的畢生最虔誠的語氣道:“你想要什麽,我幫你得到。”


    鮮甜的橙子氣味彌散在空氣之中,恍惚中讓人產生溫暖的錯覺。


    溫嵐搶過對方手中尚未剝完的橙子,掂了又掂,語出驚人,“如果我想要你呢?”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想要……”


    同時出聲的燕謙,嗓子頓時就啞了。


    他心中掀起滔天的波瀾,實則隻過了一眨眼的時間,遲疑著,“我?”


    白嫩的手指突然抵在了他柔軟的嘴唇。


    “噓。”溫嵐俏皮一笑,“你派人保護藍雅玉。我跟你去燕家。”


    隨後,她自己剝下一牙橙子,嗷嗚一口吞進口中,惡狠狠道:“燕家二房三房,我記住你們了。”


    美人做什麽都是美的。


    她自以為兇狠的模樣落在燕謙眼中,卻有著別樣的可愛。


    燕謙扭頭看向窗台上擺放的百合花,重重咳了一聲後,低低道:“成交。”


    月色溫柔,光影浮動。


    溫家祖宅中,蔡瀾正在打電話找老太太討要公道。


    “蔡家的臉麵是最重要的。要是那些記者知道了,添油加醋亂寫一通,我們蔡家的名聲就沒有了。”


    蔡老太太的聲音通過話筒傳來,讓蔡瀾覺得是那麽的陌生。


    “名聲,名聲,蔡家還有什麽名聲!”


    “哈!人證物證俱全!你還要包庇你的小兒媳婦。很好!你真的很好!”


    “從今以後,隻當你沒生過我這個女兒!我也隻當沒有你這個母親!”


    蔡瀾一疊聲輸出完自己怒氣,啪地掛斷了電話,一屁股坐上沙發狠狠喘氣。


    四十年了。


    足足四十年。


    她從幼時偷偷豔羨兄弟姐妹的少女,長成能掩藏心事的端莊大人,從沒有一刻不盼望過母親的愛。


    哪怕她的這份盼望從沒有得到過迴應。


    今天,這份盼望徹底死了。


    麵對確鑿的證據,老太太居然勸她大度忍下來。


    大度?


    要不是她命好,還有在這裏喘氣的機會?!


    敢說這種話的人,也不怕打雷的時候會劈到她!


    “母親,蔡家我們也是指望不上了。我們要自己為自己想辦法。”溫舒雅繞好圍巾的最後一根線,眼神逐漸堅定。


    蔡瀾沒好氣地看向她,“我們怎麽想辦法?”


    “程見山還不知道溫嵐的事兒吧?”溫舒雅挑眉看她。


    蔡瀾眼珠一轉,反應了過來,睨著她笑道:“你也該見見他了。說起來,他一開始喜歡的人就是你。”


    溫舒雅疊好白色的男式圍巾,笑意帶了幾分陰沉,“母親就這麽讓溫嵐好好在醫院養傷?”


    雖說藍雅玉也在醫院陪著,可燕謙也在呢。


    兩個人日久生情,還有她們的事?!


    蔡瀾顯然也想到了這點,她安撫地拍了拍溫舒雅肩膀,“你放心接觸程見山。溫嵐那裏,我來擺平。”


    “母親動作還是快些。不然真等溫嵐進了燕家,我們倆都要被她踩到腳底下了!”溫舒雅垂下嫉妒的眼睛,望向自己手掌。


    那是溫嵐推她留下的痕跡。


    本來隻是出了一點點血絲,可她卻故意用小刀劃成了一道傷疤。


    她時刻用這道傷疤提醒著自己,溫嵐是如何搶走屬於她的一切的!


    而她又該如何把一切又搶迴來!


    程見山也好,燕謙也罷,總有一天,都會是她的裙下之臣。


    如果這個世界有背景音的話,那麽背景音會很嚴肅告訴她:你想多了。


    可惜,現在的溫舒雅沉浸在自己思緒世界中,“將來一切都盡在我掌握中”的錯覺不斷放大。


    由此,一步步走向黑暗的深淵。


    再說被兩人秘密算計的溫嵐,她正在醫院這頭喝蔬菜肉粥呢。


    “可不可以多加點鹽啊?雅玉姐姐,我嘴巴都淡了。”


    藍雅玉虛虛抬手給她發頂一個扣擊,“你是病人呢。挑三揀四的,什麽時候養得好!”


    溫嵐眨巴眨巴嘴,可憐巴巴望向身旁的少年,“你真的忍心看著我天天喝這些沒味道的湯湯水水?我真的會不行的……”


    燕謙被她看得臉紅,舉雙手投降,“想吃什麽,我去給你買。”


    藍雅玉沒好氣地瞪他一眼,人知趣地出了門。


    溫嵐一本正經數著手指,一口氣報出菜名:“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燒花鴨、燒雛雞、燒子鵝、鹵豬、鹵鴨、醬雞、臘肉、鬆花、小肚、晾肉、香腸、什錦蘇盤、熏雞白肚……”


    “我都不要。”


    說完,溫嵐緩緩地朝少年狡黠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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