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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姓中年人話剛說完後,就似是頗有自信能夠說服樗裏驊一樣,輕笑著也端起了案幾之前的茶杯,輕輕嘬了一口。


    隻不過隨著茶水入口,那中年人卻臉色微變,像是茶水極不對胃口一樣,想吐又不好意思吐,隻好皺著眉頭硬是咽了下去。


    樗裏驊見狀也不多話隻是微微一笑說道:“真是為難蕭大人了,大人貴為大齊正卿,在齊國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卻為了公子思隻身犯險來到我秦國做說客。


    看來齊君當真是如同傳聞中一樣的厲害,齊國諸臣畏之如虎啊。”


    蕭姓中年人聞言臉色微變,但稍作思考過後便強壓住心頭怒火,問道:“五大夫此言何意,難道那魏囂向五大夫說過什麽我家君上的壞話嗎?”


    樗裏驊搖了搖頭,向蕭姓中年人說道:“魏將軍戎馬一生,即便是我曾答應他讓他迴齊,他也不願丟棄公子思獨自返迴,寧可答應與我一同守衛上黨憑借功勞贖迴公子思。


    蕭大人貴為齊國正卿,如此猜忌大將豈不令人寒心?”


    中年人聞言一愣,眼睛滴溜溜轉了一圈後,突然笑了起來。


    “原來五大夫早就準備放了長公子啊,那到也算是與蕭某不謀而合了。


    這樣吧,隻要將軍放了我家長公子,魏囂及其麾下將士可以跟隨將軍一同守衛上黨。


    畢竟這上黨不陷於戎人鐵蹄之下,我河東也就能夠安然無礙也是好事一件啊。”


    蕭姓中年人朗聲說道,隻是他說話間卻發現始終目光都盯在自己手中茶杯上的樗裏驊嘴角微微一動,似是流露出了一絲輕蔑,就心中暗自思量自己哪一句話是否惹了他的不快。


    其實他並沒有意識到,秦國以武立國,文官武將相互之間本來就沒有什麽高下之分,更有甚者,即當武將又充文官也是常有的事情。而齊國重文輕武,所以蕭姓中年人話語中對魏囂的輕視已經惹得樗裏驊不快了。


    很快的,蕭姓中年人就發現樗裏驊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濃,而且那張年輕但又顯得頗有城府的麵目充滿了譏諷與恥笑。


    心中的不安剛剛出現,懵懂的蕭姓中年人就見樗裏驊搖頭笑道;


    “蕭大人久在齊國卻是不知我秦國風俗,所以樗裏驊還是有必要與蕭大人說道說道的。”


    中年人聞言心中咯噔一聲,即知不妙。但想不出所以然之下隻好拱手向樗裏驊說道:“願聞其詳。”


    樗裏驊笑著說道:“昔日樗裏尚在江湖中時早就聽聞齊國國君一言九鼎,而滿朝大臣隻能按照齊君的意思去辦理國事既可,不論是對是錯。


    樗裏驊原以為天下列國國君皆是如此。


    可當樗裏驊蒙承我秦國君恩,入得廟堂之後才發現我家君上禮賢下士,更與卿大夫共治一國。


    君上將戰事托付給左帥,將政事托付給中更。文官武將更沒有相互蔑視之舉。


    縱然戎人肆虐,國如累卵,我君上也從不剛愎自用,獨是獨非,專擅跋扈,所以趙更才能護君進入王畿,而我也能在河西一隅保護長公子安危。


    至於君上退入了王


    畿,此事我們早在一個月前就得到了消息,所以蕭大人卻是沒有說謊。


    但蕭大人卻為何能夠篤定,陰夫人和宗伯大人答應讓我歸還公子思,我就一定會聽命去做這種於國不利的蠢事呢?”


    “你,你敢違抗君命?”


    還未等樗裏驊說完,蕭姓中年人就生出了滿臉的不可思議之色伸出手指著樗裏驊問道。他確實沒有想到,秦國的臣子竟然敢蔑視公家之令到如此地步。


    但還未等他再說話,樗裏驊卻正色繼續說道:“蕭大人,方才樗裏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我秦國不是齊國,所以別說陰夫人,就是我家君上讓我們做臣子的去做不利於大秦的事情,我們也斷然不會答應的。


    所以方才我才提醒蕭大人是否詢問過顧宰塚的意思,其實就是想告訴蕭大人,這秦國但凡是稍有頭腦的人都不會去接受大人您這等可笑提議的。


    不過,要放公子思也不是不可,畢竟戎人當前,而我秦齊兩國同為周人,不必將事情做得太過難堪。”


    麵色難堪至極的蕭姓中年人死死盯著對麵青年人的麵孔,似是對他方才所言大逆不道的話語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愣是等樗裏驊說完半晌都沒有再說一句話。


    而樗裏驊自然不著急,他依舊品著杯中的茶水,等待著麵前發愣的中年人清醒過來。


    “那依五大夫的意思,我齊國如何做你們才可放公子思迴國呢?”


    片刻後,臉色十分難看的蕭姓中年才從牙根裏死死擠出幾個字來,仿佛方才所說的話就如同一根根利箭一樣,要狠狠插入眼前這位青年將軍的心口。


    樗裏驊卻並不在意蕭姓中年的語氣,他隻是微微一笑,向身後的屏風後麵抬手施禮問道:“您也聽了這麽許久了,依您的意思我們該向齊國討要些什麽呢?”


    樗裏驊話音未落,對麵中年人慌忙站起身來,吃驚的盯著樗裏驊身後的屏風,口中怒斥道:


    “樗裏驊!今日之事難道有第三人在聽?


    你我皆是貴族,商議的事情也是兩國之間的大事。我蕭文考以齊國正卿的身份來與你這小小的五大夫商議國事,也隻是因為你是掌控河西郡的實權人物。


    可你也應該知道什麽叫尊卑,什麽叫尊重,什麽叫做禮節。今日你放第三人暗中偷聽,實在是無禮之至。”


    氣急敗壞的蕭文考怒斥著樗裏驊,卻見樗裏驊隻是皺了皺眉頭並未反駁。他正想繼續怒罵卻聽屏風後一人輕輕咳嗽一聲說道:


    “蕭大人勿惱,我與你父親昔日也算有過交情。今日見到賢侄避而不見隻是因為蕭大人來的匆忙,所以隻好行此下策。


    蕭大人卻是誤會五大夫了。哈哈哈哈”


    隨著屏風後的話音響起,蕭文考已到嘴邊的話語終是吞了下去。當他聽到這充滿著雄渾氣魄的男子聲音響起之後,就立刻明白這話音主人究竟是誰了。


    “原來是宰塚大人在此,難怪五大夫會出言相問了。”


    蕭文考自然知道顧道遠的本事與地位,所以口中雖然諷刺顧道遠但也不敢向怒斥樗裏驊一樣,對顧道遠口出狠話。


    雖然這些年來齊國在這位老狐狸身上沒有少吃虧,但他卻也十分敬佩顧道遠的能力,所以當顧道遠從屏風後走出來的時候,他還是向顧道遠施禮問候道:


    “宰塚大人安康,小侄有禮了。”


    顧道遠看了看樗裏驊,又看了看蕭文考,搖了搖頭笑道:“蕭大人禮重了,今次來到曲沃沒有來我府中,是覺得我這宰塚已經名存實亡,到不了蕭大人的眼中麽?”


    蕭文考連稱不敢,直言還未來的及去拜訪顧道遠而已。


    顧道遠也不戳穿蕭文考的謊言,隻是嗬嗬笑著坐在了樗裏驊的身旁,對樗裏驊問道:


    “公子思怎麽說都是齊國儲君,我們自該早日送還齊國。


    隻不過當初齊國乘火打劫,怎麽也該賠償些損失才是啊。不然的話,那些為了將齊國兵馬送迴去而陣亡的將士家眷們我們又該如何體恤呢。


    蕭大人或許不知孟春之亂,但河西將軍可並非不知。


    如果我們虧待了那些將士們,孟春之亂的故事若是重演,別說公子思的安危我們無法保證,就是我河西一隅之地怕也未等戎人攻來就自行瓦解了吧。


    到那時,齊國恐怕就要獨自對抗戎人了。”


    看著顧道遠頗有些凝重的臉龐,樗裏驊心中已然是笑開了花,他一邊感歎薑還是老的辣,一邊連忙惶恐的應喏,隨後就將目光又轉向了蕭文考。


    蕭文考愕然看著對麵一老一少演著雙簧,內心中對這一對狐狸怒罵了起來。隻不過見兩人目光移向了自己,他卻隻好連忙說道:“宰塚大人冤枉鄙國了,當初我們是應貴國右更大人的邀請才派兵來到了貴國,而且我們也是從戎人手中奪迴的上黨。又怎麽說我們是乘火打劫呢。


    隻是當時我們確實不知右更大人是假傳公意而已,所以造成了誤會,但是我們齊國大軍確實在實際上幫助貴國抵禦戎人,為此不惜損失了二十萬大軍。


    這事情難道宰塚大人當真是不明白嗎?”


    顧道遠聞言搖了搖頭,顯得頗有些氣惱的說道:“蕭大人此言差異。當初我國君並未向貴國借兵,貴國私自派兵前來已是於理不合。


    但戎人侵略之下,我們並不想就此事再去追究貴國的責任。


    至於蕭大人說到的二十萬兵馬盡喪一事,我確實不太清楚。原因也在於貴國並未照會鄙國國君,所以蕭大人說二十萬人馬也好,八十萬將士也罷,與我秦國又有何關係。”


    “你!”


    蕭文考看著顧道遠陰惻惻的模樣,這時才明白這老狐狸心中打的如意算盤。說來說去他就是不肯承認齊國有恩於秦國,自然不會以此事作為交換公子思迴國的籌碼。


    而且,此番來到河西,蕭文考打一開始就沒有打算與這老狐狸見麵,原因就在於顧道遠太過難纏。


    但是怕什麽來什麽,誰又能料想到,這顧道遠會在樗裏驊的府中,而且還甘願躲在屏風後麵偷聽二人講話呢。


    想到此處,蕭文考似是有些氣餒的說道:“宰塚大人,貴國陰夫人及宗伯大人已經同意放公子思,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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