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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如此結局,廳堂之上的眾人也都鬆了口氣,再見雍雲祈伏地哭泣,也不免都生出了惻隱之心。


    介鴛看了看上首那位臉色蒼白,渾身哆嗦的州卿大人並無要講話的意思,便向雍雲祈言道:


    “雍將軍,你說那叛軍是我原州所發的援兵,可有證據?


    你我皆知道戎人自起兵以來,所破的須彌四關投敵兵士不在少數,為何雍將軍篤定是我原州援軍所為?”


    介鴛所問也是廳內眾人所疑慮的,畢竟原州援軍變成叛軍之事乍聽起來也是疑點重重。


    所有人的目光便看向雍雲祈。


    雍雲祈抬起頭來,對介鴛哽咽道:“那援兵主將名叫楊和,軍職校尉,這是他的印信。”


    說完雍雲祈從懷裏拿出楊和的印信遞給了身旁的介鴛。


    此舉一出,滿堂皆是嘩然。


    所有人都知道此次發往蕭關的援兵正是楊和領兵,看來此事的確不假。


    但為何楊和會叛,讓他們都有些不可理解。


    這段時日,須彌七關接連失守,皆是出了內應所致,所以蕭關也因叛軍失守並不算是意料之外,但說這楊和叛變,眾人均覺得不可思議。


    如果事情成真,那麽楊和就算是叛變秦軍官階最大的一人了,最為可怕的是,楊和可是世襲貴族,在眾人看來,他根本就沒有叛變的動機。


    果然,介鴛拿到印信後便一直在沉思著什麽,包括趙之澤在內的眾人都將目光轉到介鴛身上,隻見介鴛思索片刻後對雍雲祈說道:


    “雍將軍可知楊和校尉乃是世襲大夫爵?”


    雍雲祈知道介鴛會這樣發問,便對他說道:“我知道大家都不相信世襲貴族也會叛變戎人,但事實卻是如此。


    我與玄甲騎在方銘心將軍陣亡後,一心為他報仇,便與楊和等人殊死搏鬥,終於將其斬殺,此人及叛軍四千餘首級均已帶到原州城,請諸位點驗。”


    啪,眾人隻見介鴛手中的印信掉落在地,那白發老者仿似難以置信,仿似悲傷又仿似突然老去,形如行屍走肉般挪到了一邊,席地坐下,竟然再無一聲言語。


    看到介鴛如此,廳內一片寂靜。


    片刻寧靜過後,廳內眾人中忽然響起了數個聲音,雍雲祈仔細一聽,多半是在誇自己軍魂卓然,武功彌天之類的褒獎話語,內心裏便是一陣喜悅。


    ……


    原州城外,趙之澤和一幹官員在雍雲祈的帶領下點驗了四千首級,其實趙之澤也隻是看到了楊和的首級便不再繼續看下去。


    他已經相信,楊和確實是叛軍,這讓他內心沉入了穀底,看來這次,自己要真的翻不起身了。


    介鴛並沒有隨眾出城,他像突然老了十多歲一般,一個人靜靜的坐在樗裏驊酒樓後自己的屋內。這已快古稀的老人,眼裏泛著淚花,手上不斷摸索著楊和的印信。


    誰也不知道,自從樗裏驊兒時那次去楊和軍營抓強人之後,介鴛就對楊和頗為喜歡。


    他也生出了在軍中為樗裏驊培養親信的想法,這個想法自然就落到了楊和的身上。


    此後諸年,介鴛也是有意提拔楊和,而楊和也是頗有些能耐,不斷立下戰功,軍職也有當初的二五百主升到了校尉。


    當初樗裏驊領兵之時,楊和也依照介鴛所言,為他挑選了最精銳的更卒,準備了超出標準的糧秣。


    若說對於介鴛而言,樗裏驊猶如自己的子孫一般,那麽楊和便是自己最為信任得人,說他叛變,打死介鴛也不會相信。


    況且這次領兵去蕭關,也是介鴛讓楊和去的,領兵之前楊和對此事並不知曉,又怎會在出兵的短短幾日心生叛意。


    然而楊和與一同前往蕭關的兵士都已身死,此事也變成了無頭案,雖然並未展開調查,但也與坐實並無區別了。


    在廳堂上,介鴛就已經明白了一切,縱然細節並不知曉,但也能猜出個所以然來,多半是雍雲祈怕擔失地之責,殺良冒功之舉。


    在雍雲祈充足的準備下,自己根本就沒有證據亦沒有能力去阻止,所以介鴛便在廳堂上隱忍下來,獨自迴到了酒樓。


    他摸著印信,嘴裏喃喃說道:“小樗裏,快快長大吧,你守關之功我已經知曉,這就再幫幫你,或許這樣做不利於你的成長,或許有些揠苗助長,但唯有你才能為你的楊大哥報仇雪恨。”


    四日後。


    原州城總製府大廳內的上首位,此刻坐著一位麵沉如水的中年人,這人雖與趙之澤長得頗像,但卻不同於趙之澤的麵圓耳廓。


    此人看上去顯得有些清瘦,白皙的麵龐上一縷青髯垂在胸前。


    他雙手環抱,高聳的鷹勾鼻上一雙鷹眼正如炬如電般的看著下方跪著的一幹人等。


    廳堂所坐之人正是秦國左右朝堂的柱梁之一,此次抗擊戎人的秦國新拜上將軍,中更趙之海。


    此次領兵抗擊戎人,中更趙之海攜家族最為能征善戰者一副將,二名裨將軍統轄秦嵐郡更卒十萬人於雍雲祈迴到原州的四日後浩浩蕩蕩抵達了原州。


    早在來原州的路上,趙之海就得到訊息知道了蕭關已破的消息,這讓他又驚又喜,驚的是五百多年從未陷落的須彌諸關和蕭關已被戎人攻占了數座,這讓他覺得今次抵抗戎人之戰恐怕並非易事。


    喜的是正因為雄關被破,如果抗擊成功,則自己無疑將立下自姚君以來天下從未有過的不世戰功,到那時不僅可以穩壓方家,或許就連雍家也不足為懼了。


    此刻,他剛剛聽完自己的弟弟趙之澤跪在地上講述完戎人侵關以來所曆諸事。


    趙之澤在敘述中也著重強調了丟關失地非戰之罪,而是出現了前所未有的狀況,那就是紛紛而起的內應。


    趙之海看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弟弟,仍舊是麵無表情看不出喜怒的樣子,這就讓趙之澤愈發恐懼。


    說實話,此刻上位坐著的如果是雍欒或是方元恆或許自己也沒有這般恐懼,但唯獨這個從小就異常嚴厲的哥哥卻讓自己如坐針氈。


    他知道哥哥的脾性,那就是永遠也不會讓別人知曉他將要做的事情,作為親弟弟的自己也是一樣。


    “趙之澤。”


    廳內一片寂靜聲中,一聲聽不出喜怒的聲音從趙之海有些薄的嘴唇裏發出。


    大廳內跪著的一幹人等都輕輕抬起了低著的頭,豎起耳朵仔細聽著趙之海所講。


    “在”


    趙之澤顫巍巍迴了一聲,仰頭看了看自己的哥哥。


    趙之海依舊用無喜無悲的聲音講道:“月前蕭關被圍,介鴛曾六次諫你發兵相救,你為何不救?”


    趙之澤頓時麵紅耳赤,他以為是介鴛在背後告了自己一狀,便下意識轉頭看了看介鴛。


    而介鴛也是露出一臉驚訝,但隨即又恢複如常。


    見趙之澤未曾答話,趙之海也不追問,又問道:


    “蕭關被圍後,介鴛曾三次諫你火速將龍德、涇陽、烏氏、朝那、大原五縣守軍調到各關隘協同守備,你為何不聽?隻采納將戍邊更卒就近安置的下策?”


    聽到這裏,不僅介鴛微微皺了下眉頭,趙之澤的身後也發起了陣陣冷汗。


    除蕭關外,其餘五縣均有地方貴族把持,這幾年僅僅吃空餉,克扣軍糧物資就讓自己以及地方豪強家族賺了個盆滿缽滿。


    戰事初開時,介鴛曾多次建議發五縣之兵協防各關隘,但趙之澤卻知道,若是按照介鴛的辦法,當這五縣發出援兵後,各縣可就沒有守備的軍士了。


    本來趙之澤等人是想在戎人開戰前盡快補齊缺口,但沒想到戎人提前侵關,所以猝不及防下各縣根本就無兵可派,又怎能聽介鴛的建議而為。


    對於介鴛而言,各縣吃空餉之事自己雖然或多或少的也知道一些,但他並不知道事已糜爛到了如此地步。


    當初趙之澤不聽自己的建議,他隻道是趙之澤怕繞過蕭關的戎人攻擊原州,讓各縣留著兵力支援自己所為。


    而因為當初自己也並不知道戎人有內應的事情,所以便沒有繼續堅持下去。


    趙之海見趙之澤仍然一聲不吭的跪在地上,內心中也是一歎,自己這個弟弟從小便深受父母溺愛,父親臨終還囑托自己務必照顧於他。


    雖然長幼有序,但如果當初父親亡故之時不是弟弟太小的緣故,或許這個世襲爵位也不會輕易落在自己的身上。


    但總的來說,他也算對這個弟弟仁至義盡,這些年來不顧他方勢力的阻礙,讓這個紈絝不堪的弟弟一步步登到州卿的地位,自己也是做了相當努力的。


    他內心歎了口氣,第一次用帶有一絲惋惜的情緒說道:


    “你若是聽了介鴛的建議,或許這七關也丟不了,但你終是沒有糊塗至極,還是采納了介鴛的下策,不然這七關或許都會丟的,而你原州六縣此刻城頭插著的也不再會是玄武大旗了。”


    “阿璊錯了,阿璊錯了,求大哥饒我一次,讓我將功折罪吧。”


    趙之澤此刻若是再聽不出自己哥哥話中音,那便與白癡無異了,他滿腦子想到的都是“自己完了”四個字,此時隻能向哥哥不停的叩頭,想讓哥哥看在血脈的份上幫幫自己。


    “你可知錯在何處?”


    聽趙之海問話,趙之澤連忙說道:“錯在不該不聽介子大人的諫議。”


    趙之海搖搖頭,道:“今次君上拜趙某為上將軍,授予前線生殺任免大權。”


    說道此處,他拿出了秦國國君賜予他的印信,這印信是上將軍統兵虎符,此前數年均是在方元恆手裏,這次拜了趙之海為上將軍,便轉而交由趙之海保管了。


    趙之海拿出虎符,隻是佐證一下方才自己所言屬實。


    這本是虛禮,也不會有誰傻到去驗明真偽。


    趙之海見無人答話,便將虎符又收了起來,冷聲喝道:


    “趙之澤管轄原州各縣軍務,克扣軍餉,虛報兵目,大戰期間指揮昏聵,致使武藏關、雲母關、棲霞關、碧潭關先後淪陷敵手;


    蕭關被圍時未能及時發兵解救,造成蕭關被破。


    令!


    即日免去趙之海原州州卿之職,綁去西京司寇處詳查。


    著介鴛代行州卿職務,為我大軍操辦後勤糧秣諸事宜。


    雍雲祈丟城失地,縱然是受叛軍突襲,但身為主將也難辭其咎,依大秦律本該梟首,但念其在蕭關破關前,在陣前殺敵有功,且又於關破後誅殺叛軍四千,功過雖不能抵,但免你將軍之職,貶為裨將軍,收攏蕭關逃亡軍士,隨我殺敵報國。”


    隨後,趙之海又下達了一番訓令後,也不理癱坐廳下的趙之澤,起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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