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月光如水,灑滿大地,唯留清輝一片。


    楊臨就站在小屋門口,沒有跟著女子走遠。


    “客人,跟我來。”


    女子有些嬌羞,也有些急迫。


    作為新時代的好青年,楊臨知道有仙人跳這種東西,雖然古代相對要淳樸些,但這個村子也太詭異了。


    讓人不得不防。


    “姑娘,你家男人呢?”


    楊臨突然正經起來,開門見山,問出了最想問的。


    他的手始終按在刀柄之上。


    女子聽見楊臨的話顯然身體一愣,欲言又止。


    “年初被……被馬匪殺了。”


    她的聲音略顯無力,讓人忍不住心生憐憫。


    “家裏還有孩子,幾天沒吃像樣的了,我……我也是實在沒有辦法了,求客人跟我去打樁吧!”


    女子說話已經帶有哭腔。


    楊臨皺了皺眉,一時間也分不清真假。


    “你叫什麽名字?”楊臨隻好問起來。


    “小翠。”


    女子轉過身,麵向楊臨,細聲說道。


    楊臨這才看清女子的樣貌,雖不及周琬那般華貴傾城,但在鄉村野地來說,也算難得的美人。


    還準備再問,但突然聽到隔壁房子裏傳來不小的動靜。


    正是李劍和牛二住的那間。


    “你站著別動,我去看看。”


    楊臨說完,走向李劍他們的屋子。


    大門虛掩,並未點燈。


    這年頭,蠟燭燈油都是奢侈品,普通百姓很少有用得起的。


    楊臨房間裏的蠟燭還是長公主自己帶的。


    “你這村婦,拉俺作甚?”


    屋子裏突然傳出牛二粗獷的聲音,隨後又傳來什麽東西撞到桌子的聲音。


    “老牛,別衝動。”


    李劍好像在阻止牛二。


    這時楊臨推開門,裏麵這才安靜下來。


    借著月光,楊臨模糊看到李劍正拉著牛二的胳膊,而屋子角落裏蜷縮著一個女子。


    “怎麽迴事?”楊臨問道。


    牛二見楊臨來了,連忙指著女子說道:


    “東家,這村婦半夜裏敲門,說要俺去打樁,俺一想打樁俺會啊,俺力氣大,以前村裏不少樁子都是俺打的,就問她給多少工錢,她說沒有工錢,還要俺給他十文,俺不樂意她還想拉俺去。”


    “東家,打樁累得很,可不能白打還貼錢。”牛二臉上無比認真地將事情描述了一遍。


    聽得楊臨哭笑不得,直唿好家夥。


    李劍也在強壓嘴角的笑意,他早就醒了,就是想看看牛二會不會去,結果演了這麽一出。


    “晚娘!”


    小翠跟在楊臨後麵過來,看到角落的女子時大唿出聲。


    被叫做晚娘的女子抬頭看見小翠後,也顯得有些驚訝。


    “小翠,你……你怎麽也來了?”


    “我……”


    小翠頓時語塞,羞得不敢說話。


    此時屋外忽然有好幾個村婦走來,仔細看,她們穿得整齊,衣服不知道是月光照的還是本來就洗得發白。


    其中一個村婦懷中還抱著正在熟睡的孩子,那孩子已經瘦得跟皮包骨一樣了。


    這時楊臨才意識到,這些村婦是真的生活所迫。


    “客人,打樁不,九文錢我就給你打。”


    走得最快的村婦率先開口。


    “我也九文,客人我也九文!”


    其他村婦見狀連忙跟著說道。


    小翠原本羞紅的臉變得煞白,轉過頭怯生生的看著楊臨。


    “客人,我……也隻要九文,我先來的,跟我打吧。”


    從未見過這種陣仗的楊臨有些懵了,哪怕之前遇見的一籃餅子換一個少女,也不像現在這般令他揪心。


    看見眼前一個個可憐兮兮的村婦。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聖母心作祟,此刻他感覺自己胸口發澀,有種說不清的難受。


    “你們村的男人呢?”楊臨問道。


    村婦們神色一暗。


    “從前年開始,村裏遭了馬匪,每次來都殺人搶糧食,我家男人去年被殺了。”


    “還有人年前被官府抓了壯丁,聽說去了北邊,現在還沒迴來。”


    楊臨見她們不像說謊,又問道:“不可能一個年輕男人都沒有了吧。”


    聽到楊臨這麽問,幾個村婦下意識退後了幾步。


    看著楊臨也多了些忌憚。


    楊臨有些摸不著頭腦,怎麽突然害怕了?自己也沒幹啥啊。


    “鬧了這麽久馬匪,官府也不管管?”


    楊臨知道這年頭官府不作為的可能性很大,但還是問了出來。


    “官府來人把我們糧食收走了,說是交馬稅,就今天下午,村尾的……”


    一個村婦正要說話,突然被一聲咳嗽打斷。


    隻見裏正一瘸一拐地走了過來,麵色有些嚴肅。


    “都迴去!”


    裏正的確有威望,一句話就要把幾個村婦全部趕走。


    小翠看了眼裏正,雖不情願,但還是走了,屋裏的晚娘也跟著離開。


    待幾人走後,裏正才對楊臨說話。


    “客人,村裏愚婦不明事理,讓你們受驚了,不巧村裏今天有人過世,本不應收留你們,但見你們趕路不易,早些休息,明日一早便啟程吧。”


    說完,裏正也不等楊臨迴話,自顧自轉身就走。


    楊臨與李劍對視一眼,愈發覺得古怪。


    但人家明顯是不想說,他們作為過客,也不好多問,就先迴了房間。


    楊臨小心翼翼地躺在床板外側,盡量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但周琬突然說話,倒是把楊臨嚇了一跳。


    “楊臨,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周琬閉著眼,忽然開口。


    “什麽事?”


    楊臨問道。


    “你有沒有發現很多村民的頭上都戴著頭巾。”


    “頭巾很正常啊,一般幹活的都會戴,有什麽奇怪之處嗎?”


    楊臨有些不解。


    “但都是青色的。”


    周琬繼續說道:“十幾年前,我隻有幾歲,聽王兄說過西北青巾軍。”


    話音未落,楊臨“唰”地一下,忽然坐了起來。


    “你說的是十幾年前被剿滅的大反賊,天平道青巾軍?”


    在原主的記憶中,也有青巾軍,隻不過特別模糊,了解的不多。


    但依稀記得他們有一句口號——蒼天已死,青天當立!


    周琬睜開眼睛,點了點頭。


    “不錯,就是天平道的青巾軍,不過我也隻是突然想到,並不確定。”


    楊臨咽了咽唾沫。


    難不成這個村子裏的村民都是天平道的餘孽?


    那可不太妙啊!


    ……


    直到天剛拂曉,村裏一陣吵鬧聲再次驚醒楊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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