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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軍離開蓉州後,在北方的一個小飯店裏當廚子。


    他做的菜是南方口味,這種口味在那個城市,很少見,於是大家都願意來嚐嚐口味,食客們發現味道不錯之後,這裏的生意也開始好了。


    大家都說,張軍做菜很好吃,幾乎沒有人提出過否定的意見。


    而且張軍這個人雖然腦子多,但對於做菜,卻是實打實的死心眼兒,他認為所有的東西都可以弄虛作假,唯有吃進嘴裏的東西做不了假。


    畢竟,人的味覺是相當靈敏的。


    吃進了嘴裏的東西,一旦作假,那麽很容易一下子就品嚐出來了。


    所以,張軍對食材的處理,還是非常嚴謹的。


    因此在聽到毛中醫說自己弄虛作假的時候,張軍非常生氣,雖然隻是一盤下酒菜節胡豆,但張軍可不願意這樣的謠言傳出去。


    現在人的嘴巴都是很快的,一點點的誤傳,就有可能對自己的形象造成致命打擊。


    張軍不想讓人誤會,自己沒做過的事兒,不能隨便被人誣陷。


    於是張軍才氣唿唿的對那老中醫說道:“你把話說清楚,我到底怎麽壞事兒了,不過一道涼拌胡豆,我犯得著弄虛作假嗎?”


    聽了這話,毛中醫停下了腳步。


    他抬頭,輕輕撚了一下胡須:“你真能捫心自問,在之前煮出那胡豆的時候,就沒走一點兒捷徑嗎?”


    走捷徑?


    張軍愣了一下。


    煮個幹胡豆而已,走什麽捷徑,這涼拌胡豆的不過兩塊錢一盤的價格,就是個開胃小菜,銷量什麽的,也算不上很好。


    為什麽要走捷徑?


    又犯得著要為了一盤兩塊錢的小菜走捷徑嗎?


    就算了為了給老板賺錢,要走捷徑,那也得是在燒雞等賣得也比較貴的菜品上做功夫才有利可圖。


    兩塊錢的菜錢,充其量就算賺對半,也隻能賺個百分之五十左右。


    為了一塊錢弄得大張旗鼓的,誰會這麽幹啊。


    盡管是個人都會這麽想,可那老中醫還是一口要定,張軍在這節胡豆上,就是摻水做了假。


    他的這種態度,讓張軍覺得莫名其妙,如果不是這毛中醫算是這縣城比較有聲名的老人,張軍還真會以為這老頭是來糊弄錢的。


    所以他更得問個明白,絕不能這麽糊裏糊塗的。


    深吸一了一口氣,張軍再次問毛中醫:“我當然是天地良心,那幹胡豆我泡了水,直接放在鍋裏去煮,煮個五分鍾左右撈起來,瀝水後就開始涼拌,佐料還是普通的那些,糖醋蒜泥什麽的都沒少放,你說說,到底缺了什麽味道!?”


    張軍索性也不管那麽多了。


    他直接走到毛中醫麵前,板著一張臉就開始請教起來。


    他今天非要問個清楚,怎麽這節胡豆就有問題了,而且這


    毛中醫也是好笑,之前天天吃,都沒說胡豆有什麽問題。


    怎麽唯獨今天,情緒會突然變得這麽大。


    那毛中醫見張軍把自己攔住了,又撚了撚胡子,笑了一笑說道:“看你情緒這麽激動,想必這錯也不是你主動犯的。”


    說著,毛中醫頓了一下:“你想想你做那胡豆的過程,前後是不是發生了什麽,或者突然間,有了什麽改變?”


    聽了這話,張軍一愣。


    他想到每天一大早,他都是第一個來到店裏。


    每天的早上的第一鍋開水,是用來衝洗整個灶台的。


    這麽多年的廚師生涯,張軍養成了一個習慣,做菜用的灶台必須要是幹幹淨淨的,所以早上的灶台,一定得用開水衝洗掉昨天留下的油汙。


    第一鍋水用來洗灶台,張軍燒的第二鍋開水,就是用來做浸肉的。


    浸肉其實就是煮肉。


    隻是“浸”一下的感覺,比“煮”的時間,看起來好像要短一些,但肉卻是必須要煮熟的。


    這些“浸”好的肉,大部分是豬頭肉。


    切成塊的耳朵,整張豬臉,還有洗得幹幹淨淨的豬鼻子。


    豬頭肉最大的吃法就是涼拌,張軍的配料一絕,涼拌菜吃著自然是非常爽口,不過張軍卻在“浸“豬頭肉的時候,有個小小的秘訣。


    那便是把生豬頭肉的各部分,用自己調配的一些香料,先簡單的醃製一下。


    香料簡單,不過七八種。


    不過醃製的時間卻挺長,從頭一天晚上收攤,到第二天早上開始“浸”肉,長時間的的醃製,讓香料的味道,能夠更多的浸入到肉裏去。


    這樣切片出來的豬頭肉,涼拌起來味道也更好。


    豬頭肉在被撈出來之後,張軍看那鍋水還熱著,燒一大鍋水,需要將近半個鍾頭。


    早上的時間很寶貴,於是為了省時間,張軍把洗幹淨的胡豆,直接倒進去,用小火煮上個五分鍾,等幹胡豆皮肉分離之後,就撈起來備用了。


    那胡豆,就是這麽煮出來的。


    而今天一早,張軍卻走了個別的流程。


    昨天晚上賣豬肉的供貨商,跟飯店老板說今天家裏有事兒,給店裏送不了豬肉,於是老板是一大早去的農貿市場買的市場豬肉。


    由於時間來不及,張軍沒有一早煮上豬頭肉。


    他把所有的成品菜都準備好後,飯店老板才采購到今天需要的肉菜。


    因此,豬頭肉便在後麵的時間段裏,才被煮熟。


    這麽一迴憶,張軍好像明白了什麽。自己“浸”過豬頭肉的水,跟那胡豆一起煮,肯定是胡豆夾雜了豬頭肉的油脂,跟醃製豬頭肉的香料味道。


    用它再來煮這胡豆,想必是是那些味道都又融進了胡豆裏。


    而這麽一來,胡豆裏麵就滲透進了香料的味道,外加豬頭肉煮在湯汁中的肉香味。不過,盡管知道了區別在哪裏,張軍還是覺得很奇怪。


    他搞不明白,這一點點的差別,為什麽這老頭子居然這麽能分辨出來。


    不是說人老了,味覺會逐漸喪失嗎?


    對於張軍以及大多數乃年輕人來說,那些微的變化,如果不叫調味料來吃,或許是能吃得出差別。


    但是加入了調味品之後,那一點點的變化,怎麽一個九十幾歲的老頭子,能輕易的就分辨出來,這也真是個怪事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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