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阿姨看似在照顧她的一日三餐,也會到二樓瞧她的畫,一邊瞧一邊問畫的什麽?褚悅到院子裏侍弄花草盆栽時,她也總要來問上幾句。


    這種感覺,如同監視。褚悅趁著周行之迴家時提起要去京市看老師的事,他開始逃避,拿肚子裏的孩子搪塞。甚至說等五月份晉越迴國辦完婚禮再去。


    說實話,結婚這件事在褚悅心中逐漸去魅。白天她總在猶豫,孩子該不該打掉。囚禁的日子過得越多,她越發壓抑,甚至抑鬱、發呆的時間越發的長。


    周行之開始找人策劃婚禮,無論多少人不同意,他都要把這個婚禮辦下來。


    褚悅做起噩夢,如同當年抑鬱症發作時一般,夢到黃雲馥不住地喊著讓她滾,讓她還錢,拉扯哭哭啼啼地晉越跪在她麵前,說:“你弟弟這麽小,讓讓他怎麽了?你花這麽多錢學畫畫能怎麽樣?以後不還是要嫁人?遲早都是人家的,憑什麽花我們家的錢?”


    晉越哭哭啼啼地喊她媽,她全然不顧。褚傑安冷眼旁觀,透著許多無奈。


    “那20萬,你說你奶奶就給你的就是你的?”黃雲馥繼續不依不饒,家裏吵鬧聲一片。


    她的嘴臉在褚悅麵前逐漸模糊,最後如同燒碎一樣,融化。


    褚悅嚇得坐起,額頭、人中滲出細密的冷汗。身邊沒有人,周行之上次迴來,好像說集團管理層需要做調整,這周恐怕很難迴家。


    她打開房間的燈,到衛生間上廁所。看一眼手機,晉越發來信息:[媽好像出什麽意外,警察說你電話打不通。]


    褚悅趕緊撥通他的電話,他很著急,隻說是已經送往醫院,讓她明天去一趟。


    褚悅安撫他幾句後掛斷電話,披上外套,打開窗戶,這才發現外麵已經下起細雨。春雨帶著泥土的氣息,隨著窗戶飄入房間,如同她腹中的孩子,逐漸到來。


    想起黃雲馥,又想起褚傑安,她開始焦慮。有這樣家庭背景的她,真的能當一個好媽媽嗎?


    若是真的生下這個孩子,難道日日都像現在這樣,等著周行之迴家?


    她想逃離,想要拋下一切去找老師,像大學時一樣,人生岔路口,聽聽她的意見。


    春雨綿綿,飄落在她的手背,潤濕她的心。那一刻,她覺得自己好像不愛周行之了。她要逃離!離開他,不要被孩子束縛,她是她自己,是那個拿起畫筆連綿不絕畫出心中所想的畫手!


    早上起床,她一如既往,田阿姨又覺得哪裏不同。早上九點多,周行之給她打來電話,說她母親在醫院,一會兒迴家接她去醫院。


    黃雲馥被送到醫院,周行之怎麽會知道?晉越說的?掛斷電話,她跟田阿姨說清楚事由,上樓換衣服。


    阿姨好像知道哪裏是不對勁,今日的褚悅,比平日裏更乖順。


    黃雲馥躺在醫院,手部灼傷,依舊不肯見這個女兒,生怕她是來問她要房子的。


    “你怎麽知道她在醫院?”褚悅隻是站在醫護室門口遠遠看著,冷冷開口。


    “監獄裏那套勞動工具是星輝旗下科技公司安裝的,尚未驗收,昨天的事。”周行之看她最近因為孕吐,身形似乎更為消瘦。


    他不太確定,這場意外是否與父親有關。集團變動,李宛雲被父親安排至他身邊當秘書,江濤也怨聲載道。


    他無暇顧及她與腹中孩子,隻覺得留著田姨在家照顧,他便能放心。


    偶爾迴家,她都已經熟睡。書房裏有這半個多月畫的畫,與她以前溫暖平靜的風格全然不同,暗啞壓抑,掙紮痛苦,隻是每幅作品都沒有畫完,畫到最後都草草收筆。


    周行之隻當是孕反帶來的不良反應。“我昨晚做夢,夢到她跟我說不該花這麽多錢去學畫畫。”


    “悅悅,隻是灼傷,你別太擔心。”他輕聲安慰。


    即便與這個母親關係不好,到底是血濃於水。


    “周行之,我想去見見老師,可以嗎?”褚悅抬眸望他,帶著祈求之意。


    周行之一時心軟,半個多月,她說過很多次這樣的話,他都搪塞過去了。這次,他不忍心,或許出去走走,她的心情會好一些。


    “我找人陪你一起?蘇櫻怎麽樣?費用我來,你不用擔心。”仍是不放心她一個孕婦出遠門。


    褚悅側身,淡然淺笑,吐出一個好字。轉身走出醫院,周行之緊隨其後。把人送迴家,他又急著迴集團。


    不知是看到黃雲馥對自己的態度還是想到要離開周行之,褚悅心裏一片荒蕪。


    晚上睡覺前取下那枚戒指,小心翼翼放迴衣帽間的首飾盒裏。跟晉越打電話說了黃雲馥的情況,輕微傷,不是什麽大事。


    褚晉越聽出她心情不佳,緊張問道:“是不是周行之欺負你?”


    “晉越,我想離開乾城。”褚悅說出自己的打算,如果離開,不知道這個弟弟能不能順利迴來繼承安傑。


    如果自己從周行之的世界裏消失,他會不會為難自己這個弟弟?數月以來,她跟周行之都不曾公開露麵,網絡小報、娛樂頭條紛紛猜測。


    更有知情人士透露,周行之初戀迴歸,她這個後來者識趣退場。


    “周行之怎麽你了?姐,你別怕,我買機票迴去幫你撐腰。”褚晉越如同剛上大學的青年,受氣就要上去跟人幹架。


    “我就是想等你迴來,能順利接手公司。”


    “他是不是拿安傑威脅你?你等著,我明天就請假迴去,不用怕,真以為褚家沒人呢!”


    “你別激動,我沒事。他對我很好。”


    算算時間,距離這個弟弟迴國還有兩個月,她可以等。


    去京市時已經是四月,碎雨綿綿,乾城一片朦朧,去機場的路上,褚悅心情如同這綿綿細雨。


    苗叔送去的機場,蘇櫻第一次坐邁巴赫,哪裏都好奇,看到什麽都要問一問苗叔。


    褚悅的肚子已經有所顯現,孕反也沒那麽嚴重,周行之這才肯放人。


    飛機上,褚悅跟蘇櫻問起紀岩。


    “他最近很奇怪,不知道又跟什麽人混在一起了。”


    蘇櫻也奇怪,因為她在酒吧裏,看到他和沈耀霖在一塊兒。


    “他沒臉見你,估計跟沈耀霖有什麽合作。”


    沈耀霖,他們到底在搞什麽鬼?


    虞恩在機場接機,看見她的肚子,以為她與上次那位已經結婚。


    “新婚燕爾,來跟我媽報喜?”接過她的行李箱,笑嘻嘻。


    蘇櫻臉色一僵,現在應該如何對外介紹兩人的關係?飛機上,她聽到的唯一感覺是周行之想把她困到孩子生下來。


    囚禁孕婦,逼迫生孩子,上市集團總裁玩得夠花的。


    其實,褚悅跟她說的是自己不想進入婚姻的囚牢,孩子生或不生,她仍在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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