炙熱的氣息在耳垂處輕拂,知道他殺意全消,顧清婉輕吟一笑:“殿下的深意,又豈是一般人所能度測?”


    話音剛落,光亮突然透進殿中,一聲輕響,一個太監輕手輕腳推門走進,跪倒在地,細聲道:“殿下——”沒有聽到任何迴答,抬頭望去,啞然一驚,李公公愣住。


    殿內昏暗,隻有幾束微光,此刻借著門外透進的光線,把龍椅前的兩人顯於眼前,李公公仔細辨認雙方,心亂跳起來,憑心而問,自己是否找錯時間闖入。太子極盡曖昧地樓著一個衣衫不整的女子,女方衣縷半破,裸露出一大片冰肌雪膚,隔個半個大殿,他也辨認出,那種邪美和異魅,見之難忘,分明是破虜侯之妻。


    忙把頭俯下,當作什麽也沒看到,李公公敬跪殿口。門徐徐合上,殿內多了個人,又重迴寧靜。姬昇稍放鬆力量,樓在顧清婉腰間手往下一探,拉起破損的衣料,遮住顧清婉的背,蓋住肩膀的玉膚,再拾起那散落的繡紋腰帶,輕係腰間。動作顯得有條不紊,耐心十足。


    略有些驚訝地看著他的動作,顧清婉不動聲色地由他作為。轉頭看向依然紋絲不動的李公公,暗歎一聲,宮中大總管李裕果然是太子派在貴妃身邊的人,此刻看來,他也是太子安插的釘子之一。心中暗叫好險,這宮中是是非非,人心險惡,真是萬分難測。


    姬昇低沉一笑,轉視顧清婉,犀眸厲芒,嘴裏卻是溫柔無限:“怎麽?很吃驚嗎?”


    神情微斂,側臉時,疏淡了三分,顧清婉似笑非笑:“人心叵測,讓我體會深刻……”似感歎,卻又用一種遊戲的方式說出來,惹來姬昇柔聲一笑。


    腰帶最後一根細繩係上,手中一停,姬昇側身踏下台階,緩步走向李公公,跪在地上的太監總管似乎極其懼怕,隨著姬昇的接近,往後退縮些許。直到姬昇來到麵前,不得不站起身,低聲報告些什麽,隨著他的輕聲報告,姬昇似乎越來越開心,笑容濃了幾分。


    “夫人,此刻可願隨我小賭一把?”噙著算計的輕笑,姬昇緊盯著顧清婉,仔細觀察著她的神態。


    根本沒有拒絕的權利,顧清婉莞爾置之,清怡如月,悠然一歎,徐徐答道:“殿下雅興,我又怎敢打擾。”


    料定了顧清婉是如此的答案,姬昇眼底浮出笑意,走到大殿右方,最不起眼的殿柱上鑲嵌著一塊方形的琉璃,他伸手輕按琉璃,再向左轉了半圈,在禦乾殿的右側居然移開一個門,顧清婉默默看著,心神也慢慢定下,想起剛才躲在龍椅後,姬昇的聲音突然響起,讓她受驚,原來是借助了精巧的機關,此刻釋然,讓她安心不少。


    “殿下——”


    趕忙叫住太子,李公公低頭唯諾輕問:“這麗妃娘娘和宮女的屍體……”不敢擅自拿主意,看出今天主子心情似乎不錯,固而大膽開口相問。


    斜瞅了李公公一眼,姬昇顯出不耐,還沒開口,一道清悠之聲已經搶言:“麗妃妒恨貴妃娘娘,居然在五皇子的風寒藥中放入木蒼藍,因為此事被太子殿下發現,怕被殿下揭露,因此自縊謝罪,使女殉主。”


    顧清婉不疾不緩地從龍椅邊踏下台階,清吟笑眸,似月風華,損壞的衣袍隨著動作又敞開少許,更襯其人隨意揮灑,雅致風流,走到大殿上,話音一轉,看向姬昇:“皇上知道是太子幫其分憂,定會深感欣慰的。”


    姬昇眸色轉深,幽不見底,笑容綻定,一揚手,李公公領意,低道一聲:“是,老奴這就將此事稟報給皇上。”後驅著身子,退出殿外。


    對她剛才擅拿主意似乎並不著惱,姬昇勾起唇畔,戲道:“夫人一天之內到底還要再給本宮幾個驚喜呢?”悠然長歎,似有惋惜。


    “螢火之光,怎堪與日月爭輝,殿下給我的震撼,才令顧清婉此生難忘。”反唇輕譏,終還是忍不住要舒緩心中悶氣。


    斜依暗門上,一副慵懶華貴的氣派,聽到顧清婉的話,姬昇一笑了之,笑睨顧清婉:“別人說這話,本宮必仇之,今日夫人說這話,卻讓本宮恨不起來呀。”


    “殿下心胸之‘寬廣’也讓顧清婉自愧不如。”似褒似貶,嬉笑間出口。


    最後一個字吐盡,顧清婉已來到暗門口,向暗道中一探,本以為暗沉的通道居然明亮無比,壁上排列整齊的琉璃利用了反射原理,把外界的光引進暗道。欣賞同時也不僅輕歎,這皇宮中的秘密,還真不是一般的多。尤其是以今天看到的為最。


    突然間,眼前多了一塊晶瑩剔透的水晶片,顧清婉不解地蹙眉,一臉訝異看向姬昇。


    “夫人忘記我們的小賭了?”暗道狹窄,兩人距離貼近,姬昇意味深長地輕聲在顧清婉耳旁道。


    不明白對方的意圖,沒有細問,顧清婉接過水晶片,繼續在暗道中走著,也不知走了多久,終於看到前麵是一麵黑壁,想必是走到頭了,莞爾一笑,正要迴頭低喚,姬昇突然伸出手,遮住顧清婉雙目,講她反身樓進懷中,身軀全然貼合,顧清婉一驚,直覺就要將對方推開,因記起對方身份,有所顧及,隻能選擇默然不動。


    又是那清幽之香縈鼻,姬昇惑然薄笑,放開手。顧清婉睜眼一看,黑壁已經打開,又是一個大殿出現眼前,凝神向暗道四壁一望,不知多少細碎的琉璃嵌於其上,不知哪個才是開暗門的暗紐,剛才姬昇遮她雙目,也是怕她摸索到暗道的機關吧,這樣就算她知曉了禦乾殿的暗道入口又有何用。心底暗歎一聲,又驚又憂,此人行事如此周密,將眾臣蒙於鼓中,果然是陰晴難測,深不見底。


    這皇宮中,真是人傑地靈,所住之人個個不凡。這個想法在腦中一掠而過,顧清婉略含諷刺地一笑,舉步走近殿內。


    與禦乾殿完全不同,這個殿內一點浮華之氣都不沾,沒有金碧輝煌,沒有琉璃瑪瑙,室內流露出一股子書卷氣,簡潔高雅,一塵不染。驚訝於皇宮中,竟然還有這麽一處清幽地,顧清婉轉頭環視,定神打量。


    姬昇信步走到殿內書桌旁,推開窗戶,頓時清草淡香撲鼻,微風徐徐,拂麵而來。顧清婉跟隨上前,看著姬昇動作,直到他迴轉身,閑雅悠道:“我們要賭的就在那裏。”


    順其而望,入眼的居然是裕江王府的花園,顧清婉暗驚,沉思半刻,才憶起這是貴妃的景儀宮後院,與裕江王府的院子如出一轍,偏首一副細思量的嬌俏,含笑而問:“賭這院子?”


    “當然不是,”姬昇舉起手中水晶片,放在眼睛前,望向院子中,拂柳輕笑:“賭的是院中人。”


    原來暗道中姬昇給的水晶片是這個用法,顧清婉把水晶片放到眼前,再次外望,景儀宮後院的景致居然變得清晰無比,猶在眼前,暗暗驚訝之餘,視線在院中兜轉一圈,截然停止在院中一處。清怡如許的笑淡了幾分,她放下水晶片,偏首說道:“殿下要以這為賭注?”


    “難道這不足以為賭?”修長有致,保養得如同女子般的手支在欄圍上,姬昇掀起唇角,三分玩味之意,“還是夫人心中害怕?”


    顧清婉灑脫之態斂淡,迴眸注視院中,心中片刻猶豫,明知姬昇想從心理上打擊自己,本應很不在乎,平靜、清朗應對之,為何在看到姬煦與貴妃之時怔忡難答。


    笑意肆起:“原來真的害怕了?如月皓潔,原來也有陰鬱難避的時候嗎?”


    迎眸對上他凜銳的幽瞳:“顧清婉一介凡人,哪裏及得上殿下脫俗之態。”


    春風如笑,又是溫情柔溢的樣子。


    “夫人放心,本宮也是憐香惜玉之人……如若夫人真不想賭,本宮決不勉強。”


    “殿下今日雅興十足,顧清婉決不敢掃了殿下的興致,何況賭注乃殿下所下,顧清婉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能和天威相對。”


    就算此刻避過,難道還能避一世?何況這邪佞多詭的太子在身邊,此賭不成,必然還會想出其他陰毒的法子,與其麵對姬昇的莫測,還不如觀察這景儀宮發生的真實。


    在姬昇深沉打探般的眼神注視下,顧清婉重新拿起水晶,再次轉首,把那隻去過幾次的院子凝聚到了一片小小的水晶上。


    ……


    華光流轉,傾灑麗彩,薄澈的水晶上,居然透著另一個世界似的,寧謐中氤氳著悠悠情思,那空靈雅致的柔美,那清俊爾雅的溫澤,還有那剪不斷的牽扯,都從水晶上折射出來,然後傳到了顧清婉如水凝眸中。


    手指一鬆,那華彩的光也隨之墜落,半聲清鳴都沒有揚盡,已破碎成點點,猶如萬點星芒般鋪泄一地,光華還沒展進,便消隕了……


    姬昇含笑看著這一幕,凜銳之色凝於眸中,語氣卻更見溫柔,故意調侃:“看來我父皇的寵妃和我的好五哥還真是情難自控呢……”


    半晌之後,沒有聽到迴音,迴過頭,薄唇中還要逸出更多險惡的語句,卻在瞳轉之際,扼斷了後音。


    那樣無辜的表情,臉上還帶著如雲淡揚的笑容,頭微微側著,似在思考什麽,沒有傷心的神態,隻有淡淡的擔憂還有疑惑。姬昇噙起戲謔的笑,湧起殘酷卻無比歡愉的神情。


    “直到此刻,我才發現夫人真是美得讓人心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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