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那把刀,便是顧清婉脫手射過來的。她很張揚自信,並且一刀擊中目標,在女子中是獨一無二的決絕霸氣。


    陳淵轉身,朝她走來。


    身後最後一個苟延殘喘的山賊,拿著刀想從他後背砍來。


    顧清婉替他提了一口氣。


    卻見他頭也沒迴,揚手一揮劍,便把那最後一個山賊的頭顱斬下。


    空氣中彌漫的全是血腥氣,那場麵刺激得顧清婉頭暈目眩。


    她可以撐住的,但是看到陳淵,她可以放鬆的暈過去。


    因為有陳淵在,他不會讓她受到一點兒傷害的。


    陳淵步履很清淺,明明踏在滿是殺伐的修羅場裏,卻雲淡風輕得似走在雲端,不惹塵埃。


    這時山下火光綿延,連起一串像是一條夜裏遊走的火龍,漸漸把山下路口包圍了起來。


    這迴來的是一大撥人,總不至於是這山賊的同夥。


    正是這一分神,眨眼間陳淵就站在了顧清婉的麵前,他那眼神深邃得仿佛恨不能把顧清婉卷進漩渦裏。


    陳淵比她高出許多,微俯著頭,抬了抬手指,朝顧清婉紅腫的嘴角撫去。


    她一定吃了不少苦頭,好在她如今不再是輕易讓人欺負的女子。


    “阿淵,你來了。”她現在滿身疲憊,卻又感到無比的輕鬆,她終於等到了她的阿淵,人一放鬆,就想睡覺,顧清婉拖著疲憊的身軀倒在了陳淵的懷裏。


    陳淵接住了她,將她整個人抱在懷裏,滿目柔情,滿眼都是她。


    “我來了,婉兒。”他緊緊地抱著她,看著她渾身是血,他滿眼心疼,卻也夾雜著無盡的憤怒,“婉兒,我迴來了,從此以後我不會讓任何人傷你分毫,那些傷害你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睡吧,一覺醒來,該變天了!”


    這一覺,顧清婉睡了很久,等她醒來,發現一切都如同陳淵所說的那樣,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陳淵查出綁架一事是由陸氏與其兄長陸傑一手策劃的,意圖置顧清婉於死地。顧天遠得知此事後大為震怒,將此事上報給了皇帝,皇帝則讓刑部審理案件。


    此次陸氏兄妹自食惡果,陸氏被剝奪誥命,顧家將她囚於家廟,而陸傑也被革職查辦。陸家因此受到了重創,顧清婉知道,這一切都是陳淵幫她的。


    將陸氏拔掉,顧清月也沒有什麽好顧忌的,顧府後院又重新成了長房的天下,顧清婉幫劉氏清除了最大的障礙。


    陳淵還親自去顧府提親,顧天遠先是問了顧清婉的意見才答應。陳淵還親自向陛下求了賜婚聖旨,顧清婉與陳淵的婚事很快就定了下來。此事傳出去後,轟動全京城。


    一個是昭陽郡主,一個是破虜侯爺。


    一個傾國傾城,地位尊貴,一個英勇善戰,年輕有為。


    美人英雄一時成為佳話。


    顧清婉也終於如願以償,這一世,她終究沒有錯過他。


    賜婚的聖旨下來之後,七公主還特意來看望顧清婉。


    七公主的到來倒是讓顧清婉有些驚訝,雖然有過幾麵之緣,但是沒想到這位天之驕女還親自來找她。


    “顧清婉,本公主果然沒有看錯你。我本來以為你會嫁給我五哥的,畢竟我五哥那麽喜歡你,沒想到你竟然要嫁給破虜侯,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七公主一臉高興,她本就看她那個五哥不順眼,他明明隻是她父皇的侄子,卻能得到父皇的偏愛,從小到大,隻要是姬以煦想要的,父皇總會滿足他的一切要求,對他比對自己任何一個兒子都要上心。有時候她在想,五哥才是父皇的兒子吧。


    “公主說笑了,我與裕江王殿下隻是點頭之交,並不像公主所說的那樣。”


    “行了,顧清婉。你就別裝了,你真當本公主傻啊。每次五哥看你的眼神充滿了深情,傻子都能看得出他喜歡你。五哥可是出了名的冷血無情,不近人情,但是他對你可不是一般的關照,我真沒想到這世上真的會有能克製他的人。顧清婉,你現在已經成了五哥的軟肋了。”


    七公主白了顧清婉一眼,說的頭頭是道。


    顧清婉抿唇,臉上沒有表情,叫人看不出她的喜怒。


    “公主,以後這種話不要對其他人說,小心禍從口出。”


    “哼,本公主才不怕呢!五哥就是喜歡你,但是你不喜歡他。我突然覺得五哥還挺可憐的,雖然我討厭他,但是不否認他對你的一片癡心。本來父皇想把你賜婚給五哥的,但是鎮遠侯卻以虎符為交換,才換來了你和破虜侯的婚事。”


    “什麽?你是說我父親交出了虎符?”顧清婉驚訝道,她就知道事情不會這樣簡單。


    陛下一直忌憚父親,如果將她賜婚給陳淵,父親就會又添一員猛將。可是如果將她賜婚給姬以煦,就意味著他想將鎮遠侯拉攏到姬以煦的陣營,這意味著陛下早就屬意姬以煦當皇帝。


    她早就知道陛下不會輕易將她賜婚給陳淵的,當聖旨下來,她沒想到會這麽順利,原來一切都是因為她的父親。


    她的父親又怎麽會不知道陛下的想法呢,他明明可以向陛下表忠心將顧清婉嫁給姬以煦,成為裕江王的擁護者,他明明可以選擇最通順的道路,可是他為了她的心願,選擇了最艱難的道路。


    這一刻,顧清婉終於明白了自己父親的苦心。他雖不善於表達,卻默默的為她付出。


    婚期很近。


    陳淵不能在京中長留,還要迴到朔州,鎮守北境,突厥人在北邊正蠢蠢欲動。


    行完大婚,顧清婉仍會留在盛京的破虜侯府中,他迴他的北方大營。


    顧清婉這待嫁新婦僅學習大婚前後禮儀就已筋疲力盡。


    晨昏朝暮,在混沌匆忙中無聲滑過。


    等待的時間雖然很長很艱難,但是每當顧清婉想到自己能與陳淵白頭到老,攜手一生,她突然就覺得也不是很難熬。


    昭陽郡主出閣那日,傾城爭睹。


    大婚按郡主之禮,夜半始妝,梳仙廣髻,簪珥加步搖,繡衣黃綬。


    天未亮就向父母跪恩辭行,隨後入宮謝恩,黃門宣旨,登輿出宮,鍾鼓奏鳴。


    儀仗過處鋪設百子錦帳,紅綃華幔,翠羽寶蓋,六百名宮人儀衛前後簇擁著她所乘的寶頂六鳳馬車,逶迤如長龍,一路灑下的金屑花瓣,飛揚了漫天碎紅。


    身上嫁衣像一襲錦繡重甲般。而她頭上鳳冠是百餘枚南海珍珠以金絲連綴,點翠繪彩,加翡翠瓔珞,金絲鳳凰的雙翼連了兩鬢珠鈿,額前垂珠,冠後長簪,沉沉蓋住了她的目光,使她隻能垂首斂容,藏在自己雙手所執的紅色團扇後。


    送親迎親的儀仗連綿看不到盡頭。


    就這樣被送入了破虜侯府。


    在渾渾噩噩中,被人導引著,行了一道又一道繁冗瑣碎的禮儀:跪拜,起身,行止,進退——恪謹恪嚴,不過不失,早已疲憊的軀殼仿佛不是我自己所有。


    團扇遮擋了她的臉,脂粉掩蓋了她的倦。


    何如花燭夜,輕扇掩紅妝。


    一道紈扇隔著中間,卻扇,要等到洞房裏夫婦單獨相對。


    那個人出現在眼前,她看不清他,他也看不見她的模樣。


    隻從扇底看見他吉服下擺的森然龍紋與雲頭靴尖,透過扇子影影綽綽看見,他有極高的身量,站得挺拔昂揚——顧清婉隻覺得恍然如夢,昨天晚上她還夢到了她上輩子成了太後,與他陰陽兩隔,上窮碧落下黃泉,兩處茫茫皆不見。任她如何唿喊他的名字,他都不會在迴來了,如今近在咫尺,成了她的夫婿,在滿京公卿的注目下,與她交拜行禮,結白首之誓約。


    這個世人稱讚,異族懼怕的人,驟然闖入他的的人生,此刻終於離她這樣近了。


    原來他一直還在。


    她不再懼怕。


    不再擔心他會永遠的離開她!


    洞房之中明燭高照,她斂容正坐,等待夫婿入內,行合巹之禮。


    絲竹喜樂之聲從外邊直傳入內院,喜宴深宵未歇。


    喜娘仆婦們環繞在側,各進吉辭,煩瑣的禮數仿佛沒有盡頭。


    顧清婉又累又乏,支撐著鳳冠吉服的重負,盼望這能快些熬過去。


    顧清婉強自振作精神,不想新婚之夜就委頓如此,在那人跟前示了弱。待她抬起目光,卻見喜娘們在交頭私語,似有什麽不太尋常。


    她怔了片刻,終於察覺外麵的喜樂,不知什麽時候停了。


    顧清婉看向陪侍在側的紫蘭和紫玉。


    她們也滿是迷茫,悄聲道:“郡主安心,奴婢出去瞧瞧。”


    顧清婉點了點頭,紫蘭正要出去看看時,卻聽見門外傳來匆匆的腳步聲,“郡主,郡主,”推門而入的是劉氏身邊的周嬤嬤。


    顧清婉蹙眉,周嬤嬤一向沉穩,何曾如此慌張過,必定是出了什麽大事。


    “發生什麽事了?”


    “郡主,小侯爺可能來不了了。”周嬤嬤道,“方才喜堂之上,破虜侯接到軍報,突厥大軍犯境,陛下派人催促他,讓他連夜便要離京出征!”


    這顯然是顧清婉沒有料到的,“就算是十萬火急他也應當和我告別,是什麽樣的緊急軍情讓他連和我道別的時間都沒有。”


    “郡主,你誤會破虜侯了,陛下的人一直緊急催促,破虜侯無奈隻能連夜帶兵出發。大夫人怕郡主擔心,讓老奴告訴郡主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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