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上輩子沒少殺人,為了自保,為了活命,她的手上也沾滿了仇敵地鮮血。


    在這裏,她不殺別人,就會淪為別人的刀下魚肉。還有巷子裏的四條人命,誰來償還?!


    她眼睜睜看著山賊頭目的掙紮越來越弱,直至最後山賊頭目眥眼欲裂,再也沒了聲息。


    被她勒死了去。


    這件事總得要有個好收場是不是?


    要麽是她顧清婉安然無恙地活著下山,要麽就是這些人死。


    顧清婉極其冷靜,冷靜到連喘息都被她放輕,外麵的山賊慶賀聲格外的醒耳。


    約摸他們今天晚上做了一單好買賣,確實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


    山下的樹林裏沒有了火光,漆黑非常。


    單薄的馬蹄聲疾利穿梭在林間,於山下停住了步伐。


    男子翻身而下,獨身一人,走在了上山的路上。


    這座山賊盤踞的山頭,有密林做掩護,相當隱蔽。山賊平時不在這山下攔路搶掠,都是去其他地方作惡過後再迴到窩點來,又或者轉移頻繁,因而官兵們一直沒發現他們的老巢。


    陳淵一身黑衣,披星戴月。腦後發絲如水藻,以木簪挽成發髻,鋪陳在他英挺的後背上。


    山頂上的燈火依稀,落進他微眯的狹長雙眼裏,猶如寒夜裏的星。


    顧清婉看著床頭攤放的山賊頭目,伸手去探了探他的脈搏,確實已經死了。她後知後覺,那股腥臭的氣息在鼻腔裏盤旋,終於忍不住側頭便嘔了起來。


    還不能放鬆,還不到時候。


    顧清婉狠擦了一把嘴角,起身便要去看看這房間有沒有逃生之地。卻在這時門外又響起了腳步聲,正朝這扇房門走來。


    顧清婉抬起頭,霎時又凝起了心神。


    她起身飛快地把山賊頭目解了綁,而後把他沉重地屍體推到了床底下,扯下淩亂的床單便散落在床邊,恰恰擋住了床底下的光景。


    繼而房門就被另一個人從外麵推開。


    站在門口的是山賊們中間的二把手。


    他比較警惕,見房裏這麽久都沒傳出動靜,便隻好過來看一看。結果掃眼一看,房間裏不見山賊頭目,隻有顧清婉這個女人。


    顧清婉伸手摸了摸衣襟上的盤扣,故作才剛剛穿好衣服的姿態,再見床上一派淩亂,那二把手就容易誤認為山賊頭目和顧清婉已經發生了點什麽。


    二把手問:“我大哥呢?”


    顧清婉無辜又無措道:“他好像今晚吃錯了肚子,中途便出去上茅房了。”


    既然這女人老大已經嚐到了,現在他老大不在,應該輪到他了吧。他看了看床頭拴著的半截繩子,隻眼神深了深,不動聲色。


    這個女人又跑不了,二把手也就無所顧忌地踏進屋裏來。


    這時外頭正飲酒作樂的山賊隱約發現有一道人影正走在上山的路上,借著火光他越走越近,就在不遠處。


    那山賊指著那道人影,道:“有個人闖上山來了!”


    其餘山賊都哄笑道:“你莫不是喝醉了眼花了吧?山下到山上設了好幾道關哨,就一個人怎麽能闖得上來?”


    另一山賊仔細看了看,臉色變了變,道:“媽的,還真他媽是個人在往山上走。快去通知老大!”


    山賊們頓時少了作樂的氣氛,都安靜下來等著那個人走近。


    當他踏上山頂的時候,山風吹來,拂開他的黑色衣角。那張燈火下的臉,雋美得找不到一絲瑕疵。


    山上靜悄悄的,空氣裏浮動著唿吸聲。山野裏的蛐鳴蛙叫卻正酣。


    好像這才是青山綠野該有的模樣。


    這頭二把手剛一進屋關上門,外麵便有山賊在門外喊道:“老大,不好了,有個人闖上山裏來了!”


    老大不在,二把手緊盯著顧清婉一步步靠近,不耐煩地迴道:“誰他媽吃了熊心豹子膽了,管他是誰,你們這麽多人還對付不了他一個嗎,先把他給老子剁了!”


    “是!”


    那山賊跑迴去,對眾山賊吼道:“老大有令,管他是誰,先把他剁了!”


    霎時外麵火光大振,山賊氣勢滔天。


    顧清婉震了震,不知道這個時候會是誰夜闖山賊老窩。她認識嗎?是來救她的嗎?


    顧清婉不敢抱太大的希望,這個時候求人相救不如求自己。因為對方來的也是一個人,刀劍無眼,沒被剁成肉泥就不錯了!


    顧清婉顧不上別的,卻也不得不思忖時機正好。


    待她集中注意力搞定了這山賊二把手,還可以趁亂逃下山去。


    隨著二把手靠近,顧清婉心沉了沉,亦是主動往上迎了兩步,她伸手欲搭上二把手的肩,幽幽道:“比起剛剛那個,明明你看起來才更能幹,沒想到卻是這山上的老二麽。”


    二把手搭下眼簾來看她,道:“你想挑撥離間?”


    顧清婉勾唇笑了笑,卻在那顧盼生姿間,另一隻手裏早已蓄勢待發,手裏緊握著匕首,倏地迅猛朝二把手的胸口紮去。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哪想那匕首尖端將將抵入二把手的胸口,卻驀地被他給伸手握住了去。


    顧清婉麵色一變,他手上比自己更有力,任她怎麽咬牙往他胸口裏紮,就是不動半分。


    二把手這時開口道:“你一個女人,挺有膽,居然敢殺了我大哥。”


    原來他一進門時就發現了。


    顧清婉氣息有些紊亂,咬牙問:“你怎麽發現的?”


    二把手道:“我大哥手段殘忍粗暴,你若真落到了他的手上,不可能還這麽安然無恙。況且,他有一隻鞋子落在板凳下麵了,你說他光著一隻腳去了茅房?”


    顧清婉眼角的目光往凳子那邊瞟去。


    見不容易被發現的四角板凳下麵,確實躺著一隻鞋。想必是方才那山賊頭目死死掙紮的時候給蹬掉的。


    她太大意了,手忙腳亂之際,根本沒有發現!


    說著這二把手手上猛一用力,顧清婉手腕一陣劇烈的疼痛,匕首掉落在地上,她反手便被二把手挾製住。


    身體不受控製,一下趴在了床邊直喘氣。


    二把手從身型上的優勢從後麵欺壓上來。他腳下冷不防踢到了什麽東西,低頭踢開床單一看,居然是山賊頭目的屍體。


    二把手冷笑道:“我是不是應該謝謝你,替我除去了一大障礙。老大一死,我不就是這山上的老大了麽。”


    說著他便伸手來扯顧清婉的裙子,試圖想從後麵侵犯。


    顧清婉被摁在床上動彈不得,腳上卻能使力,飛快地往後勾起腳跟往他襠下狠狠踢了一腳。


    二把手往後退了退,被顧清婉掙脫開來,顧清婉操起手邊的凳子便往二把手麵門砸了去。


    二把手閃身一躲,使得凳子直直砸在了門扉上,頓時砸破了半扇門。


    上山的人已經到達山頂了。


    透過門框,外麵山賊的殺喊聲愈演愈烈,火光晃得一地都是。


    使得二把手臉色一變。


    不是說隻有一個人闖上山來麽,為何卻會攪出這麽大的陣仗?


    二把手剛想出門去看,就見一個山賊血痕累累地被拋向這邊,橫死在門口。


    顧清婉趁著這一空檔,立刻去地上撿起那把匕首。然後她毫不遲疑,頓時又拂倒桌上的燈,燈油灑了滿桌,烘地然了起來。


    二把手麵有惱恨,但眼下顧不上顧清婉這個女人。顧清婉一把火燒了屋子,他又不可能再繼續和顧清婉在這屋子裏鬥。


    於是他轉頭就衝了出去。


    身後火勢越來越大,照亮了顧清婉的臉。


    她臉上有血有汗,發絲黏在鬢角,瞳孔裏閃爍著跳躍的光。


    她亦是一步步走出房,在門口時頓了頓,低頭看著橫死的山賊,然後默默彎身下去,撿起了他手邊散落的那把刀。


    她站在門口,抬眼看去。


    偌大的山頂一派狼藉混亂。地上屍體橫陳,血汙遍地,這樣的視覺衝擊,比巷子裏的那一幕慘烈多了。


    但是顧清婉發現,她居然已經快要習慣了。


    點點火星在空中飛舞,稍縱即逝。


    她裙角在山風裏飛揚,發絲在火光中繾綣。


    很難想象,這山頂的一切慘狀,竟隻是拜一人所賜。


    那究竟是個怎樣的人?


    顧清婉眯著眼,看著僅剩的山賊們中間,所有的廝殺都圍繞著的一個黑衣青年。


    他素手執劍,火光淬亮了他的半個輪廓,卻無法照亮他的雙眼。


    那狹長的眸子裏,翻滾著山吼海嘯般的殺意,劍下斬殺的山賊一個個猶如螻蟻一般在他腳邊倒下。


    腥熱的血滴濺上了他的眼角,他一手殺下一片修羅場。


    那個二把手趁著他被其餘山賊糾纏之際,想從側麵出其不意地攻擊。


    這二把手在武功上比那山賊頭目更勝一籌,他能勘勘和那黑衣青年對戰上幾招。


    可是才剛剛過招,手裏舉起的劍還來不及砍下,突然身體便是重重一頓。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胸膛上,赫然插著一把明晃晃的刀,從後背直貫穿了他整個胸膛。


    刀是從後麵射來的。


    二把手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陳淵順著方向抬眸看去,見到一個女子,狼狽地站在屋前。


    她身後,烈火如歌,翻揚著她的袖擺和裙角。


    她把脊梁挺得很直,滿身利刺和傲骨。


    即使陳淵知道她變了,不似從前了,可是這一夜的這一幕,仍是刻進了他的心裏。


    他視野裏的顧清婉,終是長成了他最喜歡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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