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老夫人由仙鶴與數名侍女陪著,在園中欣賞秋景,顧清婉則被廊前那一樹的紫薇花吸引了,抬頭看那錦簇的花團,在微風中輕輕搖曳著,那花影落在她的身上,也是搖搖曳曳的。


    突然,傳來一陣腳步的聲音,顧清婉還未迴頭,便感到身後站了一個人——


    姬煦站在顧清婉的身後,抬手,越過她的頭頂,手下一個用力,一枝紫薇花便送到了她的麵前,道:“看你想要的樣子,給你了。”


    顧清婉接過這花,放在鼻息間,輕輕聞了聞,目光四處看了看,那些侍女和嬤嬤都圍在顧老夫人的身旁,她低聲道:


    “殿下打算應承這門婚事麽?”唐歡兒是個好姑娘,裕江王也不錯,兩人挺般配的,如果真的在一起,也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姬煦卻不疾不徐,臉上一抹笑容,道,“皇姑尚好,隻給了一個,皇後娘娘那邊,才令本王頭疼,足足五個。”


    “殿下是不知選哪個才好麽?”顧清婉看他這流露出幾分風流倜儻的樣子,抬頭問道。


    姬煦沒有說話,低頭,緊緊凝視著眼前這張膚如凝脂的臉,眼中不知不覺地變得熾熱,卻借著狹長睫毛掩蓋住了一絲濃情,臉上露出意味深長的表情,道——


    “還沒有。”


    “殿下這麽好的人,以後一定會找到可以攜手一生的女子。”顧清婉說道。


    他沒有說話,隻是從她手中折落一朵紫薇花,灑向池裏,那水裏,倒映著兩個人的身影。


    顧清婉在腦海中迴想著前世記憶中裕江王的王妃,她當時隻聽說過裕江王,卻從未見過他。裕江王的事還是她從陳淵的口中聽說過,陳淵見過裕江王,還對她說裕江王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若是登上皇位的是他,大周也不會輕易倒下。


    上一輩子裕江王妃的下場應該也很慘,畢竟整個王府被抄斬。


    “別想了,往後定第一個告訴你。”姬煦見她凝神思索的樣子,打斷了她的思緒道。


    顧清婉定了定神,問道,“殿下的王妃,為何要第一個告訴我。”


    “我想啊。”


    姬煦鳳眸微微眯起,那如畫的麵容漾起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深意,顧清婉突然覺得內心起了一陣異樣的感覺。


    風吹來,牆上的紫薇花落下一地,飄落在他們的發間,衣襟上,空氣中彌漫著淺淺花香。


    “你說,公主會不會用那舒痕膠?”顧清婉問,此刻她的心思迴到了舒痕膠上麵。


    “不用,也會用的。”姬煦的聲音在風中飄散開去。


    夏天過去了,顧清婉窗前的那株海棠花開得正好,一晃就是一個月過去了。


    顧老夫人照例坐在酸梨木椅上閉目養神,手裏撚著一串佛珠,默念著佛經,丫鬟魚貫而入,端了熱茶湯和桂花糖蒸新栗粉糕來,放在麵前。


    她剛拿起糕點放入口中嚼了兩口就咳嗽起來,孫嬤嬤忙上前,動作熟練的拍撫著她的背,道,“您慢著點。”


    顧老夫人咳了一會,才終於順過氣來,雙頰漲的通紅,將手中剩餘的糕點扔迴碟子裏,道,“這勞什子毛病,可坑苦我了。”


    孫嬤嬤掀開門簾端了梨子水進來,道,“這是慢病,老夫人您不要著急,越急呀,就越喘。”


    “哎……”顧老夫人深深地歎了口氣,眉心緊皺在一起。


    這時候,顧清婉站了起來,道,“老祖宗,讓我看看您的手可好?”


    在顧老夫人狐疑的目光中,顧清婉拿起了她的手,翻開掌心,若有所思地用指腹揉搓了一圈,又拿起另外一隻手,也揉搓了一圈,問道:


    “祖母的手心和腳心是否都常年寒涼?”


    “可不是,就算是夏天,也是涼的,尤其是到了半夜,那腳心涼的睡不著覺。”孫嬤嬤代為答道。


    顧清婉若有所思地再次按壓了數次顧老夫人的手心,道,“手腳心常年冰涼是由於經絡不通,肝脈受寒,導致腎髒陽氣不足而引起的,而且越往天冷的時候走,手腳心還會泛紅,嚴重的時候還會感到疼痛。”


    顧老夫人讚同地點頭,道,“你說的不錯,到了冬天最冷的時候,總是疼。”


    “祖母,您將手背上翻給孫女瞧瞧。”雖然不知道顧清婉究竟要做什麽,但是顧老夫人還是按照了。


    顧清婉按壓了一下手背和手腕之間的褶皺處,顧老夫人隻覺得一陣刺疼,手不禁往迴瑟縮了一下。


    “此處為陽池穴,陽池穴乃支配全身血液流通的重要穴位,若按壓的時候感到疼,則意味著此處穴位堵塞不通,經常刺激打通可慢慢讓血液通順,身體溫和。”


    顧清婉按壓了近一刻鍾後,顧老夫人當真感覺到一股暖流慢慢沁入手心,再傳遍全身。


    接著顧清婉又讓墨竹拿來筆墨紙硯,在宣紙上寫著什麽,寫完了再交給了孫嬤嬤,道:“每次按摩之後,用新鮮的老薑切絲,薑絲用鍋炒熱,每晚入睡前用布條裹於腳心。同時,每日清晨用新鮮薑絲泡蜂蜜水喝下,每晚再用新鮮薑絲和鹽倒入熱水中泡腳,手腳並治,通過一段時間寒疾便能起到緩解的作用,這是具體的用法和用量。”


    這會,顧老夫人感覺到腳心也慢慢暖和起來,她眉頭舒展了開口,不禁喜悅地道,“當真有效,我現在覺著暖和多了。沒想到大丫頭會醫術。”


    顧清婉坐迴自己的座位上,謙虛地道,“孫女隻是喜歡琢磨,見二妹妹喜歡鑽研醫術,便也跟著偷偷地學了一些,以前我院子裏有個丫頭手腳心涼,守夜的時候還暈厥過去,我用這種方法給她試了試,堅持了大半年的時間便好多了。”


    她就這麽輕描淡寫地幾句話帶過,而實際上,前一世她的確精通醫術。


    顧老夫人突然覺得這長孫女像是一個寶藏,越挖掘便越覺得欣喜,於是看著顧清婉的目光也越發慈愛起來,已經不去理會顧天佑所說的婉兒有心機的說法了。


    這時候,外頭的丫鬟茯苓走了進來,道,“老祖宗,二小姐在外求見,寅時就來了。”


    這已經是顧清月連續一個月於寅時來請安了。


    原本笑意盈盈的顧老夫人一聽到顧清月的名字,便繃緊了一張臉,道,“讓她迴去。”


    茯苓聽了,悻悻地準備去迴話,卻被顧清婉叫住了。


    她對顧老夫人道,“祖母,三妹已經連續來了一個月,也算有誠心了,不如見見,聽她怎麽說吧,若是一直不見,怕外人說祖母不夠大量,和小輩計較。。”


    “是啊,老夫人,二小姐這一個月除了來海棠苑跪著外,其餘時間都在庵堂裏抄經呢,奴婢見她已經抄了厚厚的一疊。”那前來通報的茯苓也說道,顧清婉不禁多看了她一眼。


    顧老夫人微歎了口氣,道,“明明是她犯了錯,我合理地懲罰她,你們倒以為我與她計較,我是想借此事敲打她一番,讓她知道做人不能投機取巧,要腳踏實地。罷了,讓她進來吧。”


    “是。”茯苓走了出去,不一會顧清月走了進來,她一眼看到了顧清婉,頓時猛地一愣,她一直跪在外麵,怎麽沒見到顧清婉進來?要知道,她最不願意的便是此刻看到這個最厭惡的大姐了。


    但是,現在也不能離開了,她便隻好恭順地跪在地上,額頭貼地,道,“月兒來給祖母請罪了。”


    顧清婉發覺她今天妝扮不似往日豔麗高調,一身淺紫雞心領繡梅花仕女款襦裙,內襯白綢竹葉立領中衣,中衣領子上嵌著竹葉暗花,裙邊則留著一圈精致的綠萼梅刺繡,頭上隻斜插著一支銀釵,整個人散發著素雅安靜的氣息。


    果然,顧老夫人見了她這身妝扮,點了點頭,道,“直起身說話吧。”


    “是。”顧清月跪直了身子,近看她才發現她麵容有些許憔悴,眼眶周圍留下了一層淡淡黑眼圈,看來這些天也寢食難安了。


    她目光和顧清婉相觸後,迅速地別開了,顧清婉的臉上浮起一絲淡淡的笑容來,突然之間來了個大轉變,大約是有人在背後授意了。


    “你連續一個月,天天在外麵跪著,就是為了求得我的原諒嗎?”顧老夫人問道。


    顧清月強忍著眼淚,搖頭,道,“本就是孫女的錯,然不敢奢求祖母原諒,祖母讓我跪兩個月,三個月都是應該的,孫女絕不會有半句怨言。隻是……”


    她頓了頓,一雙淚眸緊張地望著顧老夫人,“隻是擔心祖母因為我而氣壞了身子,那孫女的罪過就大了,所以,跪在這裏隻想懇求祖母不要傷了自己,我會繼續在庵堂反省,日日抄經,為祖母和父親祈福。”


    顧老夫人本來一向都很喜歡顧清月這個孫女,現在見她這樣反省,心腸不由地軟了下來,道,“你大姐是個深明大義的好孩子,她為了相府聲譽,家宅平安受了很多的委屈,若不是她開口求情,我今日也不會見你,你日後要向她看齊,以她為典範鞭策自己,可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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