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府尹的一紙奏疏已到了朝廷,唐玄宗看了之後,也是疑慮不止,所以立馬又將蘇頲與姚崇召來。此時的紫宸殿中,李隆基看著下麵的二位樞臣,便問道:“二位怎麽看陸崢的事?”


    姚崇依照數十年官場浮沉的經驗,便道:“說陸長史包庇洛陽商人,這點依我看這證據不足,不能妄下論斷。”


    蘇頲此時也點點頭,示意著與姚崇態度相同,不過他又道:“我聽聞陸長史在洛陽是幹出了一番政績,而府尹此時彈劾,我想必有隱情。”


    此時李隆基依然拿不了主意,而蘇頲與姚崇看出了聖上的內心,都準備獻策時,蘇頲便搶道:“若此事為真,那也得派人去查,等到真相水落石出後,便可按律治罪。”


    李隆基一思忖後,便道:“既然陸崢不能辦好此事,朕欲派盧相安撫河南道。”


    此時二位樞臣都接連否定,以為盧懷慎年老體衰,無法再遠赴洛陽,而玄宗有些不悅,還是下令盧懷慎前去洛陽辦案。


    這盧懷慎可是當今朝廷中元老級人物,雖然不如姚崇通達政令,可是依然在李隆基眼裏是垂青的宰輔重臣。


    此時盧懷慎府上,旨意已經下達,全府上下都有些發愁,而盧懷慎卻並不說什麽,此時他已經決定要奔赴洛陽了。盧懷慎不敢有誤皇命,便立即動身前去洛陽,不過即使是這樣,也得半月的時間。


    盧懷慎此時將隨行的一位心腹侍從喚來道:“這一去洛陽,雖然我是個朝廷全權大使,可是如今情況不明,我猜一路上不僅顛簸,而且很是兇險。”


    侍從也很是憂心道:“那我們該怎麽辦?”


    盧懷慎便道:“既然皇命已下,我們就不能不去,不過這一路我們得小心。”


    侍從將東西收拾好,跟著盧懷慎上了路,對於這次洛陽遠途之行,盧懷慎是毫不知道自己插手此事的後果,但又稍稍知道這官吏相鬥的危害,自己也是身負皇恩去的,其中怎麽做他也是知道的。


    此時洛陽城中,府尹聽到陛下派遣盧懷慎來洛陽,就從牢獄中釋放了陸崢,不過仍然將陸崢置於一間屋子中,禁錮其足跡。而齊浣也與劉大遠想了許多的辦法來救陸崢,忽聽到陸崢被轉移,便上門來讓府尹釋放陸崢。


    此時齊浣與劉大遠召集了洛陽百姓到府衙門前圍堵,府尹此時正在喝茶,就聽到外麵的嘈雜聲,來人報道:“齊舍人與劉大遠等一幫人如在圍堵府衙,請府尹速作決斷。”


    府尹便道:“這幫人都是受齊浣與劉大遠蠱惑,我根本不想與齊浣這些人為敵,可是他們就揪住陸崢這個案子不放,我如今隻能說是他們有些過分了。我身為河南尹,有些事也是要雷厲風行的。”


    “那府尹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將這幫鬧事的人給清理了,以免以後再發生這樣的事,不過齊浣你給我注意著,此人與那些凡夫俗子不同,你要善待。”


    於是府衙的門被打開後,衙吏走了出來,對著齊浣等人道:“爾等這樣圍堵府衙,知道是何重罪嗎?”


    齊浣上來便道:“我們要讓府尹放了陸崢陸長史,府尹這樣做就不怕朝廷追究嗎?”


    衙吏反駁道:“府尹向來是公私分明,至於這件事,府尹必有他自己的意思,還請諸位都迴去,等到府尹考慮好了,自會放陸長史出來。可是你們要是繼續圍堵,這便是壞朝廷法度。”


    齊浣卻道:“我們不退,府尹和你們都在說謊,這陸長史是個什麽樣的人,想必你們都清楚,所以今天我們必須看到陸長史從這裏出來。”


    齊浣語氣很重,此時府尹也從府衙內出來,望著這圍堵的人,便道:“齊舍人這是帶頭圍堵府衙,這個罪名你可知道?”


    齊浣道:“府尹在陸長史這件事上必須給我們洛陽人民一個交代,府尹身為一方父母官,絕不能做這傷天害理的事。”


    府尹氣衝衝地又道:“我當然不會做這樣的事,至於陸崢陸長史,這其中是有些誤會。”


    此時的圍觀群眾中又不知誰說了一句“陸長史是冤枉的”,於是人群中又爆發出一陣聲響,府尹看著局麵失控,便怒道:“看來你們是敬酒不吃吃罰酒。”


    接著府尹將眾人給驅散,而後又道:“陸長史固然有功,他也有罪,你們這樣我就隻能如此了。”


    此時齊浣看著所有的人都走散了,便對著府尹又道:“府尹,你這樣做是暴行,陛下是不會放過你的,我們必然對你抗爭到底。你可能也知道這陛下派來的當朝宰輔盧懷慎,就是來捉拿你的。”


    聽著齊浣氣勢洶洶的這番話,府尹便道:“我看齊舍人也是不想保護自己了吧,這牢獄之苦,你想嚐嚐嗎?陸長史可是嚐過了,我勸你不要太走極端,畢竟如今是我說了算,而你們隻不過是階下囚而已。”


    此時府衙中衝出幾個衙吏拿著刀劍,對著齊浣與劉大遠示威了,此時劉大遠走到前麵,護住齊浣道:“府尹可不要忘了,我們也不是吃素的,齊舍人也有朝廷派給的權力,這洛陽不是你一個人說了算,這洛陽是群眾的洛陽,也是朝廷的洛陽。”


    府尹笑著,示意衙吏捉拿齊浣,此時雙方劍拔弩張,齊浣此時便道:“大遠不要動,我們此時還不是府尹的對手。”


    府尹笑得更大聲了,便又道:“我看齊舍人還是有些自知之明,不像那個陸崢陸長史一樣,隻要齊舍人不再追究此事,我也會不再追究你們今日圍堵之事。”


    此時齊浣有些不甘心,不過也沒有其他的辦法,看著府尹如此作為,連李大遠也沒了辦法,對於如今在洛陽城唿風喚雨的府尹,所有人都有些懼憚。可是陸崢如今身處於禁閉之中,齊浣也深知陸崢是冤枉的,不過今日之局麵,也是幾人之失策。


    府尹此時又將府尹請了進來,道:“齊舍人我知道是不與陸崢此人一樣的,我如今不動你,也算是對你有些欣賞。”


    這些話齊浣聽得有些不解,他知道此時的府尹已經是洛陽城中的第一人物,自然也是隨心所欲,這些話中還甚至有些顛倒黑白。


    可是無奈的齊浣與劉大遠如今還是勉強地走入這處不該進入的府衙中,他左顧右盼,希望能看到陸崢,不過又覺得自己是在做夢。


    此時府尹指著前麵的一間小屋子,說道:“陸長史就在那裏,我可以讓你們見他一麵,而且你們可以放心,我對陸長史一直都是善待其人的。”


    齊浣與劉大遠一直沒有作聲,直到走進那間屋中,齊浣才看到陸崢對著牆壁坐著,此時的他也不是萬念俱灰,而是思索著如何麵對如今的境況。府尹此時便道:“陸長史,齊浣與劉大遠來看你了。”


    陸崢轉過頭去,看見兩人似是激動,又是冷落,齊浣此時道:“陸崢你受苦了。”


    而劉大遠亦是神情激動,恨不得現在就把陸崢救出來,而心裏還是一直硬忍著,此時齊浣明顯有些難言之隱,可是陸崢知道他不好說出,僅僅是一尺之隔,卻仿佛隔了好遠。


    府尹此時又道:“陸長史要是能與我友善,並且答應我不再追究此事,我便放了你,你覺得怎麽樣?如今齊舍人與劉大遠也在這裏,我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府尹的話陸崢不是不相信,而陸崢是覺得他有些虛偽,這洛陽本是大好的局麵,都是他造成的,這樣的人幾乎是言而無信。此時看著齊浣與劉大遠也是毫無辦法,所以他也隻能就這樣順從。


    不過陸崢還是緩緩道:“我陸崢食君祿已久,請府尹就不必操心了,我還是之前的意思,請府尹向朝廷告知你的罪狀,然後上奏請罪,再別無他法。”


    府尹自然是大怒,隨後又道:“我看你陸崢是條漢子,才沒有對你下毒手,這樣看來你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的人,這樣就別怪我無情了。”


    此時齊浣見局麵不對,便道:“府尹就不必與陸崢這個階下囚一般見識,他畢竟還在氣頭上。”


    此時府尹很是氣憤地走出屋子,也讓齊浣與劉大遠出來,陸崢此時還是沒有自由。齊浣與劉大遠也退出了府衙,而府尹卻接到了一封信,這是河南的一個官吏,派人快馬遞到的,意思是讓府尹做好準備,這個官吏怕府尹樹倒猢猻散,於是建議他要早做對策,此時盧懷慎還在路上,估計再有幾日便可到達。


    此官吏的意思府尹也明白,不過府尹也有了打算,對於這個同黨的官吏發來密信,府尹也是很慶幸自己提前知道了盧懷慎能這麽快到河南,所以此時又一個計劃竄上了他的心頭,盧懷慎固然是幾朝老臣,可是在府尹看來,他也僅僅是個新人而已,這洛陽的大政與自己的同黨自己已經掌握得很是牢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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