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外部賊匪災情都已然化解,而陸崢最擔心的是官吏內部的問題,此時他已命人將這勝利的消息傳之闕廷,他估計著此時朝廷內外定是一片歡騰雀躍。陸崢剛把消息傳出去,便離開了府衙,他剛跨出門檻,後麵便是劉大遠的喊聲。


    陸崢迴頭一望,看著劉大遠跑過來道:“陸長史這是去哪?要不要我跟著?”


    “好吧,你隨我來。”


    陸崢說罷,便向著街上走著,陸崢其實是要出去放鬆一下,這幾日他經曆了不少,與賊匪鬥,與洛陽的官吏鬥,甚至也與齊浣爭執過,但這一切也都應該。此時劉大遠忍不住問道:“陸長史究竟是去哪?”


    陸崢便道:“就在街上閑逛,不出城。”


    劉大遠不做聲了,陸崢走到一處攤邊,不禁駐足下來,看著一個年輕人正在大口吃著麵,一副破落的樣子,陸崢能看出來,此人如今的情況應該與災情密不可分。災情雖然控製住了,然而並沒有徹底消失,而之後還會對民生有影響。


    陸崢便坐在那人的旁邊,又道:“再來兩份麵。”


    劉大遠準備說什麽,不過看到那人破落的樣子就止住了,他知道陸崢的意思,也常常聽陸崢說為官中之人需要兼濟蒼生。這其中的大道理他不是太懂,不過他倒是信服的。


    陸崢此時對著眼前此人道:“請問兄弟是哪裏人?”


    那個人很警覺地看了陸崢一眼,邊吃邊道:“家就住在洛陽城郊,怎麽你有事嗎?”


    陸崢不語,對著小二道:“再給他來兩碗麵。”


    那人十分驚異道:“我與歌閣下並不相識,不知閣下為何要犒賞我?”


    陸崢笑道:“即使是從未謀麵,可這是我的職責,身為官吏,我很是了解你們的清貧生活,隻要能飽食就是你們的願景。我是深有體會,因為我也是從你們這步慢慢走來的。”


    此人見遇上了為人做主的官吏,便問道:“那敢問您是?”


    陸崢笑著道:“安北都護府長史陸崢。”


    此人頓時心中一震,想了想又拱手道:“草民拜見陸長史。”


    陸崢微笑道:“免禮吧,我看你在這裏一個人冷落不已,便想來問問,照你如今這情況,如今田地收成不好?”


    此人歎道:“真被您給說中了,如今大戶人家沒絲毫的影響,可是我們這些人就難說了。不過好在官府肅清了賊匪,還賑濟了不少。”


    說罷,此人將頭低下去,很是憂心。而陸崢又撫慰道:“沒事,有個受災的年景很正常,不過不能頹廢,以勤致富才是正道。”


    此時三人聽到小二一聲吆喝,將麵端了上來,陸崢將麵湊到此人跟前,說道:“吃吧,吃完帶我們去看一看田地的收成。”


    此人也是感激涕零,匆匆忙忙把麵吃完,站起來道:“我帶你們去洛陽城附近的村莊,如今那裏依然不大樂觀。”


    說罷,陸崢與劉大遠跟在此人的身後走著,此人不時迴過頭來對著陸崢說著關於田地的情況,而陸崢也很是信服,他認為一個貧民純樸無私,不會蒙騙自己。


    所以一會兒後,陸崢便問道:“你們如今家中有幾畝地,應該能溫飽吧?”


    此人便道:“若論溫飽,隻不過是勉強而已。家中地不多,隻能維持一天一頓,家裏的人都極為拮據。”


    陸崢聽後,有些駭然,不過他還沒有親自見過,為何這裏會如此,難道是有人從中作梗,這年頭政策無法落實,也是個大問題。


    此時那人看著陸崢疑慮的眼神,便道:“其實不瞞陸長史,鄉裏如今有個惡霸,仗著一幫賊匪兄弟,將許多的田都搶了去,而我們也不敢上告,於是隻能任其勒索欺壓。”


    陸崢的眼裏更加的疑惑了,聽了此話便急切問道:“是不是城外歸降的賊匪?”


    “迴稟長史,的確是的,就在前幾日,來了一幫賊匪毫不講理。”


    陸崢與劉大遠都有些不相信,如果真是那樣,也就是陸崢的錯誤了,當初陸崢授意賊匪返迴鄉裏,讓他們與家人團聚,本為解決匪患,可照如今來看,豈不是放虎歸山。


    陸崢又多問了一些相關的話,也是怒不可遏,這件事得需要自己再次解決,否則無法給村民一個交代。


    到了村莊附近,各家各戶都緊閉著門,看起來十分冷落,陸崢敲了敲幾戶人家的門,都無人應答。


    陸崢等人走在石板路上,俄而陸崢問那人道:“賊匪在哪住著?”


    此人忙道:“長史就一人去嗎?那也太危險了吧。我看不如給賊匪一封信先試探一番,看看他們的反應。”


    陸崢便道:“不用了,你要是不敢去就在這裏等我們。”


    陸崢是固執的,此人也隻好硬著頭皮跟在一旁,陸崢是準備單刀直入的,而劉大遠也絲毫不會畏懼,畢竟這些賊匪已經被招安,欺負當地居民也是其習氣沒有改變。


    陸崢在此人的指引下,到了賊匪蝸居的一處大宅院,陸崢準備敲門,那人便道:“陸長史不要說是我將你們帶到這裏來的。”


    陸崢看那人膽小如鼠,就道:“好了,沒你的事了,你旁邊呆著去吧。”


    陸崢用力地敲了敲門,裏麵的人喊了一聲:“是誰啊?”


    陸崢沒有應聲,僅僅道:“洛陽村夫,給諸位獻田來了。”


    稍後門被打開,陸崢奪門而入,院中的賊匪們都嚇了一跳,這不用說也知道陸崢是幹什麽來了,幾個賊匪都嚇了一跳,且哀求道:“陸長史恕罪啊。”


    接著便是一陣跪地求饒的聲音,齊刷刷地都跪在地上,陸崢找來一個板凳,說道:“國有國法,若貴戚王侯犯了罪,處置尚且依律,你們曾是賊匪,做過許多傷天害理的事,如今也不思悔改,這樣一來便是罪上加罪。”


    陸崢說罷,有些賊匪已經是嚇得昏厥過去,劉大遠站在一旁道:“陸長史不必再說了,直接都押到府衙中聽候發落,賊匪死了那麽多,也不差這幾個。”


    陸崢緩緩道:“大遠不可如此急躁,且待我細細問來。”


    陸崢便問道:“你們其中領頭人是誰?”


    此時一個蹲在角落中的人站起來,哭訴道:“陸長史饒命啊,我們幾個人也是沒有辦法,這才謀劃幹出這些事,不過才僅僅占了幾家的田地而已。”


    陸崢聽後便道:“領頭者必須從嚴處理。”


    接著陸崢將惹事的要犯通知官府的人給逮了去,並且遣散其他的人,這一次陸崢的作為讓那個人看得是目瞪口呆,那人便過來說道:“陸長史好本事啊,竟然單槍匹馬就將這些賊匪綁縛送至官府。”


    劉大遠此時笑道:“這你看不出來嗎?陸長史是以德服人,不用什麽武力就能達到效果,這點一般人是學不來的。”


    那人依附道:“那倒也是。”


    陸崢看著賊匪都被遣散,而自己也完成了任務就對著那人說:“這下好了吧,這些賊匪都被肅清,你也可以安心種田了,以後有事便可以來官府找我,我可以幫你。”


    那人激動地連說三聲感謝之詞後,就興衝衝地迴自己家了,此時陸崢在這個村莊的名聲愈加變大了,原來也就是個自長安來的官差,如今儼然成了百姓心中的一尊活佛。


    陸崢擔心村民會來報答自己,就提前與劉大遠離開了,在路上劉大遠不由地對其說道:“陸長史廣施恩澤,我看洛陽人心相背,如今很是明顯,那些本地官吏在聲望上不及您了。”


    陸崢聽後立馬糾正了一下,說道:“大遠兄弟此言不對,洛陽民眾說到底是被皇恩澤被,我隻是為其辦事。”


    劉大遠有些不懂這其中的道理,他這個山溝溝裏出來的莽夫,就隻知道如今的陸崢大獲人心,卻不知陸崢一直是奉命行事,說到底這是在為朝廷爭取人心,在為當今陛下使萬民臣服。不過劉大遠在慢慢地學習,一個莽夫也在成長的路上。


    此時走了一段路,劉大遠對著陸崢問道:“陸長史曾經也是個武將,今日看來倒是有些氣魄。”


    陸崢道:“真正教我氣魄的人是王大都護,讓我在唐軍隊伍中奮勇向前的是薛郡公,你可知道?”


    劉大遠此時又道:“這兩人對陸長史既然有如此大的作用,那陸長史也是一路學習過來的人吧,其實我也想向陸長史學習,這一路走過來,齊舍人倒沒有什麽,而長史您的氣魄,我覺得很是受用。”


    陸崢曾經覺得劉大遠是個忠義之士,如今又覺得此人也有些好學之心,這點也是難能可貴的,所以陸崢便道:“有好學之心是好的,可以窺見自己的短處,不至於讓自己固步自封。”


    此時劉大遠豁然開朗,便道:“我願跟隨著陸長史投身於行伍之間,也像您一樣為國效力,大此時沒有什麽親人,隻有您讓我明白了許多。”


    陸崢默然地點點頭,表示自己已經默許,多少古今仁人誌士都是這樣步步而來,而劉大遠此人尚可教也,陸崢也是能看得出來。


    此時兩人前麵的路越來越寬,剛才在村莊中很是狹隘的石板路已經消失不見,接著是繁鬧的市井,一入洛陽城的街衢上人如潮湧自然是免不了的,這裏也畢竟在武周朝作為神都而傳揚一時,成為天下之中心。


    陸崢此時瞧了瞧攤邊的貨物,並對著劉大遠說道:“如今洛陽危機差不多解除,你隨我迴長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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