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方人馬廝殺激烈,不多時陳玄禮滿目鮮血飛濺,場麵也不分伯仲,黑衣人的動作明顯是受過訓練,能與宮中禁軍抗衡的,此天下沒有多少。陳玄禮想著既而也拔出了劍,旁邊受傷的陸崢卻按住陳玄禮快拔出的劍,陸崢示意著陳玄禮先不要親自動手,看局勢走向。


    陸崢認為這些人隻是唯利是圖,不一定要將其逼上絕路,不然待其奮力一擊,則結局難以想象。但陳玄禮卻不這樣想,而是將劍拔出,他是奉命辦事,絕不能容忍京畿之地有這樣的事。


    於是陳玄禮不顧陸崢勸阻衝了上去,與黑衣人交上了手,陳玄禮揮劍將一個黑衣人砍倒在地,瞬間血濺於臉,而背後的敵人用劍刺過來,接著陳玄禮用劍一擋,撥開了劍的軌跡,發出呲呲的聲音。


    陳玄禮與黑衣人對決還未分出勝負時,陸崢策馬帶著受傷的薛訥離開了此地,向著宮中奔去。本來薛訥是要赴宴的,不料途中卻遭此變數,此時薛訥用無力的聲音說道:“陸崢,快去宮中,我要稟明聖上。”


    陸崢卻道:“恩師,你坐好,咱先去太液池觀舞,這件事先不急,估計陳玄禮將軍會稟明的,我們最好等著。”


    薛訥又道:“我覺得那些人來頭頗為不凡,若是一般人賊匪是斷然不敢這般行事的,不過再一想,這些人是逐利而來,其背後定有一個大的後台。而且這些人身手幹練,一看幹此事就不是第一次了。”


    “那恩師能猜到這些人出自何處?”


    “觀我大唐天下官吏甚夥,能有此財力雇人的,隻有王侯將相,官在三品以上者,而且我估計是某個鎮守一方都督或節度使所為。”


    陸崢細想著,突然又道:“話是這麽說,也難免不是富甲一方的商賈所為,剛才的那個人不就是商賈嘛?”薛訥此時因為刀傷的劇痛,竟然昏了過去,陸崢又加快速度,直驅宮門。


    此時的舞宴已經在太液池旁展開,沿湖四周都站滿了禁軍,諸多臣僚都在席位上做著,唐玄宗坐在一幫臣僚最前麵,俄而他迴頭一看,本屬薛訥的席位上此時依然空著,而陳玄禮派出去後,也依然未歸。


    於是唐玄宗招手將旁邊的高力士喚來,在其耳邊私語幾下後,意思讓其在宮門外打聽一番。高力士領命後,與幾個宦者挑著宮燈走向宮門,此時夜色無邊,高力士走出宮門時,看著遠處燈火將盡,街市上人影稀落,對著侍衛們問後,也沒個結果。


    高力士準備迴頭卻聽得馬蹄聲入耳,高力士望去,隻見夜色朦朧中一人策馬而來,還喊道:“有歹人劫市。”


    陸崢下馬後,背著薛訥便往宮裏跑,此時高力士上前攔住,說道:“你是何人?為何背著平陽薛郡公?”


    陸崢喘著氣道:“請高公公稟告陛下,在長安縣街衢上有不明的黑衣人,在與陳玄禮大將軍所部格鬥,此時也不知怎麽了?”


    高力士對陸崢的話有些懷疑,不過在街市上與禁軍出手的事倒是稀缺,這分明就是狂妄歹徒不知天高地厚,此事看來確實不可小覷。


    高力士就讓旁邊的宦者將薛訥帶到太醫署,而自己與陸崢一起去稟告聖上。兩人向前走了幾步,高力士便問道:“陸長史可知那些人的來曆?”


    “這個尚且還不知,要想查清楚,得重新派遣人手。不過此次戰鬥並未蓄意,而是薛郡公與一位商賈恰好駕車生事所致,依在下來看,此事之中,必有陰謀。”


    聽著陸崢這麽說,好像長安城中又有什麽風浪了,長安城自前朝政變血流後,將內政肅清,此時卻直接從外部引發了此次的事件。說起外部,高力士直接想到大唐十五道的各位節度使,以及各州的都督。這些人中都手握兵權,也可以暗中操練屬於自己的心腹。


    二人踏著甬道往裏麵走著,突然高力士又道:“此次舞宴不散,所以你見陛下時,不要說得太危急,絕不要讓陛下為此事動怒。你也知道,這次舞宴招來那麽多的朝廷重臣,地方官吏,還有歸降的胡人,也是很不容易了,所以你不要掃了陛下的興致。”


    陸崢聽後雖然有些不悅,這縱容敵手的事他幾乎幹不出來,不過迫於高力士的權勢,他也不敢再有反駁之言。高力士不想將此事震動朝野,就自己將此事壓了下來,他也知道此事事關重大,若是稍有差錯,陛下怪罪下來,可不是一人能夠解決的。


    二人到了太液池時,陸崢幾乎被這場麵驚得不能說什麽,整個太液池旁都是舞台,翩然而起的舞蹈直入陸崢的眼中。陸崢看到諸位大臣都坐在岸邊的一處廊中,而唐玄宗則在諸臣的包圍中端坐著。


    高力士便上去打斷道:“陛下,有一夥賊人午時襲擊了平陽薛郡公,此時陳玄禮將軍已將亂賊打跑了。”


    高力士此話剛說完,後麵的大臣又都喋喋不休地議論起來,唐玄宗也是突然聽到此消息,剛才還滿臉興致頓時一下又變得眉頭緊鎖,怒道:“長安城中竟然還有賊子襲擊大臣,著令陳玄禮徹查此事,若有發現賊匪則絕不姑息。”


    誰知後麵的葛福順站起來道:“區區幾個賊子竟也猖狂至此,我願與陳玄禮將軍共同查清此事,給陛下與百官一個交代。”


    唐玄宗默然地點頭後,便問道:“平陽薛郡公傷得重不重?”


    “薛郡公右臂受了刀傷,我看傷口較深,一時不能愈合,可以讓陸長史陪侍一側,待其痊愈。”


    高力士將目光投向了陸崢,此時陸崢卻道:“請陛下允許我和葛福順及陳玄禮將軍一同徹查此案,我是挑戰過這些賊子的身手,也熟悉這種賊子一貫的作風,這樣比留在薛郡公身邊更有益處。”


    唐玄宗聽後,緩緩道:“陸長史此話朕還是再考慮考慮。”


    陸崢見玄宗不答應,便屈膝跪地道:“薛郡公此事說起來也與我有關……薛郡公一向駕車不好,而這次偏偏是他駕車,若是我駕車,定不會有這樣的疏漏。”


    其實眾人心裏都明白,就算兩駕馬車不肇事,此案也是要查的,隻不過正好被薛訥給等上了。此時唐玄宗看到陸崢如此執著,念在薛訥與他關係尚密,就道:“陸長史要配合查案,也不是不同意,但你得聽葛福順與陳玄禮的,你作為協助辦案即可。”


    陸崢連忙點頭,與葛福順一同退下準備去辦案了,此時陳玄禮在街衢上將一幫黑衣人打退後,準備開始繼續追擊。陳玄禮遣部下向著城門方向追擊,自己率眾沿街尋找那位商賈。


    此時陳玄禮舉著火把,在寂寂夜中挪著步,周圍景物暗淡不辨,時而能聽到遠處的犬吠聲,陳玄禮向著遠處的矮屋看去,對著下人囑咐著要當心,剛才那些黑衣人就是在這裏消失的,很可能就隱藏在這附近。


    突然一支箭射出來,“嗖”的一聲,龍武軍的一位士卒應聲倒地,其餘的士卒連忙用盾牌擋在麵前,陳玄禮大喊道:“賊子們快出來,暗箭傷人豈能算作本事。”


    夜籠罩著四處,陳玄禮的話音在空中迴蕩,忽然又幾支箭射出來,毫無遺漏地射在盾牌上,這次陳玄禮能感到,這些黑衣人是向著自己示威,而順著箭鏃射出來的方向,陳玄禮搭弓射箭,也射了過去。


    接著一間屋子裏麵傳來了響動,陳玄禮馬上派士卒衝了過去,接著士卒破門而入,又向著裏麵一陣亂箭,接著便與黑衣人撞見,雙方正好相對。


    陳玄禮再次用勸告的語氣道:“爾等快放下武器投降,交代一切陰謀,否則以重罪論處。”


    黑衣人麵麵相覷,其中有人道:“陳玄禮是禁軍首領,不要聽他的,要是投降恐怕屍骨無存,照我說殺出去還能活命。”


    雙方都在言語上互相對抗,黑衣人絲毫沒有投降的意思,陳玄禮見對方紋絲不動,又道:“若爾等不信,我以龍武軍大將軍的身份宣誓,可以給你們一條生路。請諸位考慮好,不要悔恨終生。”


    “你也不過是當今皇帝的奴才,朝廷大事怎麽會完全聽你的話?再說了,你陳玄禮未必就是有信用之人,這些話難不保在欺騙我們。我們既然選擇了這條路,就已不再做他想,隻有背水一戰。”


    陳玄禮被這番話給說得啞口無詞,於是準備收拾掉眼前的這些人,將手一揮後,雙方又廝殺開來。在夜中模糊不清的視線裏,比白天更加殘酷,還未過一會兒,院子裏便堆滿了屍體。接著對方隻剩下五個人,其餘的都已經亡歿了,而陳玄禮這邊也所剩無幾,此時陳玄禮的刀上滿是鮮血,滴在了地麵上。


    看著雙方傷亡如此之大,陳玄禮歎道:“既然你們如此執意,就隻能用刀劍來解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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