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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三人受邀住進了泠凉宮,姬宓在自己睡的殿中環視了一圈,月涼城內宮殿全是冰磚砌成,陽光出來時遠遠望去一片金光,但感覺還是冰冷了些,沒有人氣。


    虞月瑾和大帝商量後覺得還是應該讓姬宓知道一些事情,差人將她兄妹二人和千代沐一同帶到一處密址。


    “阿宓你看,這是你母親十八歲成人禮那天你外祖父親自為她戴上冠冕所畫。”姬宓走上前,指尖滑過冰冷的牆壁,心中悲戚。為什麽…活了兩世她還是沒有母親。


    現世自己是個孤兒,這一世母親又早逝,不論什麽時候,她都沒體會過母親香軟的懷抱。


    千代沐牽過姬宓一直停在壁畫上的手,“還有我。”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的。虞月瑾心中又對這個準外甥女婿肯定了幾分。


    姬珩比起姬宓就顯得平靜很多,或許是已經習慣了母親的離世,不願意把情緒表現出來。


    每次虞月之看到姬宓都感歎她和長姐真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眉眼間全是長姐年少時的模樣,就連些許清冷的氣質都被姬宓複製了下來。


    聽到他說自己像母親,姬宓每次都笑而不語,但隻有她心裏知道自己是高興的。


    “好了,說起白月劍圖譜,不知千代公子可有耳聞?”這本圖譜千代沐自然是聽過的,而且自己也是尋找圖譜的其中一員。


    他坦然看向虞月瑾,沒有絲毫隱瞞,“實不相瞞,本座也在尋找這本圖譜。”


    虞月瑾好似已經提前知道了他的迴答,波瀾不驚的臉上浮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走到一個冰匣前指著裏麵道:“據我們所知,圖譜已被毀成兩半,這便是那其中一半。”


    姬宓好奇湊上前,盒子裏躺著的和她想象中的圖譜大相徑庭,這種破書要是丟在集市裏賣她都不會看一眼,卻沒想到竟然是這樣重要的東西,千代沐也在尋找。


    那一半圖譜就安靜的貼合著匣底,看起來破舊不堪,紙頁已經泛黃,上麵已經長了不少黴點,姬宓捏起圖譜一角,“這裏氣溫這麽低居然還會發黴。”


    黴味竄進她的鼻子,姬宓趕忙放下手中的圖譜出去透氣,明明就一小遝紙竟然能散發出這麽刺鼻了味道,當真怪事。


    “嗬嗬~”虞月瑾笑著從裏麵出來,從懷中掏出一塊繡了小朵冰蓮的手帕遞給他,姬宓感激看了他一眼,用帕子擦了擦手。


    仔細看,這塊帕子上的刺繡針腳細致,針針整齊,想來應該是舅母親自繡的。


    其他人也一個接一個從裏麵出來,這段時間姬珩想了很多,他還是決定把心中真實的想法告訴妹妹。


    終於鼓起勇氣走到她麵前,“宓兒,我這段時間仔細想了想,還是決定不拖你的後腿了,哥哥隻想做個普通人,並不想參與那麽多的秘密。”以他的實力,和姬宓在一起隻會給自己這個妹妹造成麻煩。


    如果裝作沒有他這個哥哥,姬宓日後做事也能放開手腳,一個身後沒有親人的女子,可以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而不用擔心家人受到拖累。


    姬宓本想拒絕,但對上姬珩的眸子,又咽了迴去,“好,哥哥若是能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妹妹替你高興。”她真的替他高興,做人啊,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了,能堅持自己的想法,真的難能可貴。


    終於把心裏話說出來,一路上姬珩腳步輕快,眉眼含笑是他長久沒有出現過的表情了,如今他也是孤家寡人一身輕,可以過自己期待的生活了。


    “阿宓為什麽要答應?”兄妹分離,也算是大悲了吧。虞月之不明白自己這個外甥女一天腦子裏在想什麽,但總和常人想的不一樣,天馬行空的。


    姬宓不想迴答這個問題,虞月瑾也打斷他們,“好了,家事日後再說,我們先在先想想圖譜的事。”


    “嗯。”姬宓對此已經提不起興趣了,蹲在地上默默聽他們說。


    “如今我們對另一半圖譜的下落毫無著手之地,所以要靠你,阿宓。”靠我?姬宓一手指著自己,“怎麽靠我?”她就是個從外邊來的小姑娘,怎麽什麽事都跟她有關啊。


    所有眼睛都盯著她,這讓姬宓很不舒服,虞月瑾雖然很不想告訴她真相,但為了圖譜想了想還是給她說吧,“我們雪淵的圖譜,會與國主有一種奇妙的聯係。”


    “它會似有似無的傳遞一些重要信息給國主,如果圖譜下落不明,國主就可以靠著這一絲一縷的聯係找到圖譜。”姬宓現在一個字都聽不進去,滿腦子都是有關她的母親。


    見她這幅心不在焉的模樣虞月瑾有些生氣,“和你母親一樣愛走神。”一個腦崩彈在她的手上,姬宓疼得捂住自己的額頭陰鬱的看著彈她額頭的男人。


    “你難道不想找出你母親的死因?”這句話對她的吸引力比較大,果然聽到這裏姬宓臉色都變了,沒了剛才的散漫,眼裏滿是認真。


    現在她已經是豎起耳朵了,就希望虞月瑾能告訴她一點點方向,哪怕隻有一點點也好。


    可惜的是虞月瑾並不知道,他何曾不想找到姐姐的死因,可每每他有這個念頭的時候,腦子裏就會出現一道聲音,讓他不要觸及這個深淵。


    “我們猜想,或許你母親的死,與各族之間的圖譜爭鬥有關。”各族之間?姬宓反問他,“還有其他種族在尋找圖譜?”


    虞月瑾肯定一點頭,“自然。”圖譜一現世,他敢保證,所有尋找圖譜的都會為之瘋狂,現在外界傳言的圖譜隻是一個虛無縹緲的故事,都有大把的人魔趨之若鶩,難以想象圖譜若是真的出現在了這片大陸上,會引起多大的爭鬥。


    “行,我幫你們。”姬宓的這個決定不光是為了幫助雪淵和自己的親人,也是為了自己死去的母親,如果真的可以找到她死去的真相,她必當全力以赴。


    可大帝卻不讓他們早早動身,一定要讓姬宓多住幾日再走。


    每次看到姬宓,大帝都覺得自己的女兒又迴來了,更年輕,更有活力,是條鮮活的生命。可一想到自己女兒已經去世,他又會變得更加憔悴蒼老。


    每每看到他由明亮轉為黯淡的目光,姬宓都覺得很心痛,這是什麽樣的父女親情才會讓外公十五年來對母親的思念一點都沒有減少,反而日漸增加。


    “外祖……”今日又瞧見外公在獨自抹眼淚,姬宓不想再視而不見了,走到大帝身邊將他扶著坐下,親自為他泡了一杯熱茶,放下手中的茶杯姬宓坐在大帝腳邊,兩手輕輕替他捏腿。


    “外祖不要再沉浸母親早亡的悲愁中了……”大帝慈愛拍了拍她的頭,苦笑著說:“你母親是我最喜歡的孩子。”


    姬宓當然知道母親是外公最疼愛的女兒,可他日日這樣,自己身為外孫女的也看不下去。


    一邊按摩,姬宓一邊安慰大帝,“母親看到您這樣會擔心的。”又按摩了一會兒,大帝不讓她在坐在腳邊了,把她牽到自己手邊,什麽話都不說。


    看向前方的目光,深邃充滿悲痛。


    姬宓就這樣沉默著陪在他身邊,如果自己能幫助外公走出現在這種境地,那也算是她替母親盡孝了。


    兩人無言坐了一會兒,大帝起身獨自走迴自己的寢宮。姬宓望向他的背影,不見老態卻充滿淒然。


    “唉……”姬宓細微的歎了一口氣,千代沐從一旁出來,手搭在她的肩上試圖給她些鼓勵,“總會釋懷的,慢慢來。”


    十五年了,已經夠慢了,但白發人送黑發人,姬宓也能理解他,這種悲痛非常人能承受,身為一國之君的他有太多無奈,外公已經做得很好了。


    “快來人!來人!”幾人本坐在一起品茶,卻聽大帝寢宮那個方向傳來一陣急促的唿喊聲。


    虞月瑾第一個起身跑向寢宮,“糟了!父君出事了!”虞月之在後麵追得上氣不接下氣,擺手示意他慢一點,“哥你跑慢一點。”


    趕到寢宮時,入眼是滿地狼藉,有激烈打鬥的痕跡。大帝正背靠牆壁用手護住心脈運功,虞氏兩兄弟趕忙上前幫助父親一同運功,姬宓也沒閑著,找濕帕子將大帝嘴角的鮮血擦拭幹淨。


    “父君這是怎麽迴事?到底是誰傷了你?”這雪淵中竟然有人能傷了父親,虞月瑾心中擔憂,要是此人造反,那他雪淵豈不危險。


    大帝閉目養神,嘴裏淡淡吐出幾個字,“快去看…圖譜…”圖譜…壞了!虞月瑾交代虞月之好生照顧父親,自己趕到密址時暗衛已全數被殺,匣中的圖譜也不知所蹤。


    晚些時候一群人圍坐在一起商討計策,虞月瑾在密址中找尋蹤跡時發現了角落的一小朵五瓣櫻花圖形。


    千代沐冷笑,“嗬,花樓。”花樓一直與他爭奪圖譜,沒想到已經跟到了這裏。


    花樓。虞月瑾雖然是雪淵人,長久不接觸其他國家,但也聽過這個地方。


    “櫻居然把手伸到我這裏,看她真的活膩了。”不僅偷竊圖譜,還打傷父親,虞月瑾已經想好了抓到她後處置她的一百種方法。


    這件事後虞月瑾決定不再等待立刻動身,通知小弟虞月霄照顧父親後,啟程離開了雪淵。


    姬宓還真不想迴北月,可實在是沒辦法。她已經習慣了雪淵的氣候,可虞月瑾他們卻對北月炎熱的天氣感到疲憊無力。


    “你們這也太熱了……”好不容易出了雪淵踏上這片依然存在姐姐靈魂與氣味的土地,虞月之哀悼長姊的同時,也不忘記那個把姐姐帶如穀底的姬武陽。


    虞月之攬過姬宓,“小阿宓,告訴我,姬武陽在哪裏。”他也好去拜訪拜訪這個姐夫啊。一直未見,也不是他是哪裏優秀能得姐姐傾心。


    姬宓嗅到了陰謀的味道,她最喜歡找姬武陽麻煩了,一路激動將他們帶到自己的姬府,“我們先進去歇歇,你看瑾舅父都熱成這樣了,你難道不熱嗎?”月桂蘭香早就得到消息,早早準備好了冰袋等候在門口。


    拿了一個冰袋放在脖子邊,另一個遞給了虞月瑾,姬府打趣月之,“之舅父~想不想要?”


    虞月之仰麵大笑,這個丫頭可太鬼靈精了,“快給我吧。”他一下搶走姬宓手裏的冰袋,姬宓又嘲笑了他幾句,把二人迎進了姬府。


    酒足飯飽本應該腳下軟,但虞月之還是活躍得很,一直想去找姬武陽。


    這迴虞月瑾也懶得攔了,剛才是因為這裏天氣太過炎熱他不得不停下來休息,現在吃飽喝足,天色也暗了下來,晚風怡人,沒什麽理由再攔著弟弟了,索性和姬宓三人一起去到隔壁相府。


    守門見到姬宓已經絕望了,反正她每次來都不會發生什麽好事,如暴風過境,大肆破壞一番後留下一地狼藉拍拍屁股就瀟灑走人,最後苦的也是他們這群當下人的。


    這迴她帶來的兩個男子,看著倒是氣宇軒昂的,明明臉上掛笑,但怎麽看起來涼颼颼的,一股子逼人的寒意不知從何而來,尤其是站在左邊的這個,笑裏藏刀,皮笑肉不笑,簡直就是男版的姬宓。


    他可不敢得罪,差人跑去通報,但虞月之等不急了,一腳踹開府門進去,“本王來這等小門小戶還用得著通報,可笑。”


    虞月之曾帶兵抵抗進犯的魔界,立下赫赫戰功,雖然人有些無賴不正經,但軍功是實打實的,功勳卓絕被大帝封了世襲罔替的鎮邊王,日後子嗣永享榮光。


    進去通報的小廝還沒來得及把話說出來虞月之就已經創了進去,姬武陽不認識他,隻當是個潑皮無賴,怒斥道:“什麽人啊?!這是相府!容不得你放肆!”


    他沒看見後麵的姬宓,小廝隻嫌他嘴快,還不等自己話出口就罵了出來,他躊躇著還要不要稟報,算了,心一橫,“老爺,這是……隔壁宓小姐來帶的人。”


    一聽姬宓大名姬武陽差點心髒一抽栽倒過去,這小祖宗怎麽又來了啊,雖然這次帶的不是千代沐,但這兩個男的看著也不是泛泛之輩,能和這個女人結為朋友,想必也是有一定實力和勢力的。


    虞月之見他一聽到姬宓名字就害怕的模樣,鄙薄一勾唇角,“沒想到竟是這般膽小如鼠之輩。”他還以為是怎樣超群絕倫的男人呢,能把姐姐娶到手,今日一看,真替姐姐感到委屈,竟然下嫁這樣一個無能之人。


    “你!”姬武陽想罵迴去,但看二人鷹瞵鶚視的模樣,想想還是算了,罵就罵吧,反正他受姬宓的氣也不少了。


    連基本的反駁都做不到,虞月之對這個姐夫的鄙視更甚了。


    姬宓腳慢,晚了二人一會兒才到,進來跟主人似的向丫鬟吩咐,“看著幹嘛,奉茶啊。”


    那丫鬟被她嚇得站在原地一動不敢動,那麽多人,怎麽偏偏選她啊,光是她剛才一句話都讓她寒毛都立起來。


    看她愣著不動,姬宓不想發脾氣,幹脆吩咐另一個丫鬟。


    姬武陽看她一副理所當然把這裏當自己家的樣子,心中怒火翻騰,“你又來幹什麽?”


    聽著語氣,姬宓賞了他一記白眼,“你以為我想來啊。”姬武陽心中怒吼,你不想來你還來幹嘛!


    “我二人讓她帶我們來的,怎麽,不歡迎?”虞月之咄咄逼人,姬武陽在他一雙漆黑眸子的注視下變得局促不安,但一想到自己是家中主人,他硬闖已是無禮,又重拾勇氣,“哼,與三個男子同時來往,不知羞恥。”


    他著實不敢得罪眼前這兩個男人,隻能又把矛頭指向姬宓,姬宓知道他一貫腦抽不同他計較,但虞月之聽到他這般侮辱姬宓可不樂意,“身為父親,不但不愛妻愛子,還這般侮辱自己的親生女兒,真是個不識人性為何物的畜生。”


    姬宓悄咪咪給虞月之點了個讚,厲害厲害,自己同姬武陽說話是夾槍帶棍,但她這個舅舅不一樣,直言不諱,這麽說大實話讓他這老畜生情何以堪。


    “月之,不得無禮。”虞月瑾雖然心裏生氣,但始終是哥哥,要比弟弟沉穩不少。


    這兩兄弟模樣生得相差不多,姬武陽仔細迴想,自己怎麽好像見過這張臉……


    突然一道記憶閃過腦海,姬武陽迅速抓住,“我想起來了,你二人就是她娘找的姘頭!”姬武陽一手指著姬宓叫罵二人,言語之難聽,根本不是一國右相該有的語言。


    姬武陽這麽說是因為他曾經看到虞嫦姌小心翼翼的將兩卷畫像收進空間,每次他問及此事虞嫦姌都敷衍過去,他心中起疑,找機會偷來了她的空間戒指,沒想到畫卷上竟是兩個瀟灑帥氣的男子,姬武陽氣得與她大吵一架,虞嫦姌從此對他冷心冷麵。


    他之所以沒有把事情鬧大,是因為虞嫦姌是當時北月的大善人,救濟了不少貧苦百姓,人心頗高,而姬武陽那時候還隻是個剛入翰林院的六品小官,若是將此事鬧大必定影響日後仕途,所以等到現在。


    今日一看見姬宓和他們長得如此相像,再想到姬珩的那張臉,心中已經認定虞嫦姌給他帶了一頂大大的綠帽子,一時口不擇言。


    虞月之一拳砸在他的臉上,“畜生!我姐姐對你一往情深,你竟然如此汙辱她!”這一拳之用力,打出了他十幾年的怒氣,姬武陽被一拳放翻在地,捂著自己的左臉,呸一口吐出兩顆牙齒。


    “姐姐?”虞嫦姌這賤人還有弟弟?他怎麽一點都不信。


    相府鬧劇又起,這迴姬宓隻管看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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