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辰不經意間,瞥見在長門身側侍立的白慕艾,心中詫異:這白慕艾什麽時候轉性子?往常在玉清殿裏侍奉的長門弟子,不都是長門二師兄萬昶麽?


    忽然張辰轉瞬又想起那日在眾神之山石室的事情,這白慕艾曾經與萬神殿金何在魔頭有交情,也不知道何時又迴到師門。


    這些念頭自然也是轉瞬即逝,自己的事情都應接不暇,跪在這玉清殿裏受公審,幾乎是焦頭爛額,哪兒有心思去想死對頭?


    正上方端坐的掌門白見一,輕輕抿了一口茶,看著身側侍立的白慕艾,露出笑意。


    白慕艾嬌縱異常,誰想這次外出歸來,竟然是穩重謙卑了不少。


    白見一對這獨子喜歡非常,這時候以為白慕艾是成長了,老懷大暢,輕輕一笑。


    白見一忽然沉聲道:“二師弟,師門之中,刑罰之事向來是你九天峰執掌!”


    “嗯,依你看,這張辰該如何處置啊?”


    張辰之事令人頭疼,罰重了隻怕幾個師弟師妹不願,罰輕了身後的幾大派隻怕背地裏笑話,神山派包庇不孝弟子,白見一自然是樂於將燙手的山芋,扔給師弟太玄道人了。


    太玄道人臉黑如炭,陰沉下來更是可怕,張辰隻微微抬頭偷瞄一眼,就嚇得收迴目光。


    太玄道人正色道:“這孽徒張辰,勾結魔教妖女,殘殺正道修士數十人,有違天理!”


    “幹犯師門大戒,不得結交奸邪,不得亂殺無辜,依律自然是一掌斃了!”


    太玄道人聲音威嚴,越說越震怒,最後猛然一掌拍在桌子上,怒道:“哼,如此孽徒,引起修真界公憤,一掌斃了都嫌輕了!”


    一席話說下來,若不是昨夜得雲天陽師兄星夜告知,張辰隻怕是嚇得魂不附體。


    饒是有雲天陽告知在先,張辰也素來膽大妄為,依然是跪在地上,瑟瑟發抖,低頭順眼,大氣也不敢出。


    張辰目光流轉,隻見右邊殷楓娟似乎是聽得驚心,一時失神,羅裙下擺拉起,露出一雙纖纖玉足,穿著黃緞繡鞋,這時候也是收起交纏在一起,足尖點著地麵,繡鞋更是彎成弓形,久久沒有平複。


    “娘這雙腳兒真好看,我呆在娘身邊,看一輩子也不夠。”張辰看得心神飄蕩,不自禁地想道,如此一想,隻覺得原先心中的驚慌,也不放在心上了。


    忽然右邊身後又傳來那梅若衝的笑聲:“神山五俠之名如雷貫耳,鐵麵判官更是讓晚輩神往已久,今日一見,太玄真人當真是鐵麵無私,嚴懲惡徒,堪稱正道楷模啊!”


    忽然那仙霞宗的石三成蒼老的聲音也連笑幾聲:“哈哈哈,小老兒也是久聞鐵麵判官之名,今日一見,卻發現怎麽如此糊塗,不分青紅皂白?”


    “所謂殘殺正道數十人雲雲,小老兒早聽師侄趙賢提起過。”


    “那日花山附近,確實是有數十具正道修士的屍身,他們受我仙霞宗宗主令,前往圍捕魔教妖女!”


    “隻是令人心痛的是,那妖女劍法高明如斯,一手快劍還有地府絕學黃泉獨步,連殺數十人!”


    “這些都是有各派修士見證,是那妖女蘇懷玉所為,與貴派張辰少俠毫無關係!”


    “太玄真人,怎麽貴派少俠,都沒有向你辯解過?”


    石三成話裏雖然是在搬弄太玄道人錯處,但話裏多是為張辰辯護之意,如此一來張辰殘殺正道數十人這一罪名,自然就不成立了。


    神山派這邊尚未說話,忽然那希音觀道士又輕輕笑道:“石長老,你們仙霞宗莫不是承了張辰這妖孽之恩,心存偏袒,有意為勾結魔教的敗類說情?”


    石三成又聲音一寒,道:“丹陽老道,有事說事,少來胡亂攀扯!”


    “老夫先前所言,貴派青陽道長也在場,可有半句虛言?”


    “若是覺得老夫說得有假,盡可來辯白一番就是,不必亂扣帽子,隨口胡謅!”


    當日花山附近人命之事,胡元貞早已在眾人跟前澄清,力證是蘇懷玉所殺,這些自然是不容辯白的,這丹陽子也是龍侯山八真之一,也並非泛泛之輩,但也沒有顛倒黑白之能。


    忽然梅若衝又插口說道:“眾位前輩,今日是咱們五大派,還有蘇家葉家,聯手公審正道叛徒!”


    “咱們都是正道魁首,應該秉承公正,萬萬不可有所徇私,為天下修真恥笑!”


    在座各位,都是五大派長老一級的人物到場,唯有這梅若衝算是後輩二代弟子,但他年少更事,言辭舉止,深得師門器重,因此這次公審,才被太清穀派來神山。


    梅若衝雖然話語裏沒有指名道姓,但指責仙霞宗長老石三成有私心,這言下之意是明顯的。


    石三成臉色一沉,冷聲道:“姓梅的小子,你是在指責老夫在徇私麽?”


    梅若衝忙起身拱手行禮,沉聲道:“不敢,晚輩不過是就事論事,這次公審,關係到修真界秩序!”


    “若不嚴懲正道叛徒,如何警示天下修真,我們五大派,又何以服眾?”


    “如果因為個人或是師門與張辰有舊,對他心存愛護或是偏袒,今日之事,傳了出去,豈不教天下人恥笑?”


    太玄道人也附和一聲,沉聲道:“說得不錯,若不嚴懲張辰,當真是貽笑大方!”


    石三成嘿嘿一笑,道:“好個口齒伶俐的後生晚輩,老夫遠征魔教之時,你隻怕還沒生出來呢,也敢來教訓老夫?”


    “張辰與我仙霞宗確實有過大恩,就是在一個月前,魔教妖女率眾來到我仙霞宗,意圖奪取我仙霞宗宗主之位!”


    “其中的細節,我也就不多說了,當日張辰親自出手,劍敗魔教妖女,為我仙霞宗立下如天之功!”


    “這些事情,當日杏林穀唐醫仙也在場,單單是這一條,老夫就擔保,張辰少俠,絕對不是勾結魔教之人!”


    “丹陽老道,姓梅小子,你們口口聲聲說老夫徇私,你們若不是有私心,又為何對張辰少俠,苦苦相逼?”


    石三成原本對張辰殊無好感,不過是念著當日兩儀宮前,張辰與唐菀兒援手之恩,這次西來神山,也是掌門師侄鍾見再三授意,要力保張辰,因此他才不惜暴露師門醜事,來力證張辰清白。


    這時候石三成說完,丹陽子及梅若衝,都是滿懷憤恨,梅若衝淡淡說道:“石前輩,有事直說,不必含沙射影,項莊舞劍!”


    “張辰勾結魔教妖女,害死正道修士數十人自不必說了,更讓我兩位師弟,慘遭橫死,此仇不報,我太清穀誓不罷休!”


    丹陽子也聲音沉痛,連連搖頭歎息說道:“不錯,在那竹山附近,我們五大派為追捕張辰,不少門人弟子慘死!”


    “數日前我們派人前去收屍,卻,卻發現,太清穀兩位天才弟子,慘遭極刑,被挖眼剝心,如此手段,聞之色變,真的魔教妖孽,喪盡天良!”


    梅若衝也一臉沉痛,歎道:“可憐我兩位師弟,年少修為有成,原本也是修真界之翹楚,誰想橫遭天妒,被魔教妖孽下此毒手。”


    張辰聽了大覺逆耳,這兩人真是無恥之極,絲毫不提那穀幽蘭及淩霜枝所做所為,直接橫將罪名,強加到自己身上。


    張辰正要抬頭,卻感受到娘親柔和的目光看了過來,向自己安慰示意。


    張辰心中一動,收迴到嘴邊的話,埋頭下去,繼續跪著沉默不語。


    這時候,忽然左側又傳來一個女子聲音,“嘿嘿,使出無恥手段,想謀害無辜女子清白,這樣的敗類,若也是修真界之翹楚,那豈不是豬狗也都是翹楚了?”


    張辰又聽得這女子聲音極為熟悉,抬頭才瞧見娘親似乎又恢複往常那副清冷的神色,隻是嘴角微微勾起,含著笑意。


    張辰猛然想起,這人應該就是娘親的閨中好友,那陳州葉家的家主夫人,也是台州蘇家的大小姐,上次經筵大會有過一麵之緣的蘇瑩。


    這次公審,四大派都派人前來,同時兩大世家也有人前來,這蘇瑩自然是趁著機會,順道前來了。


    蘇瑩話雖然說得不錯,但可畏難聽之極,梅若衝涵養再好,也被氣得七竅生煙,怒道:“葉夫人,你說什麽?”


    蘇瑩不緊不慢,笑道:“怎麽了?梅君子,自家的醜事,還要我再說一遍?”


    “你那兩個師弟做了什麽,這裏都心知肚明,你不遮掩的嚴實,反而自爆短處,來丟人現眼?”


    這蘇家身份尊貴之極,既是蘇家的嫡出小姐,又是葉家的當家主母夫人,葉家蘇家作為修真界兩大世家,傳承千年,實力雖然比不上五大派,但憑借獨有煉器煉丹之術,五大派也得給幾分麵子。


    這次公審,邀請修真界最有分量的門派世家,這兩家也在邀請之列,就可見他們的地位。


    蘇瑩與殷楓娟姐妹情深,上次蘇家一見,也對張辰印象不錯,自然是毫不客氣,為張辰說話,斥責太清穀希音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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