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辰暗想,這小妖女作為合歡宗神女,平日裏說一不二,驕傲地緊,露出這種小妞兒腔調,會是何等情形。


    果不其然,張辰話音剛落,對麵的蘇懷玉卻是纖眉倒豎,妙目圓睜,手中筷子脫手飛出,在半空中唿嘯一聲,一股勁風,奔張辰麵門而來。


    張辰驚而不慌,右臂一抄,堪堪接住這雙筷子,二指間被筷子震得生疼,可見小妖女怒氣衝天。


    張辰悻悻一笑,又盛了碗湯,道:“不叫就不叫,那這蛇肉湯,我就一個人吃了!”


    蘇懷玉目光掃過張辰麵前的鐵鍋,下巴微揚,露出瑩白的頸項,道:“哼,臭小子,想得美!隻有你的菀兒小姑娘,才會這般喚你!”


    “啊,真鮮,這塊蛇肉好大!”張辰架起碗中塊頭稍大的蛇肉,故意咂咂嘴,大聲叫道。


    “啊,唐小醫仙!”忽然蘇懷玉眼神往山下坡一轉,輕聲叫道。


    張辰一聽,猛然起身,快步上前,站在山沿處往山坡下看去,卻發現哪裏有人影?這才突然驚醒是小妖女故意出聲,引起自己分心。


    隻聽得身後“唿唿”衣袂飄飄聲,張辰轉身一看,隻見原本坐在不遠處樹幹上的蘇懷玉,淩空躍起,在半空中盤旋了一下,又快速下落在鐵鍋上方。


    蘇懷玉素手一伸,用青瓷大碗在鍋中舀了一碗蛇湯,同時白衣袖帶在地麵上輕輕一點,借力又往後飛去,輕巧巧落迴樹幹上。


    一係列動作可謂一氣嗬成,快到難以形容,穩當當又坐迴樹幹,青瓷碗也並未灑出一滴蛇湯。


    “好身法!”


    張辰自身也是水係身法的行家,見了這小妖女這等身法,不由得心中暗讚一聲。


    想她重傷未愈,卻仍能施展出這等巧妙身法,淩空飛出飛迴,舀碗蛇湯,難怪地府黃泉獨步身法,與靈山寺慈航普渡合稱是天下雙絕。


    “臭小子,你的蛇湯,本神女笑納了!”蘇懷玉輕輕一笑,將這碗湯送入口中。


    不多時,大半鍋蛇湯,被二人吃喝殆盡,其實張辰自覺味道是遠不及巧兒姐做的,但解饞還是足夠,蘇懷玉卻是自幼在魔教,於這些俗世吃食少有在意,今日吃這蛇湯一來新鮮,二來與張辰鬥口鬥智,更添胃口,因此也喝了幾碗。


    待張辰喝光最後一口蛇湯,二人相視一笑,二人自仙霞山兩儀宮前相識,就是拔劍相向的敵人,到現在荒山野外,朦朧夜色下,共飲蛇湯,關係倒是親近不少。


    張辰收起碗筷鐵鍋,到旁邊山泉處洗淨了,收入戒指中,又迴到火堆旁,正色道:“蘇姑娘,你服下這療傷丹藥,先打坐療傷,待你我靈力都恢複幾成,我們再一起迴魔教客棧。”


    蘇懷玉欣然答應,接過張辰手上陶泥小罐,也不猶豫,服下兩顆藥丸,隨即盤腿打坐起來。


    蘇懷玉雙目緊閉,容色祥和,張辰細看了幾眼,心中暗想:其實蘇姑娘要是正道弟子,和青青姐巧兒姐他們一樣,那該多好?


    張辰心中亂想了一陣,料想這荒山野外,應該不會有外人打擾,火堆燒得正旺,野獸也不敢輕易靠近,蘇懷玉療傷,應該不用在一旁護法。


    張辰當下也盤腿而坐,運起體內的木係靈力,恢複起靈力來。


    野外二人,隔著火堆相對而坐,四周樹木參天,野草亂生,蟲鳴聲,流水聲,鳥獸聲,交織在一起,天邊皎皎皓月,早早升起,月光灑在這對少年男女臉上。


    “唿!”


    皓月偏西,張辰長長唿出一口濁氣,緩緩睜開雙眼,神采奕奕,一身靈力盡數恢複,迎麵正對上蘇懷玉的目光。


    蘇懷玉似乎早已打坐結束,不知靈力恢複了多少,正靜靜打量自己。


    張辰欣然一笑,道:“怎麽了?”


    蘇懷玉也嫣然一笑,道:“沒什麽啊,隻是發現你這臭小子還有點良心,嗯,還挺好看的。”


    張辰心裏有些害羞,忙問道:“蘇姑娘,你修為可都恢複了?”


    蘇懷玉迴道:“嗯,暫時恢複了五六成,這裏往西幾百裏,翻過竹山,再往南數十裏,就是酆都客棧了。”


    酆都是傳說中的鬼界入口,這客棧居然以酆都為名,果真是邪氣得很。


    張辰略微有些遲疑,隨即低聲道:“蘇姑娘,不如我們不要去酆都客棧了。”


    蘇懷玉有些疑惑,問道:“那是為什麽?”


    張辰低聲道:“蘇姑娘,不如你跟我迴神山,你脫離魔教身份,拜入我神山門下吧?”


    “我向掌門師伯求情,你以後就可以擺脫邪派身份,不用在被正道……”


    蘇懷玉原本俏生生立在一旁,笑盈盈看著他,聽了張辰這番話,臉色大變。冷笑一聲,道:“嘿嘿,張少俠,你這是在勸我這魔教妖女,改邪歸正,棄暗投明是麽?”


    “嘿嘿,正道,邪道!”


    張辰原本也隻是抱著一絲希望提出,見蘇懷玉臉色大變就知道斷無可能,心中一黯,也就沒有再說下去。


    蘇懷玉冷笑連連,見張辰沉默不語,也沒再說話。


    二人相對無言,沉默許久,蘇懷玉開口冷聲道:“張少俠,昨晚多虧你照應,我才得以活命,咱們也兩不拖欠,從此分道揚鑣!”


    “張少俠若是懷有俠義之心,想替天行道,殺了我這魔教妖女,那就請出招便是!”


    冷冰冰的兩句話,落在張辰心裏,張辰無言以對,呆在原地。


    蘇懷玉最後又看了張辰一眼,隨即轉身往山下而去。


    張辰看著白色身影,漸行漸遠,忽然心中一緊,快步往山下奔去,待追近了,蘇懷玉停下腳步,緩緩轉過身來。


    張辰沉聲道:“蘇姑娘,有些事不說了,我送你去酆都客棧。”


    蘇懷玉眼眸一亮,微微露出歡喜之色,但麵色不改地說道:“你可想好了,再與我這妖女在一起,若被人瞧見,你便真的成了勾結魔教的正道敗類了!”


    張辰無奈一笑,道:“張辰好色之徒一個,惑於合歡宗神女美色,確實是正道敗類,為太清穀正道君子所不容,隻好與蘇神女同去酆都客棧了!”


    蘇懷玉聽了盈盈一笑,張辰也不禁莞爾。


    當下二人並肩而行,先前的冷場也被張辰一句說笑,化為無形。


    二人一致認為,在天空中禦劍,隻怕會遇到大批的正道各派人士,正好二人都是身法高手,在路邊樹枝上提縱起落,夏日清晨,禦風飛行,涼爽宜人,時不時鬥口說笑幾句,倒也笑聲不斷,不覺乏味。


    “臭小子,你倒是快些啊!”蘇懷玉衝落在身後的張辰,笑罵一聲。


    “哼,小妖女,我是怕你輸給我,哭鼻子!”張辰落在蘇懷玉身後不過一尺,哪裏肯鬆口認慫。


    “那咱們倒是來比一比,輸了的哭鼻子!”清脆悅耳的聲音,自前方隨風傳入耳中。


    論身法,蘇懷玉所修煉的黃泉獨步確實是勝過張辰不少,但蘇懷玉靈力隻恢複一半,明知如此,蘇懷玉還是傲然發出挑戰。


    張辰也被激發好勝之心,當初自溪邊脫困,就被蘇懷玉追的如同喪家之犬,這時候自然不肯服輸,笑道:“嘿嘿,那我就要好好看看,合歡宗神女,哭鼻子會是什麽樣兒!”


    “嗯,玉容寂寞淚闌幹,梨花一枝春帶雨!”


    蘇懷玉聽了,笑道:“我看應該是你這神山少俠,到了傷心之處,男兒淚水輕彈!”


    二人嘴上說笑,都是暗自運起靈力,加快腳步,在樹枝上一點即過,一白一青兩道身影,在半空中起落。


    二人飛了小半個時辰,終究是張辰靈力充沛,原本距離蘇懷玉始終有一兩尺距離,最後卻是越來越近。


    張辰看著眼前白色衣袂飄飄,伴隨著淡淡幽香,笑道:“哈哈,蘇姑娘,在下贏了!”


    “嘻嘻,堂堂合歡宗神女,哭得梨花帶雨,會多惹人唏噓!”


    不料張辰話音剛落,隻見蘇懷玉素手一招,指間夾了兩片樹葉。


    張辰暗想不好,罵道:“小妖女,比不過你就耍賴!”


    果然兩片樹葉,迎麵急射而來,同時還伴隨著蘇懷玉銀鈴般的笑聲。


    “哈哈,魔教妖女,耍賴又怎樣了?”


    張辰不敢大意,右臂連揮,兩記迦葉指力點出,將這兩片樹葉削成兩半,隻是他一分心,腳下便慢了一些,蘇懷玉又與他拉開一尺距離。


    “嘻嘻,臭小子,本神女就是隻餘下五成修為,你也追不上,乖乖哭給本神女瞧瞧!”蘇懷玉一招得逞,又出言譏笑道。


    “哼,誰笑到最後,還不一定呢!”張辰哼了一聲,又直追上去,隻是每次張辰離得近了,蘇懷玉就揮出樹葉,也不用什麽高明的暗器技巧,隻稍稍令張辰分神,她就又領先數尺。


    張辰靈機一動,瞥著蘇懷玉即將踏上的大樹樹枝,默運靈力,一記火焰氣刀向這顆大樹樹幹上斬去。


    這火焰氣刀還是張辰初入神山,修煉的第一種火係仙術,雖不算什麽高明的仙術,但張辰如今已經是築基中期修為,威力自然是非比尋常。


    “哢嚓”一聲,張辰這記火焰氣刀,後發先至,將那顆大樹攔腰砍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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