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辰聽到“希音觀”三個字,忽然想起一件事,低聲道:“雲師兄,那純陽子之死事後是如何處理的?”


    當日毛竹林一戰,張辰憤然出手,接連擊殺了劉青山這個糾纏不清的死對頭,還有不守戒律的淫賊道士純陽子。


    劉青山是襄陽府知府之子,多次與張辰尋仇,殺了也並無後顧之憂。


    至於純陽子,是希音觀觀主神機真人的入室弟子,一旦身死確實會與希音觀引起糾紛,同為正道盟五大派之一,希音觀作為老牌大派,實力比起神山派而言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張辰這時忽然想起這件事,似乎對門中會很不利。


    袁巧笑道:“張大哥,當日你一劍刺死純陽子,眼睛都不眨一下,如今怎麽關心起這些來?”


    說起毛竹林一戰,袁巧記憶猶新,當日對手並非泛泛,事後袁巧還曾反複揣摩敵人劍招,對張辰當日一劍從純陽子天靈刺入,想想還是歎服不已。


    李大虎正色道:“小師弟,你這樣才像個咱們師門精英弟子的樣子!”


    張辰聽了笑道:“是嗎,我之前是什麽樣子?”


    吳青青插口笑道:“之前就像個市井無賴,歪話不斷,那什麽白胳膊白衫子的……”想起之前張辰在儀式上一通亂說,真是羞澀又好笑。


    雲天陽拍了拍張辰肩膀,二人並肩而立,雲天陽身形魁梧,下頷已有根根絡腮胡須,渾似一位虯髯粗豪大漢,張辰近來身材高大了一些,但比起雲天陽還是相形見絀,隻是隨意負手而立,鋒芒初露的青衣少年,氣場卻並不遜色雲天陽多少。


    雲天陽朗聲道:“小師弟,你就該如此,多關心些師門正事,這樣才好呢!”


    胡元貞笑道:“難得小師弟還關心那屍身早入土的純陽子!其實那天毛竹林一戰之後,我就與薛家主商議過了,讓他派人將純陽子屍身送去龍侯山希音觀!”


    “就說我們為希音觀清理門戶,擊殺了一名偷學希音觀絕學大象無形拳的叛徒!”


    “我們神山派與希音觀同為修真界五大派,可說是同氣連枝,永為兄弟門派,理當如此,不必致謝!”


    胡元貞說起這一處理方法,臉上不乏得意之色,俊美的臉上洋溢著笑意。


    張辰聽完就大致明白,喃喃說道:“這招真高明,五大派之間雖然暗中爭鬥,但卻不能擺上台麵,我們先發製人,聲明這混在萬劍宗裏的品行不端道人,是偷學希音觀絕學的敗類,希音觀自然也隻能吃暗虧,不能再認這廝是希音觀門下弟子了!”


    這其中緣由,不少弟子聽了張辰喃喃低語,才明白一二,看向胡元貞等人的目光又多了幾分敬意。


    胡元貞笑道:“小師弟,你能一點即通,明白其中利害,若是肯在這些事情上多用心,將來於師門可說是一大幸事!”


    張辰聽了大覺逆耳,連連擺手,道:“罷罷罷,這些勾心鬥角之事,我可沒興趣!”


    胡元貞等人聽了均是無奈一笑,張辰隨即又說道:“各位師兄,我先去一趟六合峰了。”


    廣場上原本因為掌門白見一,安排恭迎張辰迴山儀式的原因,五脈弟子聚集,後來又逐漸散去,各迴山門,這時也隻剩下一部分弟子圍著張辰等人講話。


    ……


    六合峰,藕香榭大殿。


    “娘~!”


    張辰摟住殷楓娟纖腰,頭埋在懷抱裏,如小孩子一般唿喚一聲。


    薛家一行闊別半個月,張辰心裏有好多話想說,但卻又無從說起,諸多念頭都化入這一聲唿喚裏。


    這半個多月裏,殷楓娟又變成了往日的那個,清冷不食煙火的淩波仙子,平靜如水的日子裏,古井不波,這時殷楓娟才意識到張辰的不可或缺。


    隻是殷楓娟性子清冷,嘴角含笑道:“迴來就好,迴來就好。”


    殿內弟子早已習慣張辰與師父之間不同尋常的親密,仿佛天仙下凡,隻有麵對張辰的時候,師父才像一位俗世母親。


    殷楓娟感受到弟子們眼光的打量,微微有些羞澀,柔聲道:“好了好了,好多人看著呢。”


    話裏雖然如此說,但殷楓娟纖纖素手輕輕撫摸在張辰腦袋上,語氣裏盡是歡喜與嬌嗔。


    張辰卻抱得更緊了,撒嬌般喚道:“娘~!我差點就見不到你了。”


    殷楓娟柔聲道:“你這傻孩子,何須那樣逞強?有些事解決不了,隻要你們好好迴來就是了,我們自有辦法的。”


    “你使那天魔之法,一來小命兒難保不說,到頭來保住了師門榮辱,隻可惜委屈了菀兒!”


    唐菀兒拜入六合峰不過兩年,水木雙靈根資質,一身修為劍術在六合峰更是少有人能及,而且性子乖巧文靜,殷楓娟素來喜愛,如今卻遠去杏林穀,自然是惋惜心疼不已。


    過了許久,張辰鬆開殷楓娟,指了指在一旁低著頭的韓可珍,說道:“娘,這時我在薛家遇到的韓姑娘,你收她入門吧?”


    韓可珍自進入藕香榭大殿,就在一旁低頭垂手而立,這時忙跪下恭敬說道:“仙長,小女子韓可珍,懇請能收歸門下。”


    殷楓娟輕聲道:“起來吧!”語氣裏不置可否,並未答應收韓可珍入門。


    張辰忙道:“娘,韓姑娘是水木火三靈根資質,你就收下她吧?”


    韓可珍輕紗蒙麵,隻露出一雙妙目,自從踏上長門演武場開始,因為與張辰形影不離,就被人打量多次,不知底細的還以為是一位國色天香的美人兒。


    殷楓娟心裏早已願意收韓可珍為徒,但她很享受與張辰相處的時光,因此不動聲色,飄身坐下,故意說道:“你這孩子,還能代我收徒弟了?那以後這六合峰大小事情,要不要都由你做主?娘百年之後,六合峰之主就傳給你如何?”


    張辰也不明所以,娘為什麽忽然不由著自己了,笑道:“娘,你怎麽會有百年之後?你就像畫上的觀世音菩薩一樣,永世長生,容顏依舊,各位師姐,你們說是不是啊?”


    六合峰眾女難得見識師父凡俗神色,袁巧笑道:“小師弟說得是,師父自然是與天地同壽,永遠做我們的師父。”不少女弟子也跟著附和一聲。


    張辰心裏焦急,拉著殷楓娟的手,搖晃不已,不住說道:“娘,你就收下韓姑娘吧?”


    殷楓娟心花怒放,但卻不露聲色,並不答話。


    韓可珍慌忙跪下,哀求道:“仙長,小女子自知資質愚鈍,難入仙家之眼,隻求留在山上,做一個侍婢,拂塵灑掃,就心滿意足了!”


    張辰也跪下求道:“娘,韓姑娘身世淒苦,是我親眼目睹,我於心不忍,才大膽帶著她上山修仙,娘,你就收下她吧?”


    殷楓娟衣袖一揮,二人就被一股巨力抬起,嗔道:“你這孩子,難道娘是那種見死不救之人麽?還用得著下跪?好了好了,我收下這個徒兒就是!”


    隨即對韓可珍說道:“戴麵紗做什麽?跟我來!”


    當下殷楓娟就帶著韓可珍從側門進了祠堂,想是在祖師畫像前收她入門。


    師父一去,六合峰眾女瞬間嘰嘰喳喳,說笑不停,來來往往,進出殿內殿外。


    張辰說道:“巧兒姐,青青姐,你們跟我來。”


    張辰對六合峰地形可說是輕車熟路,徑自往後山走去,袁巧也不詢問,跟隨其後,吳青青哼了一聲,也跟在後麵。


    三人來到往常相聚的池塘旁邊,張辰正色道:“巧兒姐,青青姐,韓姑娘初入六合峰,就麻煩你們多照應了。”


    袁巧心裏疑惑許久,之前有旁人在場,也就沒有多問,這時問道:“張大哥,她是什麽來路?”


    張辰也不隱瞞,將遇到韓可珍的始末說了一通,隻是隱去韓可珍容貌被毀之事,這畢竟涉及女兒家私事。


    袁巧聽了歎道:“這位韓姑娘身世確實淒慘,救她脫離苦海也是應該!這十幾年也不知道她是怎麽過來的!”


    吳青青卻笑道:“人家如花似玉,我見猶憐,張大哥自然是憐香惜玉,帶著她上山修仙呢!”


    袁巧拉了拉吳青青手臂,道:“青青,不得胡說!”


    張辰低聲道:“青青姐,難得你也跟長門那些弟子一樣,以為我張辰是好色之徒,看得韓姑娘美貌,才救她上山?”


    吳青青小嘴兒一偏,道:“不是麽,那位韓姑娘身上穿的衣服是彩衣軒的吧?張大哥你從薛家迴來,難得還順路去浠水,給人家買衣服?”


    “張大哥往常都要我們推著你,才肯去換身幹淨衣衫,如今見了人家漂亮姑娘,就這般上心,連這些都注意到了!”


    這些細節,袁巧反而沒注意,聽了一呆,再三打量張辰,將信將疑,小聲道:“張大哥,菀兒對你一往情深,你……”想到張辰對韓可珍如此用心,她一句話說不下去。


    張辰心裏有氣,怒道:“好哇,你們倆竟然也這樣看輕我張辰的為人!”


    袁巧有些羞愧,忙歉聲道:“張大哥,不是的,我……”


    吳青青卻冷笑道:“哼,也不知道誰在那塊石頭上,跟菀兒說些沒羞沒臊的話,還大肆輕薄她,如今菀兒才去了沒幾天,就對別的什麽韓姑娘,上心得很,還發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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